馥羽叶栾(44)

作者:徐攸亭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啪!”奏折被他使尽了全部力气摔落,气愤使他身体不住抖动,让人担心那骨架会因此被抖散:“谁让沈绥走的!朕派人去叫他回来,怎么还不见消息!”

沈裕章执玉笏出列,道:“犬子离开时已依照规矩向陛下请示,陛下有过恩准。而他还未有消息,想是有人从中作梗拦截,不想让沈都护回来,让他一人好在朝中独大。”

李徽双眼鼓起,眼中满是血丝,他噌地一下站起来,手指点过底下的官员:“谁!谁!给朕出来!”

“哎呀,疯了疯了,果真是疯了……”官员们面面相觑,有些窃窃私语,甚至悔恨地摇着头。

“沈都护一被支走,陛下可不是,没什么靠得住的武臣了嘛,袁太尉气焰很盛,会疯是正常的……我们这些文官又不能帮陛下打保位仗的。”

李徽仿佛听不见昔日朝臣的冷嘲热讽,他从龙位走下来,对站成数列的官员挨个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

叶栾探出头,看见他问过的每个官员都两手揣进袖子里,摇了摇头。

等问到许程,他还是同样的问题,同样的情绪。许程没有摇头,他走出来站到大殿中央,义正辞严:“陛下身体有恙,必定是忙于国事太过操劳之故。臣提议,陛下可任命监国大臣为陛下分担一二事务。”

“我朝只有监国太子,哪来什么监国大臣?”沈裕章手指着他,身形已经佝偻,指头颤抖。

李徽眉毛高耸,皱纹叠起直入头皮,看起来十分滑稽,戾气还是挥散不去:“谁啊?袁濂吗?”

许程心下一惊,跪倒道:“臣以为,太尉有此能力为陛下分忧!”

一人起,千人呼应。埋伏在队列中许久的袁濂党羽,这时纷纷站出来不停喊“附议”。此语如波澜起伏,语声涨落里毫不力竭地描写着荒唐。

一道清亮有力的声音劈开来,是叶栾,她不慌不忙地出现在众人惊诧的目光中,面上蒙着他们熟悉的惯有笑容:“臣以为,一个不辨是非曲直的臣子无法担此大任。袁太尉将臣囚于牢中数日,苦不堪言,缘由尚且不知,就如此待人,国家利弊前,怎可做好决断?”

袁濂眉头紧扭,看了许程一眼,许程拼命向他摇头,当时受陆峥等人武力逼迫,加上他自认为今日将发生的事不会受他们影响,便服软放了她,想不到叶栾竟这般胆大。

在袁濂眼里,她仍是只如一枚草芥,愚蠢却自作聪明。他镇定道:“臣未曾囚禁叶郎中,要真囚禁了,也是大理寺许少卿与郎中有私仇不是?何故怪到某身上?”

她从袖中拿出账本,双手交给当朝皇帝,双膝跪地,以一名绝对忠诚的文官的姿态:“臣曾任平楚县县丞,这是一本平楚县知县与朝臣往来的账目,所谓账目,也不过是赠礼买通之事。而这其中,既有许少卿,和袁太尉也脱不了干系。”

李徽笑开了,捧着本子不住颤,忽而身子一倾,手掌扣住叶栾的肩膀,问道:“你是谁?朕要好好赏赐你!”

官员们又开始摇头轻声讨论。袁濂嘴角动了动,笑意就快要如墙上藤蔓般疯狂蔓延:“陛下好好休息吧,臣必定竭尽全力,辅佐陛下,助我周唐江山稳固。”

“我看,倒是你想坐上去,改朝换代!”沈裕章一跺脚,声音高亢。

袁濂径自走到他面前,保持那副高人一等的模样,嘲讽道:“沈阁老莫不是想学当年的叶长旌?陛下登位时遭他极力反对,是我为陛下殚精竭虑毫不容易处死他这个叛臣。怎么,你与叶长旌有同贬之谊,也要学他?”转而对李徽道,“陛下,臣为您效力数载,衷心可鉴,不敢上书乞骸骨,只愿效力至死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叶栾:看破不说破。

第37章 大厦倾

李徽随意翻了两下,顺手甩给身旁宦官。叶栾看在眼中,只是微微垂眸,一切思量都被隐藏在眼睫下了。

臣子们被压低的议论声在殿内听起来也有刺耳的回响,完全失了平日秩序。李徽正缓步走回高台,却在最低处白玉台阶跌倒。宦官伸出手 竟在扶与不扶间犹豫起来。底下人又是一顿摇头。

他撑着台阶,全身如散了架半坐着。双眼无神,呆愣愣地盯着从殿门照进来的光。

袁濂上前弯腰,一手拉住他的胳膊,一手抵住他的背将他上拉,但李徽只是屁股离了一下阶面,之后端坐起来一动不动。这画面看来,滑稽又讽刺。

“给你吧。”他脸庞完全失了颜色,嘴唇微动发出声音,与一个受了惊吓的小童无异。

“陛下说什么?”袁濂的耳朵靠近他,嘴角却憋不住笑,露出了牙齿。

李徽缓缓转过头,目光触及他的耳朵时突然发了狂,嘴一张咬了上去,狠狠地撕扯,血珠子颗颗掉落。

袁濂大叫,再不顾得憎恶已久的君臣之道,不停推搡击打他。臣子们一锅乱,却谁也不敢早上前一步制止这场戏剧。

谢禹舟在队列最里侧,至始至终,只有他始终保持端站谨严的模样,不发一言。脸上倒落阴影,没有人注意他,谁知道他又在注意谁。

许程从地上爬起来,卖力把这位“发了狂”的一国之君推开,李韫之飞快上前支住他才不至于跌倒。袁濂捂住自己的耳朵一脸痛苦,不知谁大喊御医,沈裕章气冲冲走近队列中给了他一巴掌。

当今陛下,是因他刚才咬破耳朵的人才登上帝位,这在朝臣中早已是心照不宣的事实。皇帝无实力,不过是权臣操纵权力的傀儡,这也是众所周知的。被打的户部官员把脸撇向一边,嘲讽在眼底如同闪不断的冷芒,要不是沈家树大根深,他们本该同叶家一起毁灭的。

“看来陛下病深入皮,待臣请来淑妃娘娘侍奉陛下,请陛下移驾好生休息罢!臣自会担当起监国大任的!”血从指缝里流出,蜿蜒成细细的筋脉。御医赶来,大殿又显得拥挤了不少。

叶栾旁观多时,终于眼神不经意扫过了某角落。大红朱漆柱子旁,一名侍女端的盘子上赫然是一条长鞭,把柄处捆着红绳,正是陆峥的那条。她思索片刻,以过分平静的语气说出某个骇人听闻的事实:“倘若陛下,今日不予你监国大臣之位呢?埋伏在殿外的士兵是否会即刻冲出,斩杀异己,要挟陛下,血洗含元殿?”

袁濂双眼一瞪,心脏却开始不受控制地乱跳:“叶郎中好诡谲的议论,自身满腹阴谋论,莫乱搬出去诬陷他人!”

“陆将军今早应当来上朝的,现在却不见人影。袁太尉一定知道,他去了何处吧?”谢禹舟走出队列,站在叶栾身侧,对李徽遥遥一揖。

“传。”李徽挥一挥袖子,抓着李韫之的手臂站得摇摇晃晃。

没过多久,另一内侍急匆匆跑来,因太过紧张害怕被门槛绊倒,他的身子扑落,大喊道:“杀人了!杀人了!”

此刻,无一兵一卒的动静,只是一名被吓得浑身发抖的内侍在大呼小叫,臣子们个个瞪大了眼看向他。就在这时,喊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一群兵卒挥舞长矛跑来,突然另一群朝他们涌过去,看不清是否触及,只知立时便喷出鲜血。

几个兵卒关闭殿门,光线被压缩至一条缝后完全消失。眼不见外边血腥残忍,耳闻呼喊却惊心动魄。

“外边是谁的兵?”李徽一下子蹦直,两眼直突望着大门,身体不住后退。

“陛下,是您的兵,这天下的百姓、士人与兵卒都是属于您的。不过有人妄图篡位,”叶栾直指袁濂,褪去平静温和,满身皆是气势,“早早地令自己的私兵埋伏殿外,不管陛下今日给不给这个位置,他都会以武力直接要挟皇位!”

袁濂气得浑身发抖,跑向她大吼道:“你胡说!外面是谁和谁我根根本不知道,难道不是你们的伎俩要扳倒我吗!”

他离近了,越看那张脸,越觉得面目熟悉,这种熟悉让他怒火中烧,突然他扬起了手。风飒飒如割,叶栾尚未反应过来,袁濂的手掌就停在她的额角。耳边响起沈绥的声音:“袁太尉,自陛下上位以后,无辜死去的朝中大臣们和衰落的世大家族多半拜你所赐吧。今日,你还想伤害一个礼部郎中不成?”

“沈绥!”“是沈都护!”“他不是去安西都护府了吗?”突然出现的沈绥令所有人猝不及防,原本受了惊吓囤藏一起的冠冕臣子们,这时又开始议论纷纷。

上一篇:青雀歌下一篇:有种你过来啊!

同类小说推荐:

耽美作者主页排行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