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着,也没什么,他们也是去校外吃午饭的人,自然也是要经过这唯一的校门口。
于是她继续半推半拉的和任惟伊和李少艾向前走,过了一条马路以后,偷偷回头看,竟然还是看见了他们三人。
她开始有点不安,低声说道:“他们三个怎么一直跟在我们后面啊?”
说这话的时候,宋程程的眼神一直都是游移不定的。
李少艾跟着回头,的确是看到了他们三个,有点讶异地问:“对呢,怎么他们像在跟着我们一样?”
只有任惟伊依然淡定,她让她们别管,只管去她们刚才聊着要去的餐厅就对了。
于是宋程程和李少艾两人只能假装不在意的继续走,表情还莫名的带着一点诚惶诚恐。
来到餐厅门外,她们排了一会儿的队,里面的侍应问她们,有一张大桌子要不要,但要跟其他人拼桌,由于她们吃午饭的时间只有一个小时,自然是回答说没问题了。
侍应安排了她们入座,那是一张六人的座位,任惟伊坐了进去,宋程程坐在她的对面,李少艾则坐在宋程程的旁边。
正当三人专注地看着点餐纸的时候,另外拼桌的客人到了,站在侍应背后的,是林天宇,顾政还有傅靖。
宋程程和李少艾抬头看到后有点愕然,但后者是一下子就好了,然而宋程程却一直尴尬得不知如何自处。
她想起了昨天的事情,又想起她和顾政后面的对话,还有今天一早上他们也不曾再说话的事情,害她也不知道应该给什么反应才对。
林天宇非常自动的坐在任惟伊的旁边,好像他们之间早有了约定一样,傅靖也坐在旁边,最后的顾政就有点无可奈何的在宋程程旁边坐下来。
六个人里面,是李少艾最先开的口:“怎么那么巧?”
顾政闻言,说道:“是林大哥偏要吃这家才对。”
整桌子的人眼光也齐刷刷的看向林天宇,只是任惟伊依然一动未动,好像没有听到刚才的对话一样,继续看着点餐纸。
林天宇没有说什么,只是让大家快点选餐。
后来各人也点了自己爱吃的,虽然是坐在同一桌,但还是分了女生和女生聊天,男生和男生玩闹,好像在中间划了一道透明的界线一样,偶尔会好奇旁边的人在说着什么,但却总不会逾越。
第16章
当那道透明的隔阂被除掉了,大家分享着同一个反应的时候,就是在林天宇掏出钱包替任惟伊付帐的时候。
这家餐厅在客人点餐前会先问,结帐时要分开一个一个结,还是一群人一张单子结。
其实宋程程和李少艾没有什么所谓的,她们是想说一张单子结也好,省却了侍应要一张一张单子开的麻烦,后面大家再还对方钱就好了。
但当时任惟伊是率先开口说一个一个结,她们也就不以为然。
当大家也吃饱要结帐的时候,林天宇是很自动自觉的拿走了任惟伊的那张帐单,在别人眼里看来实在有点太自然了,差点没有留意到。
但眼睛很利的李少艾看到了,就好心提了句:“那是惟伊的单子,你别和她搞混了。”
她心想,林天宇叫的东西比任惟伊多,吃得又贵,等下搞混了帐单,任惟伊无辜要付他的份,那就有点混水摸鱼的成份了。
可林天宇一脸自然地答道:“我帮她付。”好像他有点不明白其他人目瞪口呆的原因。
然后他也拿起了自己的帐单,走去柜台处结帐。
其他的人听了后,好像觉得这四个字是有史以来他们听过最暧昧的句子一样,纷纷看向木无表情的任惟伊。
任惟伊非常清楚他们在乱想什么,于是解释道:“补习费。我没有好心到免费帮他补。”
大家听了后就明显的松了一口气,特别是宋程程和李少艾,刚才一听的时候,她们还以为林天宇和任惟伊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而她们是不知道的,差点吓出了一身冷汗。
离开了餐厅,三位女同学走在前面,林天宇他们垫后。
“还真不能小看任惟伊,这么现实啊,同学之间计较得那么清楚。”
顾政在林天宇旁边压低声线说道。
林天宇耸了耸肩,表示他无所谓,而且也是他同意的,怪不了谁。
“她如果真的能帮到我,别说请她吃午饭了,一辈子负责她吃的也可以。”
这句话说了出口以后,顾政和傅靖面面相觑,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怎么这句话听起来好像他要跟她约定终生的感觉?
他们觉得,林天宇他爸应该是把他逼疯了,不然一个从来不在意学习的人,竟然还被逼做到了这种程度,也是感人。
宋程程本来是和任惟伊她们一起在前头走的,后来垂眼看见鞋带松掉了,就说道:“你们先走,我马上来。”
于是缩到一边去蹲了下来绑鞋带。
林天宇和傅靖经过她身边时看了她一眼,又继续往前走,只有顾政停了下来,隔了一点距离的看着宋程程那笨拙的手,绑来绑去也没有绑好。
他有点看不过眼,就走了上前,也蹲下身子,伸手替她绑了鞋带。
胆怯的宋程程一抬眼就看见她从来也没有看见过的顾政的头顶,她身子一颤,想起顾政是不是又要作弄她了,就下意识想缩自己的脚。
顾政皱了皱眉,带了点命令的语气说了句:“别动。”
宋程程一下子愣在那里,真的一动也不敢动的低头,看着他的一双手在那绑着两条纤细的鞋带,他的手像有魔法一样,两三秒就绑好了。
宋程程脸一红,小声说了句谢谢,站了起来就想走了。
“宋程程,你还在生气吗?”
顾政在她背后说了一句,喊停了她。“我不再问了,我没兴趣了,这样还不可以吗?”
宋程程没有回过头来,她就那样站着,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的安静平和,一点波澜也没有。
然而她的心里却像刚刚有人打翻了碗盘一样,到处都是杯盘狼藉。
他以为她还在生气他逼问自己关于任惟伊的事情,他连她真正难过的原因是什么也不知道。
他们一个早上也没有说话,彼此其实也觉得那沉默有点可怕,但好像总是找不到合适的时机来说些什么,慢慢的这沉默就变成了僵持。
现在她觉得更难过了,因为他根本就不懂,或者是,她觉得有问题的事情,他其实觉得没有问题。这僵持瞬间变得没有任何意义了,因为他们两个人着重的点从一开始根本就不一样。
她才明白到,其实是她自己在反覆咀嚼他昨天的那句话,而顾政早就抛下了那句话,让它如空气一样的飘散了。
宋程程转过头来,鼓起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也同时挂上了这辈子最虚伪的笑容,答道:“我早就忘啦。”
后来她才明白到,真正忘记的人才不会说忘记,只有装着忘记的人才会说这样的话。
但顾政并不懂女孩子的这些小心思。他以为宋程程好了,没事了,他又有数学题可以抄了。
回去学校以后,连上两节语文课,一阵倦意袭来,顾政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
虽然他坐在最后面,本来不是那么惹人注目,但他打瞌睡实在是打得太厉害了,站在台上的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眼镜,板起一张脸,说道:“顾政同学,接下来那节你来读。”
顾政完全没听到,宋程程赶紧推了他两把,他的精神回来了,只见前面的同学也转过头来看着他,他有点松散地站了起来,拿起了课本,但完全不知道现在读到哪里。
宋程程在她自己的课本上指了指,他的余光瞄到了,就接着读下去:“戊申晦,五鼓,与子颖坐日观亭,待日出。大风扬积雪击面。亭东自足下皆云漫。稍见云中白若……这两个字怎么读?”
四周“噗哈哈”地爆发笑声。
老师老脸一黑,喝令他坐下别再读了。
顾政坐下来,对着旁边的宋程程佻皮一笑,宋程程第一次觉得,他不是在欺负自己,也不是在嫌弃自己,而是真的在对着自己笑,而且只对自己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