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拿你的东西,你让我联系你,我也联系了。笔筒的钱不多,原本真的不需要你给,但你一再坚持,我也把账号发给你了。我不想因为我的原因给店里带来什么麻烦,希望你不要投诉,也不要差评。”
白日里干活儿使力的一直都是左手,现在举着手机手臂酸胀,晓木将手机从左手换到右手,甩手缓解不适时左手腕裸露在眼前,身体一惊。
手机顺手扔在了沙发上,取过桌上的表戴好,再捡起手机时,通话已经结束。
晓木有些恍惚地看着通话记录里的那串数字,犹犹豫豫最后还是删除了全部的通话记录和短信。
……
覃岳欣回到老宅,经过林之予的卧室时见他在找什么东西。
轻轻唤了一声:“阿予,你找什么?”
林之予的酒意还未退,脸和脖子泛着红。
听到她的声音并没有立即回答,继续又翻找了一阵。
“我有东西不见了。”
“什么东西?”覃岳欣进入房间。
“装在这个箱子里的东西。”林之予指了指脚边的红色木箱。
覃岳欣看着有些陌生的箱子,一时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问:“里面装的什么?”
“以前的一些东西。”
“宅子一直都是你张姨打理,她没有乱动的习惯,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扔掉了。”
林之予突然想到什么,问:“我出国之后,晓木有没有来过家里?”
覃岳欣努力回忆那段日子,最先想起的是晓木哭的眼睛鼻子通红的样子,她于心不忍,说出的话带了点责怪的意味,“当时你突然提前出国,连个招呼都没打,也不让我同她讲你的联系方式,她当然会到处找你。”
林之予冷笑一声,“是么,到处?她要是真到处找过,怎么可能找不到我。”
“现在连你佘阿姨都不知道那孩子在哪里,要真的是她当时拿走的,也已经过去十几年了,算了吧。”
覃岳欣见他不断地揉着太阳穴,眉间紧蹙,担心道:“是不是酒劲儿上来头疼?”
“没事,你早点休息。”
分明是赶人的架势,覃岳欣尽管不放心,但还是退出了房间,顺便带上了门。
房间的窗户敞开,风从外面闯入,摇动了风铃。
林之予挂断电话躺在床上,听着室内回荡的叮当声,头愈发地疼起来。
她以为自己带走所有的东西,就可以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简直可笑。
晓木白日里太过疲劳,躺在床上顿觉全身酸痛。脑子乱成一团浆糊,直到凌晨两点才有点微微睡意。
迷迷糊糊中看见林之予从他家二楼窗户扔下了一堆东西,他脸上是扔破烂的表情,看到所有东西砸在她面前,脸上笑意浓的化不开。她走近看那堆东西,才发现都是自己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她花了一整个夏天搜集雪糕棍做成的小房子;
在金禾村捡到的心形石头,上面刻着他的名字;
还有在金禾村捡到的漂亮锦鸡毛做成的羽毛笔;
装在精致玻璃盒子里的蝉蜕,还有标本啊,竹篾编的笔筒,全都砸在她面前。
都碎了,只有那块石头淹没在草丛里。她捡起来看上面什么都没有,再抬头看向那扇窗户的时候,也什么都没有,只剩下一个黑乎乎的洞。
她从梦中惊醒,睁眼看室内也是漆黑一片,惊惶地摁开关。之后直到天亮,到起床上班的时间都再也没有合过眼。
陈以安见晓木一会儿一个哈欠,忍不住劝:“晓木姐,你去休息一下吧。”晓木正划玻璃,不想半途停下来,摇摇头说:“哈欠打完了就精神了。”
顾家乂这时走过来,以命令的口气说:“以后不允许加班了。”
晓木眼睛仍盯着玻璃和机器,不敢分心,“我没有加班。”
“那最好休息好,别影响工作。”
终于玻璃划好了,晓木直起腰杆又是一个哈欠,不好意思地捂住嘴,眼珠子转来转去扫视其他两人。
“现在立马去休息。”
“我不困。”
“那就别干了。”
晓木悻悻地脱下手套,进入休息室。
不知是因为周围有其他熟悉的人在,感觉很安全,还是因为她确实太累了,一睡睡了两个多小时。醒来时看看表,赶紧披了外套出门。
一打开门,陈以安就急急忙忙叫住她,“晓木姐,就我昨天跟你说那个让你联系他的人又来了。”
晓木拉拉链的手一顿,“在哪儿?”
陈以安指指会客室,说:“和顾老师在那里面。”
晓木的心高高悬起,想他应该不至于要如此刁难她,好歹曾经朋友一场。虽是这样安慰自己,但仍然焦灼不安起来。
她掐着手指站在会客室门外,试了几次想要推开门进去,最后鼓足勇气推的时候,门从里面打开。她吓得后退了几步,一脸惊恐地看着里面的人。
“你干嘛呢?”顾家乂。
晓木此时更慌了,吞吞吐吐道:“我……我,准备给你们端水。”
“水呢?”
她一直不敢用眼睛去看旁边的人,却能感觉到他凛冽的眼神,此时正落在她身上,以至于她的慌张之上又增添了窘迫。
“水,水,在这里呢。”陈以安这时端着两杯水跑过来,水晃出来许多,洒在了地上。
林之予并未接过杯子,看了一眼低着头抠手指的晓木,说:“谢谢,不用了。”
转头对顾家乂说:“床的事情,还麻烦多费点心,我有时间也会来看,希望能够做到最好。”
“随时欢迎。”顾家乂先伸出手,与林之予的手交握。
顾家乂将林之予送到门口,两人又交谈了几句,林之予才离开。
晓木透过玻璃墙看他一步一步走远,喉头因为紧张不住地咽口水。
她越过顾家乂和陈以安跑出去,林之予已经打开了车门,晓木原本准备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
想要张口叫住他,却没个合适的称呼。
曾经所有的人都叫他阿予或之予的时候,她固执地叫他林之予,以为自己是最特别的。后来才发现这种固执有多特别,再见的时候就有多尴尬。她赋予了林之予这个名字太多的亲密感情,无法在俩人朋友都不是的情况下再喊出来。
“有什么事?”
晓木刚转身,背后传来疏离的声音。
她扭身看,他往回走了几步。
看上去有些严肃,又有些不耐烦。
晓木脸上的肌肉抽搐,还是堆出难看的笑容,走了过去。越是靠近的时候,越能闻到熟悉的香蜂草精油味道。
“钱已经收到了,谢谢你没有投诉,也没有差评。”
“然后呢?”
晓木突然庆幸自己这些年长了个儿,不再像以前那样费很大劲才能看清他的表情。
他问完然后呢晓木刚刚悬起的心放下了,嘴角的肌肉也停止了抽搐,笑的自然坦荡。
晓木挠挠头,伸出了手:“以后还是好朋友,也像平措一样喊你之予哥可以吗?”
林之予以为她至少要说点什么,解释一下消失的原因。
第8章
林之予不耐烦道:“你这样的好朋友我林之予可无福消受,以后见面同陌生人一样就好。另外十多年前你在我家拿走的东西还麻烦早点还给我,免得因为这种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常见面,大家都不愉快。”
晓木看着自己伸在空中的手,脸腾地一下烧起来,手指蜷缩收成拳头缩了回来。她想了一会儿才小声说:“你不要,我就带走了。”
“我和你说我不要了吗?我给你三天时间,原封不动地还给我。我想我家地址你也能够找到,还是说你需要我再亲口重述一遍?”
晓木低头不语,他是没说不要了,只是忘在了那里,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林之予见她又想蒙混过去,怒气涌上头,“抬头,说话。”音量不大,但威慑力十足。
晓木被吼得一愣,条件反射一样抬头,脸上已经满是泪痕。
“哭什么?”
他这话一出,晓木哭的更加厉害,肩膀一耸一耸地抽动。
陈以安一直瞅着外面,眼看着晓木被骂哭了。
立马跑去跟顾家乂说:“顾老师,那个人前一段时间就打算找晓木姐的麻烦,我和晓木姐讲了,但她说她能处理。但是现在我感觉她处理不了啊,怎么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