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层不高,而且沃恩堡本体由石料建成,因此火势并没有蔓延到城堡本体。
只是管家大人打开门锁后,子爵夫人已经被吓坏了。
“怎、怎么回事?!”她见到艾拉本人后大吃一惊,颤颤巍巍地问道。
而利亚姆·沃恩本人,则立刻明白了一切。
被亲生儿子控制起来,反倒要好友的女儿、眼下同沃恩堡宣战的敌人来解救,沃恩子爵的面子实在是挂不住。他抹了一把脸,抱住自己的妻子,二话不说:“走!”
艾拉点了点头,至少子爵是个拎得清现在该做什么的人:“请,子爵大人。”
走到大厅,沃恩堡外的火焰几乎要吞噬天空,加布埃尔往他们来的方向一望,顿觉不好:“艾拉,马厩恐怕塌了,我们没法走地下井。”
子爵大人勃然大怒:“我是沃恩堡的主人,走什么地下井?!”
加布埃尔:“……”
早在第一次到来时就被沃恩子爵间接吼过的加布埃尔摸了摸鼻梁:“您说的是。”
沃恩子爵本人似乎也意识到他没立场冲天临堡的人发火,中年人深深地吸了口气,转头看向了大厅摆放的华贵盔甲。
那具盔甲据说是沃恩第一代子爵的装备,放在这里世世代代供人敬仰,由专人利用专门的昂贵材料保养,时至今日依然崭新如初。子爵大人一把捞起盔甲旁边的佩剑:“走!”
子爵夫人捂住嘴巴:“我从来不知道这还能用。”
艾拉:“……”
加布埃尔:“…………”
怪不得亨利·沃恩能在不知不觉间架空亲爹,沃恩子爵做生意有一套,怎么到关键时刻还是那么无厘头搞笑啊!
在一番插曲之后,艾拉和加布埃尔无可奈何地跟在子爵身后,大摇大摆的走向正门。
而艾拉很不想看到的画面,就在沃恩堡的正门等待着自己——那就是,加布埃尔的推测无比正确。
既然算准了艾拉会过来救沃恩子爵夫妇,身为敌人,亨利·沃恩不在门口守着才有鬼了。
他们的背后,火焰犹如一条巨龙腾空,尝试着吞噬着伫立许久的沃恩堡;而在艾拉面前,亨利·沃恩坐在马上,他的身后跟着一小队骑士,宣战的敌人正在用仇恨的目光狠狠盯着她。
艾拉顿觉不爽。
看什么看,是觉得阿洛伊修斯打你打的不够是吗?
就在艾拉准备开口挑衅之前,沃恩子爵竟然向前迈了一步。
中年人用自己略微发福的身材挡住了艾拉,这样的动作让她怔了一怔——这两年来,会毫不犹豫这么做的,是艾拉的父亲。
而利亚姆·沃恩,威廉小少爷的父亲,不论昔日和加文一样多么意气风发、英俊潇洒,如今也只是个穿不进盔甲的中年人。艾拉一直将沃恩子爵当成合作伙伴,以及一位有趣豪爽的长辈,可从未想到……他能成为一名保护者。
并且保护的,是他儿子的敌人。
沃恩子爵冷冷地看着自己的长子,他甚至环视四周的骑士一眼。
站在地上的子爵比骑在马上的追兵矮不少,可他视线所及之处,没有人敢开口说话。
许久之后,子爵大人自己打破了沉默。
“怎么,”他在火焰的爆裂声中缓缓开口,“沃恩子爵想要离开,你们准备拦路不成?”
“……”
回应他的是一片寂静。
“都给我让开!”子爵咆哮道。
然而也没人敢动。
唯独亨利·沃恩的马打了个响鼻,沃恩堡的长子一勒缰绳,冷着脸出言:“父亲。”
子爵冷笑几声:“父亲?你还知道我是你爸呢。”
亨利:“我自然知道,那您是否知道现在沃恩堡和天临堡正在交战,你身后的艾拉·韦斯特亲手放火烧了你的家产,而你准备保护她?”
子爵:“我不保护救了我儿子的人,难道我要保护重伤他的人?”
亨利当即火了:“是你的小儿子背叛在先!”
子爵:“又是谁最开始欺上瞒下试图隐瞒自己的父亲?!”
子爵背后的艾拉只想原地翻白眼——这种狗血戏码,能别在火都快烧到城门时现场表演吗?!
“那个,”于是艾拉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父子之间的对话,“火可不是我亲手放的。”
“没你说话的份。”
亨利·沃恩从牙缝中挤出自己的台词:“有什么废话,你最好死后去和诸神说。”
“你敢动艾拉一下!”
沃恩子爵当即抽出了自己的佩剑。
凛冽的寒光自剑鞘出现,在滔天火焰之下,冰冷冷的剑锋折射着昏黄的光芒。在触及到沃恩子爵手中那把剑时,亨利·沃恩和艾拉的瞳孔骤然一缩。
艾拉的内心想法是,原来这剑真的还能用。
而对于亨利·沃恩,其中含义却截然不同——沃恩家族代代传承的佩剑,他始终摆放在沃恩堡的大厅内。如今利亚姆·沃恩将其拿起来,无非是在昭示自己家主的身份。
“我乃沃恩第七代继承人,沃恩堡的家主,”子爵大人吼道,“佩剑在此证明我的身份。如今我要将我的妻子,以及我友人的后代送出沃恩堡,你们还不快让开?!”
这次,连亨利·沃恩都找不到任何理由拒绝的理由来。
他的父亲拿着的是象征家族的信物,如果亨利·沃恩二话不说拒绝这道命令,无异于拒绝承认自己属于沃恩家族。那么跟随他的骑士……自然也就随着失去了正统地位。
阿洛伊修斯有句话说对了,“正义”这个词,在战争上本质毫无意义,可对于处在利益漩涡中的人来说却格外重要。
帮亨利·沃恩打仗,充其量就是沃恩堡内部的站队问题;可忤逆家族信物面前下达的命令,可就代表着不再忠诚。
即使亨利·沃恩野心再大,也不敢在所有骑士面前做出“背叛”一举。
“走。”
沃恩子爵趁着这个机会侧了侧头,他低声对艾拉开口:“艾拉,带着我的妻子离开这里。”
艾拉瞪大眼睛:“那你——”
沃恩子爵:“如果佩剑不留下,亨利·沃恩不会放你们走的。”
他妈的。
子爵说的是“留下佩剑”,而不是“留下自己”。其中意味非常明显——他举起佩剑,无非是拿着佩剑要挟亨利·沃恩。野心勃勃的长子不会任由沃恩堡的佩剑落在艾拉·韦斯特手上,他的父亲也不会将佩剑留给他自行离去。
这意味着,想打破僵局,就必须牺牲一人。
怎么会落得这种局面?
一时间艾拉忍不住想:难道亨利·沃恩在试图软禁自己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将自己的弟弟,父亲,甚至可能包括母亲在内的所有亲人献祭给王都的准备吗?
还是说,如果自己当时认命接受软禁,事情不会闹得这么严重呢?毕竟沃恩堡的人不敢直接杀死艾拉·韦斯特,他们充其量就是想和王都联合起来索要好处而已。
艾拉不知道,也不敢细想。
她亲眼看到亨利·沃恩眼底的仇恨几乎要化为实体,与沃恩堡的火焰一起吞噬一切。可即使如此他还是咬紧牙关,让开了道路。
他身后的骑士们也纷纷让开了道路。
艾拉盯着亨利·沃恩的浓浓杀意,警惕地一步一个脚印,与加布埃尔带着管家和子爵夫人离开。
当她与沃恩堡的长子擦肩而过时,艾拉几乎以为亨利·沃恩要动手了。
不过最终他没有。
踏出熊熊燃烧的沃恩堡大门,下一刻,子爵夫人晕倒在地。
艾拉:“……”
一人晕倒,管家和加布埃尔两个人七手八脚地扶住子爵夫人——现在是昏迷的时候吗?!
艾拉实在是叹为观止,有这样的母亲,怪不得能教出威廉小少爷那样童话般走出来的“可人”呢。她径直上前,拽下了子爵夫人脖颈间的吊坠。
管家抬头:“艾拉小姐,你干什么?”
艾拉掂量了一番吊坠,上面刻着的并不是沃恩堡的标志,是个陌生的纹章。艾拉的纹章学刚刚跟着阿洛伊修斯起步,看不出属于那个家族,但想也知道是子爵夫人带来的嫁妆。
“拿个证物方便出城,”艾拉说,“快走,以防你家大少爷反悔。”
第63章 公爵小姐38
沃恩堡一场大火烧了整整一夜。
这一夜使得沃恩市镇的所有居民都铭记于心——位于城中心的城堡燃起滔天火焰,火势大到平民们不得不夜晚进城灭火的地步。幸运的是城堡高耸的石头围墙挡住了火势蔓延, 尽管他们彻夜沉浸在对大火的恐惧中, 但火焰没有波及到城外的寻常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