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死,也不想在这里待着的话,作之助你也完全有能力逃掉吧,你已经让首领相信了是你杀死了港口黑手党的成员,而不是那个孩子,现在你逃掉,那个孩子也不会有事了。”
她的头昏昏沉沉的,被森医生温柔的声音骗的睡了过去,也不记得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然后她醒了。
醒来时正对着她的电视依然开着,屏幕闪着莹莹白光,电视里的人在无声中做的动作怎么看都滑稽可笑。
她怔怔的看着电视机的屏幕,抬手摸着盖在身上的毯子,有些恍惚。
不断变换场景的梦让她头昏脑涨,直到醒来后她也差点以为自己还在梦境中。
毕竟太温暖了……
梦境的最后是她在森鸥外的医务室里昏睡过去,只不过她醒来后发现自己趴在森鸥外的腿上,肩膀上盖着他的白大褂,身上和身下都带着几个月来都未曾久留的温暖。
森鸥外那时候也撑着脑袋睡着了,似是怕她在睡梦中不老实伤到手,他还松松的握着她的右手。
所以她才会在他腿上趴着睡吗?
这样想着,她估摸着差不多到她轮岗的时间了,抽出手准备离开,然而仅是轻微的一动,男人便睁开眼,红眸谨慎的看向她的手。
想到这,织田一枝从桌上捞起一罐喝了一半的啤酒灌下去,等凉酒落了肚,她抓了把长又软的发,扭头转向窗外。
窗外天空的颜色已经变淡,目之所及的尽头微微泛起了白。
天快要亮了。
这个时间是她平时起床的点,再闭上眼也睡不着了。
她把一半搭在腿上一半躺在地上的毯子拎起来搁在沙发上,从桌上摸了烟盒,放在手心磕出一条烟,半眯着眼含着烟尾又抬手去摸打火机。
趁着孩子们还没起床,她得把昨晚抽烟的证据都消灭才行。
不过现在还是得先爽一把。
一边点着烟,她一边翻开手机看着积攒了一夜的信息。
中也昨晚被太宰连夜叫回去,给她发了一长串的抱怨。
乱步洋洋洒洒的写了些跳跃性极强的话,大致意思是以后来找她玩。
榎田把她要找的那人的资料全部都发过来,从隶属的组织到他的个性,甚至连他小时候的经历也给了她。
织田一枝垂着茶褐色的眸,无表情的把榎田发来的资料印在脑子里,虽然不清楚那个人的目的,但有句话叫什么来着,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
看完这些信息,她叼着的烟早就燃了一长段的烟灰。
织田一枝放下手机,拎着烟灰缸走向阳台,准备透透气。
她以为这个时间点就她一个早早起来迎接太阳,出了屋才发现隔壁的黑发男人穿着整齐的英雄服,也捏着一支烟趴在护栏上看着某处出神的抽着,听到她这的动静,他扭过头将目光送过来。
她想起昨晚那茬子事,举着烟的手一滞,隔壁站着的男人也停了一瞬,但也没多久,就自然的打招呼。
“早。”
“早。”
她也象征性的回了一句,然后把烟灰缸放在面前,转过身靠着阳台的护栏。
相泽面上虽然是在漫不经心的抽烟,心神早就朝着她奔过去了,他状似无意的朝着织田一枝那瞥了一眼。
女人面朝着室内,低垂着眸怏怏的抽着烟,密密的铺下来的睫毛总算压住了让人琢磨不透的眸光,难得看起来像是在专注的看着一点了。
相泽看到她夹在她指间的烟像是呼吸灯似的一点一点的闪烁着,星点的光亮映在她疲倦的面容上,他的视线往下稍微移了移,落在了她的唇上。
前几日看来嫣红的唇也因清晨贫血的缘故有些发白,看不出血色。
“相泽先生,你昨天晚上也出去工作了?”在他出神时,她的声音忽的飘过来。
相泽像是干了亏心事似的挪开视线,抓了把头发‘嗯’了一声。
“午夜小姐和麦克先生呢?”
织田昨晚听午夜说,他们会在池袋待一阵。
相泽想起根津昨晚给他们的电话,含糊着说:“他们临时被喊去出任务了。”
“这样啊,真是辛苦。”她不轻不重的感慨。
相泽又抓了抓头发,再回过头看向女人,她刚好也转过头。
两人的视线交汇了很短的时间,又错开。
相泽莫名的觉得有些热。
织田转过身看向远处,天边地平线上破云而出的光芒被立在面前的高楼遮挡,她往旁边挪动步子,面前始终矗立着那栋高楼。
她有些可惜的叹息一声,而后将燃尽的烟戳到烟灰缸里碾灭。
她想起来前首领还没死的那会,她就在那个老人还在睡觉时走到窗边,站在落地窗前静静的看着一点一点的撕破阴翳从黑暗中挣脱出的熹微光辉。
[你为什么这么喜欢看日出?]清晨来给老人输液的森医生这么问过她,[有什么好看的吗?]
她那时候也不知道好不好看,只是觉得看到那个小小的日轮一点点的从地平线上挣扎的爬出来,用淡淡的光芒照亮天空的时候,心脏就像是被某种东西填充,血液也会加速在血管中奔流,就连她以往无神的眸都会跟随着那个小小的火球逐渐的亮起来。
她记得在森鸥外问出那句话后,那个时候的她一本正经的回答。
[不知道,但看着每天都要击破黑暗,努力的升上天空的太阳,整颗心都在颤动。]
只有这个时候,才会让她觉得,她还活着。
那时候的她不是刀尖舔血而是心脏已经被刺在刀上,每动一下血液就会流出一分。
说实话,她每次都以为自己活不过明天,可是当她看到冉冉升起的太阳时,她觉得自己努努力还能再多活一天。就这么像是和死亡赛跑似的,她跑过了一天又一天,终于在森鸥外当上港口黑手党的那一天跑过了死亡,活了下来。
想到这,她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了。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她不是那个除了听从首领的命令杀人再无其他价值的人,她现在还有很多想要拥有,想要保护的东西。
现在想这些不过是无病呻吟。
烟头渐渐的燃到了底部,她觉得也该回去将昨夜的酒瓶和烟灰收拾干净了,以免被孩子们见到了吵她一通,
在她想同相泽道别时,她听到男人忽然说道:“你要来这边吗?”
她转过头。
见她直直的看过来,茶褐色的眸似乎在闪着光,相泽摸了下鼻梁尴尬的又补了一句。
“日出,我这里看的很清楚。”
相泽的观察力出乎意料的敏锐,明明她没说什么,他却感觉到了。
织田一枝盯了他片刻,缓缓点头。
“好啊。”
织田踩着自家阳台边缘轻盈的跳到他那处的阳台上时,相泽走到一旁将刚才的位置给她空出来,低声解释。
“我在带学生修学旅行的时候经常见到山间和海上的日出。”
“真好,我还没有在山顶观赏过日出。”横滨靠海,海上日出她看的倒挺多。
在相泽让出的空地站定,她抬头看着已经呈现出淡金色的地平线,轻笑了下,眉梢依然带着惯有的懒意,又问。
“在山顶看日出,那是什么感受?”
在她过来后,相泽也把烟掐灭了,若有若无的扫了她一眼,低声说着。
“很美。”
他看着女人的前额和鼻梁上都晕上了淡金,正对着初升太阳的眸也格外的通透,梦呓般的喃喃着。
“让人觉得,整颗心都在颤动。”
听到似曾相识的回答,织田一枝将被晨风吹起的长发拢到耳后,很轻的笑了。
“是吗。”
*
“太阳升起来了,爱丽丝,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森鸥外看着窗外,趴在地平线上的太阳还在那挣扎。
金发女孩听到他的话,静静的从地毯上站起来,走向窗边,在走动时,她蜂蜜般的长发在背后摇晃着,如初升的太阳般闪动着金色光芒。
她在落地窗前停下了,背对着男人凝视着天边。
森鸥外看着她的背影,在一瞬间,她身影与那个头发微红的少女重合了。
他想起了前首领还在的时候,他和昏昏欲睡的织田在医务室里的那段对话。
[你为什么不离开?你完全有能力摆脱港口黑手党的追杀远走高飞吧。]
[如果我离开了,森医生会被杀死吧。]少女闭上眼疲倦的说着,[所以,我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