严朗神色一变,他身后跟来的精壮青年,脸上也浮现出怒容。
祁钟钰笑了笑,道:“你们该不会天真的以为,我会给你们彻底解了身上的毒吧?要想完全解毒也可以,你们现在就离开淮南道,发誓以后再也不准踏入淮南道半步,那我就给你们解药。”
其中一个男子便站出来想要发誓,祁钟钰翻了个白眼,压根懒的听他们的谎言。
她嗤笑道:“别说那些孩子都不信的屁话,你们愿意乖乖离开才有鬼了!我想,你们现在应该占据了某个村落,打算在那边久留了。你们没有户籍,其他地方的难民纷纷赶来,你们要想发展壮大,必然会接纳那些难民,到时候抢来的粮食肯定不够吃,就要重复抢掠的老路,很有可能会再次攻入岳河村。”
“既然如此,我为何
要放过你们?我给你们下的毒,除了疼痛难忍外,并不会损害身体,只要你们接下来约束好难民,不踏入岳河村半步,就可以每个月过来我这里拿到解药。我这样的要求,应该不过分吧。”
严朗苦笑,听起来的确不过分,毕竟对方完全可以动手杀了他,对方有这样强大的本事。
可对方却不曾杀了他们,而是给他们下了毒,为的就是通过控制他,和他身边的兄弟,来达到抵御难民,不袭击岳河村的效果。
只要她一日不给出解药,他们之后就不敢对岳河村贸然出手。
而且她说的没错,他们大部分的难民在这里没有田地,也错过了耕种的时机,还好再过一个月就到了收割的时节,难民们也可以下地收割。
只是到底粮食有限,而进入淮南道的难民人数会越来越多,他们必须接纳,不然就会形成第二股势力,得不偿失,然而接纳了他们,这些收割下来的粮食就绝对撑不到明年。
最终还是会演变成前不久四处抢掠的局面,眼前这个名叫祁钟钰的男人,想必也是知晓这一点,才没有给他们完整的解药。
他捏着瓶子的手都握紧了,却不敢将瓶子捏碎,因为里面还有一些药丸,之后可以派上用场。
严朗是个雄心勃勃的男人,还想学习新日教,把握住乱世这个机遇,干一番大事业。
他不打算坐以待毙,也有自己的小心思,打算将药丸带回去,找大夫来研究并制作出类似的解药,到时候就可以不再受祁钟钰的威胁。
他面上道:“前辈的意思,我明白,前辈放心,我等绝对不会贸然来犯。”
“贸然”这个字眼,真的非常有意思。
其实祁钟钰大可以现在就杀了严朗,可即便杀了他,难民之中也会有下一个“严朗”脱颖而出,她又不可能杀了所有的难民,而严朗这人还算有用,她既然已经克制了他,就不想换个未知的人。
更何况,她自己调配的毒药和解药之中,都包含她的血液,即便是再高明的大夫也调配不出来,她还能借此压制对方很长一段时间。
至于以后嘛,将来的事将来再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外如是。
她勾唇浅笑,道:“很好,我也只管岳河村这一亩三分地,其他村落与我无关。合作愉快。”
严朗应了一声,带着那些兄弟们离开了祁家。
祁长乐早在屋外等候多时了,见他们离开后,才走进屋内,说:“有劳钟钰了。”
祁钟钰摇摇头,道:“无妨,二叔,眼下难民的威胁暂且不用担心,但是我一个人也阻挡不了成千上万的难民,说到底,还需要村子里的村民自己争气,站起来保卫自己的家园,不然……”
祁长乐道:“钟钰,我都懂的,不会将整个村子都强压在你身上。你放心,我已经开始着手安排了,你二哥今早上回来了一趟,得知此事后,已经回去县里招镖师了。汜原县威远镖局内,有一个名叫高瑜的镖师,曾经在西北军中任职,后来重伤返乡,就成为了镖局的总镖头。他对练兵很有一套,可以帮忙组建岳河村的防御。”
祁钟钰唔了一声,心说:如此就好,她也可以省下很多功夫,专心提升自己的武功便是。
她道:“那我带娘子回陆家一趟,看娘和弟弟怎么样了。”
祁长乐道:“也好,我也要去村子里走一趟,一起出门吧。”
祁钟钰点点头,吩咐下人叫陆冬芙过来,她和祁长乐坐在凳子上喝茶等候。
从二叔口中得知二哥祁安业之前在外地,得知岳河村被难民围攻,就马不停蹄从外地赶了回来,今早上,天还没亮,就拍响院门
,得知众人安然无恙才松了一口气。
那时候,祁钟钰和陆冬芙还在睡觉,所以不知道。
倒是祁长乐睡的不深,被吵醒后,就跟祁安业详谈了一个时辰,祁安业顾不上休息,就又急匆匆的回去县城里找人了。
除了镖师的事之外,还有其他的安排,祁钟钰勉强听了一耳朵,没记住多少,只知道二叔昨晚上已经做好了详尽的安排,她放心在祁家住下便是。
没一会儿的功夫,陆冬芙就过来了,祁长乐身边带着几个下人,一行人走出院门,在岔路口分开。
到了陆家后,张氏出乎意料的并没有咒骂那些难民,神情也有些淡淡,自打陆北去世之后,她脸上就没有太多的表情,人也消瘦了下去,显得阴郁了不少。
陆冬芙询问后,张氏话少,只隐约知道难民的确闯进来了,但是陆家家穷,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又孤儿寡母的,看上去就没什么积蓄,骂骂咧咧的去别家了。
倒是因此保住了家财,因为陆家有银子,只不过被张氏埋在地底了,轻易不会取出来用。
因为……一想到那些银子,她就想到了去服役的陆北,即便是她这样刻薄的性子,也不想花这笔钱。
而陆成材,这些日子被张氏下了狠心磋磨,看上去乖巧了很多,只不过祁钟钰总觉得他眼神带着恨意。
她不想在气氛诡异的陆家多待,问清楚情况后,就带着陆冬芙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陆冬芙神情怔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祁钟钰牵着她的手,道:“别怕,有我在。”
陆冬芙眼眶一热,勾唇笑着说:“我知道,相公,多亏有你在。”
世事真的难料,她只希望能跟相公,平稳的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许是她的祈求见效,接下来一连几个月,岳河村都过得很是顺畅,没有难民再来袭,即便外面闹的再乱,岳河村却像是世外桃源一样,不会有太多难民来袭。
也因此,不少其他村子的村民,拖家带口的来岳河村定居,那些难民巴不得他们离开,所以不曾出手阻拦,而祁长乐乐善好施,会对这些难民伸出援助之手。
他们来到村子里,也不是吃白食的,精壮的男丁要加入保护村子的队伍,每天接受镖师和祁钟钰的训练,不服管教的会被镖师教训,惹是生非的会直接丢到村子外面,再也不允许踏入岳河村半步。
因为这样的严厉措施,岳河村虽然接纳了很多人,却建设的井然有序。
而女子则要帮忙干活,自己搭建居住的院子,或是给保护村子的男丁做饭,亦或者是缝补衣服……
除了老人和小孩,其他人都各司其职,短短几个月,岳河村的规模和人口就扩大了几倍。
对于粮食的需求也就更大了,好在祁安业依旧住在县城里,时常去岭南道那边运了粮食回来,送去岳河村,再由村长祁长乐按劳分发下去,虽然吃不太饱,却能维持生存,勉强供得起这么多的人口。
这一幕,也落在了周遭难民的眼中,对于岳河村这块“肥肉”,越发想要扑上来咬一口,却被严朗严令禁止。
当然了,也就不听他的话,执意来岳河村抢掠的,结果都不需要祁钟钰出手,那些经过训练的村民,就自发的将他们弄残了扔出去。
至于为什么不弄死,是因为他们到底是普通百姓,还不能接受杀人这种恶行,认为弄残了对其他难民形成威慑也就够了。
按理说,汜原县的几个村子,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应该有朝廷官员出面管制。
但是时至今日,作为淮南道最大的掌权者,康王都不曾
出面阻拦,甚至亲自招揽了扬州附近的年轻难民,编入他的护卫队中,很快就将护卫队扩大到了几万人的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