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进，他岿然不动；他转而进攻时，艾拉又翩然离去。如果不是二人手中的盾牌和短刀，他们的动作就像是在训练场上配合产生的舞蹈。
可惜威廉并没有领这个情。
看清了艾拉的意图，威廉手中的盾牌一绕，果断地横在了二人之间。
艾拉却没停下。
她几次试图绕后，都被威廉察觉出了动作，仿佛主动献身却屡遭骑士拒绝的女郎。二人周旋片刻，青年那双海蓝色的眼睛里除了警惕与戒备一无所有，但他发间的汗水以及死死握住盾牌的手，仍然暴露了威廉的真实内心。
很好，证明她开始前说的那番话到底起了作用。
多次试探失败，艾拉蓦然停住步伐。她的脚尖轻轻踮起，迅速地在地面划了一道——
然后艾拉一个高抬腿，扬起了地面上的沙土。
所谓的训练场，不过是沃恩堡后院清理出来的一块空地罢了，满地沙土无人收拾，刚好给了艾拉耍阴招的机会。
要是不想被沙子迷眼，威廉不得不抬高盾牌。
艾拉终于抓到了破绽。
她握紧短刀，一个闪身，成功绕了威廉背后。
而威廉·沃恩已经尽快地做出了反应。他及时侧头，如果青年愿意，可以轻而易举地抓住艾拉的手肘，将她狠狠摔在地上。
事实上，他也打算这么做。
可就在威廉伸手之前，艾拉突然嫣然一笑。
离得那么近，威廉·沃恩甚至能嗅到风带来的，属于少女的体香。
为了方便活动，艾拉扎起了马尾，艳丽的长发随着她的动作越过肩膀，于半空中画了个漂亮的弧度，而在那长发之上是她灿烂的笑容。
往日里艾拉从来不会这么笑。
她比自己小了七岁，却不像是真正的少女般无忧无虑，艾拉·韦斯特总是清醒又冷静，自制到令威廉心生敬佩。即使她笑起来，更多的也是迅速且不留痕迹，而现在艾拉的笑容如此开朗，猫似的眉眼一弯，绿眸中闪着狡黠的光芒，在红发的映衬下，这一抹笑容几乎能融化西林最高山峰上的冰雪。
“你要是赢了，咱们就订婚”——刚刚艾拉这么说。
威廉的心跳蓦然漏了一拍。
然而下一刻，艾拉手间的寒光让他瞬间回归现实。
该死，她是故意的！
故意在开战前这么说，就是为了在关键时刻动摇威廉的心神。
就在他怔住的空隙，艾拉一脚狠狠地踹在威廉的膝窝处。
纵然穿着盔甲，这一脚上去，威廉仍然是不受控制地跪到了地上。失去重心后盾牌落地，艾拉的短刀仿佛长了眼睛般顺着他肘关节的活动处探了进去——
接着，一阵绿色的光芒迅速闪过。
猛烈的魔法波动震得艾拉动作一顿，被甩在了地上。
好痛！
跌进土里后艾拉的手肘率先着地，她可不像威廉一般全副武装。关节接触地面疼得艾拉吱哇乱叫，让训练场边的加文和沃恩子爵都不约而同笑出了声音。
“我靠，”艾拉狼狈地翻身坐起来，“太丢人了。”
“不。”
威廉同样起身，他捡起盾牌，拍了拍地上的土。
青年走向艾拉：“奥利安德帮我修补盔甲时同样附上了她的魔法，如果不是有魔法防护，你一定会卸去我的左臂。这算我作弊，艾拉。”
说着威廉伸出了手。
“是你赢了。”
艾拉一怔，抬起头来。
她当然是自己赢了！如果这是真的战斗，威廉注定要在现场失去战斗力。
本来艾拉一个弓箭手和骑士玩近战就很吃亏，她能是用白板武器对上自带魔法防护的武器。只是艾拉以为威廉偶像包袱那么重，他会生气的。
特别是在他昨夜突然爆炸之后。就算是意识到失败后甩手离去艾拉都不会意外，但他没有。
不仅没有，威廉·沃恩甚至主动伸出了手。
服输的青年神态平静，浅蓝的眼睛就像是一汪大海般清澈，艾拉甚至觉得他很高兴，很少能看到威廉这般放松的模样——姿态随意，眉头舒展，嘴角隐隐带着笑意。
一场战斗似乎帮助他卸下了什么心理上的重担。
“算平手吧。”
加文在训练场边沿得出了结论：“固然威廉的魔法自带魔法，但艾拉也是率先用了阴招，正经切磋可不应该。”
“真可惜。”
沃恩子爵露出遗憾的神情：“我还想知道，艾拉究竟想要我答应她的什么要求呢。”
艾拉闻言精神一振，她看向威廉，握住了对方递来的手。
借助青年的力量起身，艾拉走出训练场，将手中的短刀递给了沃恩子爵：“子爵大人，您觉得这把刀如何？”
沃恩子爵接过短刀。
时间带走了子爵的好身材，却没带走他的好眼光。中年人端详刀刃片刻，得出结论：“是把可以量产的好刀。”
也就是说，可以广泛用于战争，但真得计较起来，实在是排不上名号。
当然了，要是难以复制，艾拉还怎么帮亲爹推销他的想法。
“短刀是用希立弗钢制造的，”艾拉说道，“子爵大人，你的军队需要希立弗钢吗？”
沃恩子爵和威廉蓦然一惊。
特别是子爵，真正经历过战争的人，自然也能明白特殊矿种的重大意义。艾拉的开门见山，让沃恩子爵一时间摸不透她的想法，于是子爵转而侧头看向了她的父亲。
加文清了清嗓子：“希立弗钢与其他合金打造的武器，最大的不同点在于它用到了秘银，而西林山脉里到处都是秘银矿。”
这么一解释，加文想和沃恩子爵做生意的意图昭然若揭。
子爵良久不语，他掂量着手中的希立弗短刀默默沉思。片刻过后，子爵开口问威廉：“现在用希立弗钢打造这么一把匕首，需要多少钱？”
威廉不假思索：“十枚金币。”
十枚金币，那确实应该是父亲新手村时得到的武器了。
“那么，”沃恩子爵转向加文，“如果由天临堡来打造呢？”
“我有信心，”他说，“能把希立弗钢的成本压在五枚金币左右。”
一下子减半，这听起来也不太多，便宜了五金币而已。
加文·韦斯特身为游戏中的唯一主角，他的朋友和敌人不是王公贵族、就是纯血精灵，乃至无所不知的神明，自然不会把这些钱放在眼里。
但对于平民来说就不一样了，放在过去，五金币可是艾拉一整个月的生活费。
现在她爸可不只是个用战斗拯救世界的英雄，天临堡里还近百个等待发展的居民呢。一百个人就是五百金币，一年下来就几千金币的花销，积少成多，经营一座城市要花的钱，都是这样一金币一金币挣来的，和打怪升级换装备根本不一个路数。
“如何？”
加文也不着急，他只是扬起一抹极其嚣张的笑容：“别说你这个老家伙没动心！”
“别催促我，”沃恩子爵也不和加文客气，“先让我算算账，既然你打算开矿，秘银你卖多少钱？”
“我可以和你打五折。”加文说。
“哈，”沃恩子爵干笑几声，一点也没占到便宜的惊喜模样，“除了钱，你还要什么？”
“人。”
加文总算是等到了子爵这句话：“天临堡目前人口稀少，想要开矿，怕是需要从沃恩堡雇佣平民。”
沃恩子爵：“你这个老畜生……”
一个老家伙、一个老畜生，两个四十来岁的人相互这么称呼还不恼火，艾拉听着可真稀罕。想来年轻的时候，父亲和沃恩子爵也着实是最佳损友了。
不然的话，换做其他领主，加文这么直接开口要人，恐怕早就被愤怒地派人丢出城堡去。
并且能看得出来，沃恩子爵确实在动摇。
毕竟希立弗钢是肉眼可见得优秀，与普通金属打造的兵器相撞，能够轻而易举地劈裂普通兵器。这要是在战场上，手持希立弗钢打造兵器的士兵得多占优势？
十金币的价格对于装备一名来说有些高昂，但打折之后并非不可承受。况且秘银矿也不止是打造兵器，还有其他的用途。
“让我想想，让我想想。”
沃恩子爵颇为头疼地揉了揉额角，他甚至不轻不重地给了加文一拳：“你这家伙，只要一出现肯定得让我为难，临走前我势必会给你答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