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惊慌的脸映在他瞳孔里。
花明决愣愣地看着她，动了动嘴唇，他没有发出声音，他甚至怀疑这一切只是自己受不了了做的一个梦。
最好是梦吧，不然他不敢想象自己这副样子究竟有多狼狈，会比身边那个浸泡在污水里千疮百孔的抹布好一点吗？
女孩身后走进来一个民警，外面花振似乎被另一个民警制住，他借酒装疯，正愤愤地大吼大嚷。
民警一副看不下去的表情，用随身的小刀立刻划开了刚刚怎么也磨不坏的麻绳。花明决感觉手腕一阵剧痛，忍不住抖了一下。
紧接着他的脸被女孩捧住了。
“别怕，你爸爸家暴行为属实，警.察叔叔会处理的，我让余甜帮我叫了救护车，已经没事了。”
花明决漉湿的睫毛一眨一眨，他没有说什么，只是慢慢缓下呼吸，靠在时瑶身上昏睡了过去。
时瑶鼻子酸酸的，眼眶红红的，轻轻抚了抚花明决的后背，仿佛是在告诉他：安心睡吧。
警车拉走了花振，救护车很快也来了。临近半夜，时瑶让余甜赶快回家，她自己却一道上了救护车。
倒不是她信不过别人，狭窄的救护车里，花明决躺在担架上，一点苏醒的迹象都没有，时瑶坐在他旁边，看着自己被他牢牢抓住的手腕。
昏迷了还这么有劲儿，时瑶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
她叹了口气，心想：别担心，我不会走。
她想：这次以后，你就不会受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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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确定关系
凌晨三点多的时候，花明决在医院里醒来。意识恢复的那一刻，浑身的酸痛一起翻涌上来，他忍不住闷哼一声，接着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猛然睁开眼睛。
“别怕别怕。”一只手突然在他头顶划拉了一下，弄得刘海戳着眼皮，痒痒的。
花明决愣了愣，转过头看到时瑶趴在自己的床边，她姿势别扭，睡得迷迷糊糊，却好像惯性似的拍着他的头，嘟囔着：“又做梦了……没事了。”
走廊苍白的灯光透过门口的玻璃打在时瑶的脸上，密实得睫毛微微反光，她的脸蛋被手臂挤压得鼓起一块，睡着时嘴巴也无意识地鼓着。花明决盯着看了一会儿，感觉喉咙好痛，好像有点渴。
他右手手背上还埋着输液的针头，但他好像毫无感觉，抬手推着时瑶的头把她唤醒。小姑娘砸吧砸吧嘴，还有些懵，困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花明决看她这样忍不住笑起来。
“大哥，你总算醒了。”时瑶打了个悠长的呵欠，晃了晃自己被“铐住”的手，“可以给我松绑了吗？”
黑暗中，花明决呼吸似乎一顿，然后立刻松开了手。
“渴。”他嗓音嘶哑，却熟练地使唤起人。时瑶对着把自己蒙在被子里的人撇了撇嘴，又任劳任怨地去接了一杯温水。
再回来时，花明决已经起身坐在床边，一双眼睛沉沉地看着忙碌的时瑶，他伸手接杯，时瑶不给，让他换没埋针的那只手。搁在往常，花明决肯定要反其道行之，但这一次他却乖乖地换了左手来拿。
温水抚平了一些疼痛，花明决很快喝完了水，手却攥着纸杯迟迟没有动作。
时瑶以为他饿了，便把床头的保温瓶打开：“吃点东西吗？这是我爸爸炖的排骨汤，还温呢。”她正要把汤倒进碗里，却突然顿了顿，有些尴尬地看了花明决一眼，“呃……你爸爸现在在派出所，我拜托我爸我妈盯着这件事了，你……”
时瑶想问他怎么想，想问他会不会难过，话到嘴边又觉得都是屁话，实在问不出口。气氛一时有些僵，只有排骨汤的味道活泼，飘了一整间屋子。
花明决肚子咕噜噜地叫了一声。
“给我吧。”花明决朝时瑶伸出手，时瑶庆幸他跳过刚刚的话题，忙把汤递过去，刚想嘱咐他慢点喝，就见他直接干了一海碗。
“……你这是有多饿啊。”时瑶讷讷道。
花明决长长吐了口气，把碗放回床头，随着瓷底落在柜子上的一声轻响，时瑶听见他低低开口，说了一句谢谢。
“啊……没事的，换了谁都会帮你，我也只是……只是……”时瑶没想到这个拽上天的混混头子居然还会这样轻轻跟自己道谢，一时间有些磕磕绊绊说不清话，耳朵也热了。
花明决微微勾起嘴角，眼底却沉甸甸的，他看向时瑶，语气低沉：“我作弊、脾气不好、家境也不行、还有个这样的爸爸……”他喉咙动了一下，声音有些干涩，“你……会不会看不起我。”
说完他便垂下眼睛，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手。
屋里很静，花明决甚至能感受到心脏在胸腔里震动的空空回声。好丢脸，没有必要在乎，他早就应该想到自己的情况总会有暴露的一天，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这样想着，眉头却渐渐纠紧，突然有点害怕时瑶的答案。
手背一暖，时瑶拉起他的右手，展开他紧攥的拳头：“小心点，你血管不明显才要埋针的，别乱用力，省得白扎了。”
女孩的手软软的，捏着他冰冷麻木的手。时瑶抿了抿唇，借着夜色掩藏了脸上的两片飞霞：“你还不知道吧，学校查了监控，已经证明你是被冤枉的了，现在你的数学和语文成绩是全校最高分，该你兑现承诺了。”
“啊？”花明决有点懵。
时瑶生气：“啊什么啊？周梓瑗都认输了，你现在装蒜有点来不及吧。”
“……啊。”花明决定定看着时瑶，似乎还没从巨大的冲击中反应过来。
“服了你了。”时瑶气笑，松开花明决，气呼呼道，“还有一周放寒假，我给你七天时间，你要是想反悔就寒假前告诉我，反正……”
“我没后悔。”花明决一把抓过时瑶的手，重新握在掌心里，直直看着她，“我没后悔，你是我的了，以后哥罩你。”
深冬的夜，病房里暖气似乎开得太高了，时瑶被握住的手动了动，感觉到花明决十分用力。
她眼皮儿一撂，嘴角的笑意绷也绷不住，哼道：“……谁罩谁啊。”
花明决看向时瑶的眼神近乎珍惜，他感觉自己仿佛是一个走夜路的人，在雾气最重的时候，有一颗星星突然落在了自己身上。
他要双手捧好，珍之重之。
他心里清楚这一切就像梦幻泡影，但扑火的飞蛾又何曾管过那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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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危机
“听说了吗？决哥他爸被派出所拘留了。”
“什么？决哥把他爸弄进派出所了？”
“我的妈呀，决哥被他爸冤枉作弊，一气之下就把他老子关派出所了。”
“决哥真A呀。”
……
食堂里熙熙攘攘，余甜偷笑：“谣言就是这样产生的。”时瑶用筷子挑剔地拨弄一朵西兰花，随口道：“这不马上放假了嘛，大家都很躁动，只好扯扯八卦。”
“不过……我真的没想到还有人能家暴花明决。”余甜回想起那天的事还是很惊心动魄。当时她一脸懵逼地等在楼下，看到时瑶白着脸紧张兮兮地跑过来，第一句就是叫她报警。这是余甜活了十三年第一次跟警察叔叔打交道。
听到余甜讲这个，时瑶抬头四处看了看，周围没人注意她们，她继续戳西兰花，低低道：“别说出去，他还挺要面子的。”
一朵西兰花被扎得面目全非，时瑶也彻底失去了吃饭的欲.望，她放下筷子叹了口气：“我妈说花明决现在的抚养权在他爸那里，他又没分化，需要监护人。估计关不了几天就会被放出来。”
“啊？”余甜惊讶，“那他爸变本加厉怎么办？决哥没有其他亲人了吗？”
时瑶眼珠动了动，又转开视线，小脸上透露出不属于这个年纪的惆怅来：“应该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