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你还跟简王挤在一个府邸里吧。”洪德帝想了想说。
“再过一阵都快要加冠了,和哥哥挤在一起像是什么样子,尚星文。”洪德帝叫道。
“奴才在。”尚星文跪下应答。
“你着人去挑一处妥帖的地方,让祈王择个良日从简王府迁出去,以后那里便是简王自己的住处了。”洪德帝说。
“奴才这就去办。”尚星文回答。
温珩这样一听,心中却翻江倒海一般,历来太子都居于东宫,洪德帝没有让温璃迁出去,而是让温珩迁出去,这是在放出一个信号:那王府,不再是温璃的临时住处,而是……他固定的居所了。这样一来,温珩已经确确实实地与温璃站在了同一个位置上,甚至因为有都御史的官职缘故,温珩离太子之位反而是更近了。
“儿臣谢过父皇,圣明天纵莫过圣上。”温珩再次谢道。
温珩能很快的明白洪德皇帝的意思,令洪德帝很是欣慰。他抬起头,对着门口使了个眼色,示意归雁徊进来。
“归监正,圣上叫你进去呢。”门口的太监对归雁徊说。
归雁徊答了一声,弓着身进了暖阁,进来的时候,他看到温珩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眼中是无尽的笑意,归雁徊也对温珩笑了下,而后跪在地上对洪德皇帝行了一礼。
和对自己的儿子不同,对待归雁徊这个外臣,洪德帝并没有多说什么。他挥挥手,尚星文便拿来了第二条敕令。
归雁徊接过那份敕令,打开来,上面仅写了八个字:
“罢黜官职,立贬绿营。”
尚星文将敕令重复了一遍,温珩听了一遍甚至都没有反应过来。
温珩跪着疾步到归雁徊身边,夺来那敕令,反反复复地看了几遍,才确定,那上面写的,确确实实是“贬绿营”三个字。
“圣上!”温珩急了:“圣上!请收回敕令!儿臣此次在良县,全都仰赖归监正,若归监正有何事做得不妥当,圣上贬官即可,何必贬至绿营?”
“闭嘴!朕是君王,君王之令可是说要收回就收回的!?”和刚刚那个慈爱的洪德皇帝不同,此时的君王厉声喝道:“归雁徊荧惑亲王,命冲紫微,为何不贬?即日启程,不可逗留京中!”
“父皇!”温珩连着向洪德皇帝磕了几个响头,额头上都渗出血来:“父皇,绿营条件艰苦,鲜有人能在那活过一年,父皇,归监正文官出身,在绿营吃不住的!父皇,儿臣不要这都御史的官职,请父皇给归监正留一条活路!”
“你再说一句!”洪德皇帝一听温珩不要都御史的官职,拍案喝道:“朕给你的,你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
“父皇!”
“殿下。”说话的却是归雁徊:“圣上对殿下寄予厚望,殿下不要再伤圣人的心了。”
“若邻!”温珩想要执住归雁徊的手,归雁徊却在那之前退了两步。
“这样就好。”归雁徊说,这样温珩就永远不会知道,自己背负的那肮脏不堪的目的。
“臣……草民归雁徊,叩谢圣恩。”归雁徊伏地接旨,一瞬间,温珩竟然有一种感觉,这个结果,对归雁徊来说,是一种解脱。
作者有话说:
我真狗,不过剧情发展所必须……后面会解释洪德帝为什么会这样做
第21章 离别
被罢黜了官职的归雁徊,早就被收了官印扒了官服,如今身着一身素麻衣服,站在城外。
“若邻,不要走。”岱云盈怎么也没有想到归雁徊那一去竟然没有加官,反而是被贬去了绿营,从昨天知道这件事到现在,岱云盈的眼睛都哭红了,她拉着归雁徊的手,不想让他离开。
“姐姐,回去吧。”归雁徊安慰说,岱云盈给押送官塞了一两银子,才有这跟归雁徊到会别的机会。
“一定是哪里出错了。”岱云盈带着哭腔说:“为什么要贬你?为什么是你被贬?你没有做错什么啊。”
“若是真的做错什么了,就不会贬去绿营了。”归雁徊说。
“我已经给万公子写了信,万公子会求万首辅帮忙的。”岱云盈道:“你……”
岱云盈说到这里说不下去了,她哽咽着死死抓住归雁徊,在她手下她感受得到,眼前这人身子骨瘦弱得几乎承受不住一阵寒风,这样的人怎能去绿营。
“没事的,姐姐。”归雁徊笑了笑:“不要看我这个样子,实际我命硬得狠。”
“好了好了,走了走了!”押送官过来催促道。
“催什么催!还不能说说话吗!”岱云盈哭着道。
押送官收了钱不好发作,对岱云盈好声劝道:“这位姑娘,不是我催促,他是圣上亲自下了命令的,今天午时前必须要离开京城。”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岱云盈擦了擦眼泪,从袖口中掏出一块美玉,归雁徊认得,这是岱云盈的父母留给她仅剩的值钱物。
“姐姐!”
岱云盈摇了摇头,将玉佩塞到押送官手里:“我的弟弟一路上便承您关照了。”
“姐姐又何苦……”
“让姐姐再看看你。”岱云盈捧着归雁徊的脸,刚刚擦干的眼泪又簌簌地落下来:“姐姐不会让你在那边出事的,姐姐肯定会让你回来的,听到没有,啊,你一定要坚持住。”
归雁徊点了点头,他却清楚,从大燕朝有绿营这制度开始,就从来都没有人回来过。他抬头望了一眼那城门,那里来来往往的,却一个他认识的人都没有。
岱云盈也回头看了眼:“没事,祈王现在一定在赶来的路上。”
“不用了,姐姐。”归雁徊说着有些凄凉地笑了:“祈王不来看我最好不过,自从良县回来,我便已是祈王的累赘。没有了我,祈王必定能一路亨通。我只盼有一天,祈王能够御加海内。”
归雁徊说完,在押送官的催促下,上了囚车。
他回身看了眼耸立的城墙,或许此去一别,再无见时。
“回禀陛下,刚刚来报,归雁徊已被押送出京了。”养心殿内,尚星文向洪德皇帝禀报道。
“嗯。”洪德皇帝毫不在意地答了声,他抬起眼睛:“祈王呢?还在外面呢?”
“是。祈王已经在外面跪了一天一夜了。”尚星文回答。
听到此,洪德皇帝又是一股火气,他起身来,在尚星文的搀扶下出了养心殿。
而此时温珩已经将官服脱了,板板正正地放在一边,他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跪在那里,不吃不喝更没有向洪德皇帝求情。
“瞅瞅你是什么样子!”洪德皇帝指着温珩的鼻子骂道:“一个皇子,新任的都御史,更可能是未来的储君,在这里为了一个……”一时间洪德皇帝甚至都不知道应该如何定义归雁徊好,“一个佞幸!跪在这养心殿外!你不丢人,朕还觉得丢人呢!”
可饶是洪德皇帝如此说,温珩从昨天到现在也只有一句话:“请父皇收回成命。”
温珩这变都不变的一句话,彻底把洪德皇帝激怒了,他一脚踢在温珩身上,把一日未吃喝的温珩踢倒在地,但温珩很快又跪直身体:“请父皇收回成命。”
“你……你要气死朕了!你要气死朕了!”洪德皇帝气得全身发抖。
尚星文赶快扶住洪德皇帝:“陛下,陛下息怒啊,祈王年纪尚轻,不懂事,陛下要是气坏了龙体,万民之祸呀。”
洪德皇帝一把推开了尚星文:“椅子!给朕拿椅子!朕要亲自教训祈王!”
尚星文赶快使人搬来椅子,摆到温珩面前,洪德皇帝坐下来,目光几与温珩相平。
“你知道朕为何要贬归雁徊吗?”洪德帝平复了下火气,对温珩道。
“儿臣不知。”温珩答。
“你知道朕要给你什么吗?”洪德帝问,这句话温珩不用答,洪德帝也不用说,温珩知道,洪德帝要给他的是储君之位。
“可是你有什么?你以为光靠脑子靠胸襟就能统御天下吗?温璃尚且有皇后,有镇南将军元功鸿在,你有什么?你知不知道皇后求了朕多少次让朕调元功鸿回京,朕为什么压着,不是为了你??”洪德帝捂着心口,可饶是他这样曾经叱咤风云的君王,在垂垂老矣之时,也要为了继承人而委曲求全。
“能跟温璃的外戚对抗的,现在只有世家,你只有现在依靠世家登上了高位,将来才能打压世家,你才能为生民立命,为万世开太平!”洪德帝道:“现在朝中世家,万崇文为江浙世家所支持,仇贞良附庸于河内世家,石卓为陕秦世家所拥簇。有了当初废太子一事,石卓和仇贞良必不可能再支持温璃,你只要得到了他们两个的支持,还愁未来无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