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中无奈,她很不喜欢欠别人的人情,偏偏总不能拒绝谭浩然的好意,就在搬东西的时候想到,该如何回报这位礼物。
谭浩然是不缺银子的,祁钟钰除了这身武功之外,又没有别的本事,所以她现在很是头疼。
将车内的东西搬完后,她就领着谢星河去了招待客人的房间,墨宝也端着好几样菜式过来了,谢星河道了声
谢,就坐在桌子旁边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他是真的饿了,连饭都没来的及吃,就匆忙赶来送礼。
祁钟钰刚才在堂屋已经吃饱喝足了,撑着下巴看他吃饭,谢星河脸皮再厚也不好意思,装作突然想起的模样,从怀里掏出来一封信,双手递上去,道:“这是主人吩咐我交给您的。”
祁钟钰道:“不用跟我这么客气。”
她是指别用尊称“您”,谢星河笑了笑没说话。
祁钟钰也不强求,当着他的面撕开信封,取出信纸来看。
谭浩然的字迹清晰端正,跟他的人一样,信上提到了他这些日子的所作所为,当然了,说的都是大事,而且很简单的一笔带过。
之后才说起,祝贺她和家人新年快乐,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他们是至交好友,祁钟钰坦然收着便是,不用考虑回礼。
最后,却很奇怪的说起,今年冬天是个暖冬,提前做好准备,这样语焉不详的话。
她看完之后,又看了一遍,问:“就这一封信?”
谢星河点点头。
祁钟钰拍着他的肩膀,道:“那你继续吃,吃完后就在我这儿住下,等明天再走也不迟,我去写回信,到时候劳烦你帮我带回去给他。”
谢星河应了一声,目送她离开。
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看了这封信的内容,当时还颇为不屑,心说:谭浩然就是太优柔寡断,都这种时候了,还惦记着隐居田园的好友。
而且,暖冬……
不得不说,在谭浩然说起这事儿的时候,他都不曾察觉,仔细一想,就出了一身冷汗。
原因无他,瑞雪兆丰年,暖冬则意味着来年可能会发生,各种可怕的灾害。
其中之一,就是蝗虫灾害。
谢星河不自觉的联想到了十多年前,那真是个人吃人的地狱,他过着噩梦一般的日子。
一想到明年有可能发生蝗灾,他就再也坐不住了,连着给自己的亲信下了好几道命令,才终于缓了口气,一路心情沉重的来到岳河村,心想:看来,他也已经尽早做好准备才是。
而祁钟钰方才看信时,脸上表情都不曾变过,想来还没有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这样也好,就让他亲自体验下今年可能发生的灾祸吧,或许对方能从温柔乡中回过神来,帮助谭浩然跟朝廷兵马作对。
有了他的帮助,谭浩然就有了武力强悍的将军,而祁钟钰此人又不善于弄权,是开疆拓土最好的棋子,等榨干了他的使用价值,再趁机杀了他也不迟。
谢星河放慢了吃饭的速度,慢条斯理的动筷子。
而祁钟钰则去了二叔的书房,铺开白纸,一边想一边研墨。
研墨的手法也是跟谭浩然学来的,她叹了一口气,开始动笔写了起来。
她没有主线,想到什么就写什么,先谢过谭浩然的新年贺礼,然后说自己没有提前准备回礼,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之后说起了自己在山上的生活,很是平静安宁,她不想再旧事重提。
最后,她说起了边疆战乱,或许这就是谭浩然口中的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希望对方能抓住机会,达成所愿。
絮絮叨叨写了七八页纸,写的手都酸痛了,看着自己写下的狗爬一样的字体,讪笑一下,将其晾干后装在了信封里,封好了口子,打算明天将其交给谢星河。
她回到堂屋,二叔他们已经吃过饭,连碗筷都收拾好了,祁长乐见她进屋,忍耐了片刻,还是忍不住好奇的问:“是谁来找你?”
祁钟钰轻描淡写道
:“曾经在行走江湖时认识的朋友,前些日子在汜原县偶遇,得知我如今就住在岳河村,就派手下的人来给我送新年贺礼。”
祁长乐之前已经听墨宝说了大概的情况,心里也跟墨宝有类似的想法。
他说道:“既然是朋友,又是过来送贺礼的,那就不能轻视,你之前没准备贺礼,就在二叔这里挑拣几样合适的,给他送回去。”
祁钟钰应了一声,很感激祁长乐没有继续追问。
祁长乐打了个哈欠,道:“好了,今天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你们就各自带着媳妇儿回娘家去吧。”
众人点了点头,祁钟钰和陆冬芙回房,陆冬芙看着堆满墙角的礼盒,惊讶的道:“这么多?”
祁钟钰应了一声,道:“要不要拆开来看看?”
陆冬芙摇了摇头,现在拆开礼盒之后还要包起来,太麻烦了。她问:“是相公之前伸出援手的朋友吗?”
“是他。”
陆冬芙笑道:“相公这位朋友果真财大气粗,相公就听二叔的话,从二叔那儿借点东西当做回礼便是。”
祁钟钰心说:也只能这样了。
她道:“时间不早了,明日还要回陆家一趟,早点休息吧。”
陆冬芙点点头,二人洗了澡躺在床上,陆冬芙有点担心陆北的身体状况,虽然她对陆北没什么感情,却也不想看到对方就此丧命,只希望他能熬过这段日子。
第二天一大早,谢星河就拿着祁钟钰单薄的回礼,和厚厚的信封,告别祁钟钰,赶马车回去复命了。
祁长乐跟谢星河聊了几句,见他离开后,就不禁蹙起了眉。
祁钟钰看到这一幕,问:“二叔,怎么了?”
祁长乐顿了顿,摇头道:“没什么,你的哥哥弟弟都带着娘子回娘家了,你也快些出发吧。”
祁钟钰应了声是,带陆冬芙回了一趟陆家,过去的时候,罗振海和陆三丫也在。
他们互相问候了声新年好,就结伴去房里探望陆北。
几天时间不见,陆北的状况更糟了。
听张氏哑着嗓子哭诉道,陆北在前几天又发起了高烧,她连忙去城里请大夫,可大夫们也要过年,后来张氏实在没有办法,便让儿子陆成材去临溪村彭家一趟,请他们过来帮忙。
原本以为彭家会置之不理,可彭家却派了人过来,给陆北开了药,吃了两天,才稍微好转一些。
可彭家的人也说了,身体情况不容客观,必须仔细照顾着,不然……
张氏这几天都以泪洗面,后悔不应该为了那五十两银子,而将相公推到服役这个狼穴虎坑里。
哭着哭着,又骂起了县令,她泼辣惯了,说的那些难听话,脏的不堪入耳。
好在这里都是自家人,也没人会泄露出去,不然县令听到了,可不会轻饶她。
祁钟钰和陆冬芙看她一边骂,一边忙进忙出的伺候陆北,心里感慨良多,留下新年贺礼后,就告辞离开了。
陆三丫眼眶通红,带着哭腔说道:“希望爹爹这次能够平安无事。”
罗振海搂着她的肩膀,低声安慰她。
陆冬芙也跟她差不多的想法,虽然陆北这个人不怎么样,好吃懒做,游手好闲,但是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她们的亲生父亲。
她们宁可花点银子养着他,也不想他就这么去世了。
走到路口处,罗振海提议说去他家坐坐,祁钟钰和陆冬芙闲来无事,便点头去了趟罗家。
直到傍晚时分,才回到二叔家里,吃过晚饭后,祁钟钰看着院子里嬉闹玩耍
的孩子们,忍不住看向身侧的陆冬芙。
陆冬芙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看着孩子们的双眼之中,仿佛都在发光一样。
祁钟钰不敢再看,心情却十分沉重,直到陆冬芙突然握住了她的手,温暖的体温将她冰凉的手心也捂暖和了,她才低头看她,就见陆冬芙眉眼弯弯,说:“相公,我只想跟你在一起。”
祁钟钰闻言一怔,她明白陆冬芙的意思,心里暖洋洋的,说:“好,你可不要后悔。”
陆冬芙摇摇头,甜甜笑着说:“才不会后悔呢。”
二人相视一笑,眼中满是对彼此的深切情意。
她们在祁家又住了几天,才牵着马,背着一大堆的礼盒回去山中小院。
将谭浩然送来的新年贺礼全部拆开,又被对方的深厚财力所震撼,对方送来的每一样东西都不是凡品,至少值千两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