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枝寒, 那个……”
“你别着急, 别害怕, 你听我说啊, 林佑桦可能知道你在云江的地址了。”
姚筠的声音在凌枝寒耳边回响的时候, 她感到自己的大脑空白了一瞬, 等回过神来,姚筠已经在手机里叠声追问:“喂?喂?枝寒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凌枝寒尽快平稳住自己的情绪, 穿起拖鞋走到鞋柜前准备出门, 才突然想起现在已经是深夜, 现在出门, 不跟父母说一声是不可能的。
她回到客厅,在客厅里站了一会儿,抬手捂了下眼睛,最终放弃深夜出门的打算——今天已经让凌母担心过一次了, 她如果又突然做这种事,只怕会让凌母再急出几根白发。
不能慌, 不能慌……
凌枝寒倒掉洗脚水关闭客厅的灯, 做出一副一切如常准备入睡的样子,回到卧室关上门, 免得自己和姚筠的谈话内容被凌父凌母听见:“你是怎么得到这个消息的?”
“咱班的同学告诉我的。”姚筠说, “他之前也收了林佑桦的钱帮忙撮合你们, 现在总算良心发现,知道消息就赶紧通知我了。”
这世上很少有人能主动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做出改变,除非被人当面指出。
想到这一点, 凌枝寒对姚筠说的这个人也有了猜测:“是不是你当面谴责他侵犯公民隐私权,后来被你的人格魅力所感召而追求你那位?”
“是。”姚筠说完以后感到自己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不过这是重点吗?林佑桦从国外回来,还知道你在云江的地址了枝寒!你清醒一点!”
“啊……”凌枝寒在床边坐下,仍旧忍不住自己对细枝末节的好奇:“他怎么知道的?我觉得先弄清楚这个问题比较好,免得我搬到别处去又被他找到。”
“真人秀。”姚筠提醒道:“真人秀里面,你家的装潢陈设还有窗外的风景都被拍到了,字幕又提示你在云江,他通过这些推测出了你家的地址。”
凌枝寒即使再讨厌林佑桦,此刻也不免由衷赞叹:“福尔摩斯再世啊!”
“你当他读国外名校的脑子是摆设吗?”姚筠也被凌枝寒淡定的气息所感染,开起了玩笑,“而且他又是云江本地人,推测出你家地址对他来讲可能真不是什么难事。”
萧衍给她的那栋房子,的确不是什么千篇一律的普通民居,在云江市也算少见,越是少见,才越容易被认出来。
凌枝寒揉着太阳穴:“我现在脑子有点乱,你帮我分析分析,他找我的目的是什么?”
姚筠闻言,沉下心来仔细分析到:“首先,最坏的情况是,他知道你当年威胁他再纠缠就报警的那堆证据里,其中一份关键性的证据是PS的。”
“嗯……”凌枝寒努力跟上姚筠的思路:“如果是这样他也只能是怀疑,我死不承认是PS的,他应该也不会冒险。”
以前是博士学位,现在是林佑桦有可能会继承的家族企业,她不信林家的掌门人会把家业交给一个冲动鲁莽的后代,更不信林佑桦会为了她放弃唾手可得的家业。
“其次,”姚筠放松了语气,“他知道你嫁给了萧衍,而萧衍爆出出轨的丑闻,他要么想当面嘲笑你,要么想装出一副可怜你的样子,要你和他在一起。”
“希望如此,不过我不会给他嘲笑我的机会,我们价值观不一样,我觉得无所谓的事情,在他看来可能是天大的事,看他表演很没意思。”凌枝寒现在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而且我最好还是不要和他见面,万一被他看出我心虚——你有什么建议吗?”
“我?我后天要去仙霖出差,要不你等你回云江的时候先住我家?”姚筠提议道。
“不,我最不希望的就是把你牵扯进来,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去你家几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所以越是这种时候我越是不能去。”凌枝寒谨慎道。
“哦……”姚筠等的就是这句话:“那你跟我一起去仙霖,找你的出轨前夫啊。”
凌枝寒感到浑身僵硬:“你怎么会提出这种建议?”
“林佑桦当年放弃对你的追求,是因为你让他以为你是个只在乎外表的肤浅的人,配不上他,如今萧衍取得的成绩证明你当年的眼光并非全错,这也许是他想来找你的原因之一——他想看看你到底是不是这样肤浅的人——但是如果你表明态度,无论如何你也还是要和萧衍在一起,那我想他多半就对你绝望了。”姚筠说:“我问你一句话,出轨的渣男和变态跟踪狂你选哪个?”
“我哪个都!不!选!”
姚筠在手机那头发出一阵狂笑,笑过之后才继续说:“你看,你不想来我家,是怕连累我,那你不想找前夫,难道是怕连累前夫吗?哎呦呦凌枝寒承认吧,你还爱他!”
凌枝寒闭起眼睛咬牙切齿道:“求求你别说了!”
姚筠在手机那头笑得愈发猖狂,凌枝寒忍无可忍挂断了电话。
凌枝寒若无其事地在家度过了接下来的时间,在回云江前一天晚上告知了凌母这一消息。
凌父凌母上了年纪觉少,凌枝寒准备回云江的当天起床时,凌父已经出门遛弯,凌母则在做早饭。
女儿没待满一个星期就又要走,凌母对此便少不了嘀咕:“什么事这么着急?”
“我不是说了嘛,忘了点东西在云江,有人急着要,我回去拿一趟给人送去,没几天就又回来了,到时候你别嫌我烦。”凌枝寒镇定地撒着谎,“你看我大件的行李都不带。”
“你让你朋友帮你拿啊,你不是说姚筠有你家的钥匙吗?”
撒了一个谎就有无数的谎要圆,好在凌枝寒还有现成的灵感:“她出差了,不在云江。”
凌枝寒吃完蕴含了凌母满满爱意的面条,打着饱嗝登上了前往云江市的火车。
凌枝寒坐在靠窗的位置,却无心欣赏沿途的风景。
火车快到站时,她接到了一位许久没有联系的、以前合作过的工作人员的电话:“凌编,赔偿的款项已经打过去了,麻烦您跟萧老师说说,请他撤诉吧。”
凌枝寒被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弄得莫名其妙,随即才想起来这位工作人员是哪位。
她初入职场被坑得最惨的一次,就是辛苦写就的剧本被冠上了别人的名字,官司打了几回实在影响她的精力,她便干脆放弃,把时间投入到写新剧本的工作中。
她差点都忘了这回事:“赔偿的款项你打到……”
“萧老师那里呀,”工作人员再次确认道:“他不是有您剧本的代理权吗?”
她剧本的代理权?!
凌枝寒的大脑一阵嗡嗡作响,虽然还不清楚事情到底怎么回事,但也谨慎地没有多问,暂时敷衍过去:“我会……会去和他交涉。”
工作人员连声感谢了好几次,挂断了电话。
凌枝寒此刻的心情真是相当之复杂,犹豫到走进家门,才终于拨通了萧衍的号码:“喂?”
萧衍的声音带着浓厚的睡意,懒散地应道:“喂?”
“你……那个……”凌枝寒首先提出了自己的担忧:“真人秀的摄像头在拍吗?”
她听见萧衍起身捣鼓了一阵,然后话音响起:“关了。”
凌枝寒单刀直入:“我剧本的代理权怎么会在你手里?”
萧衍刚醒,脑子尚未清醒,思索了一会儿才明白她在问什么:“结婚的时候你签给我的,你大概是忘了,这几年你的剧本也卖的不错,我就没行使代理权,只是帮你拿回之前一部剧本的版权时用了一下,怎么了?”
他们结婚的时候,的确签了许多协议条款,签到最后凌枝寒已是头昏眼花,现在经萧衍一提,才隐约有个印象。
还真是她自己签的,而且当时没想太多。
萧衍明白她的担忧所在:“我只是拿在手里而已,不会拿这个胁迫你做什么,别怕,好吗?”
萧衍极少有对她说“别怕”的时候,她凌枝寒本就不该有害怕的人或事。
她不喜欢被人掌控的感觉,但随着两人事业的发展,萧衍和她的实力渐渐不对等,有时为了消弭这种实力不对等给她带来的不安全感,萧衍会柔声哄上一句“别怕”。
她其实真的害怕萧衍说“别怕”这个词,因为这个词意味着她在和萧衍在此时此刻此境下的任何对抗都毫无胜算,萧衍是怕她心慌才用“别怕”来哄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