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好合(67)

赵伶夏微微弯腰,从脚边拎出个防尘袋丢了过来。

防尘袋上的hermes醒目,里头装着的是一只birkin,超稀有鸵鸟皮摸在手里就跟婴儿皮肤一般。

“女人对自己好一点,这世上太多表里不一的男人,扣扣搜搜,虚有其表。”赵伶夏谈吐优雅,明明是蔑视的语气,从她嘴里说出,又好像天经地义一般。

周启深一听就明白话里的含枪夹棒是朝着谁来的。他沉不住气了,说:“这包我给她买过,一柜子的包,每一季的新款都没落下。”

说完,周启深还把手机调出相册,双手递给赵伶夏过目。

这还是两人没离婚的时候留的,当时周启深被黎冉拉进赵西音的闺蜜群里,黎冉吵着要看她的衣帽间,赵西音不是喜欢炫耀的人,架不住她疯狂催促,就随便拍了两张。

还吐槽,“周哥儿一男人,比女人还爱买包呢。”

黎冉看完后,“实名制怀疑你在炫夫。呜呜呜,好几个包我都买不到呢,你丈夫怎么办到的呜呜呜。”

周启深大丈夫心理作祟,暗爽的不行,觉得特别光荣。他宠女人的方式简单粗暴,一柜子的包和衣服就是他的功勋章。于是就顺手保留了照片。

别的不说,光左边角落那只birkin,kk级,订制的价格就接近百万。

拿回来那天,赵西音还发了脾气,骂他有钱没处花,以后破产了怎么养家。周启深笑得没脸没皮,“我破产了,至少你还有这些包,随便卖几个,够养我老婆的了。”

这桌上最纯粹的外人,就是顾和平。

顾和平不插嘴,关键时候从不抖机灵。但心里拎的明明白白,赵家姑姑名不虚传,话少人狠,真有这气场。他甚至觉得,连周启深这么有度的人都在暗暗讨好赵伶夏。

除开略为尴尬的开场,这顿晚饭吃得还算顺利。

饭后,周启深送他们到门口,赵伶夏的保时捷911跑车像一颗发光的红宝石,这车只两座,周启深不放过机会,问赵文春,“赵叔,我送您和小西。”

赵文春没当即答应,也没拒绝,只下意识地看了眼赵西音。赵西音恍若幽魂,也不知是听没听见,或许是故意充耳不闻。

正僵着,赵伶夏忽然笑了笑,“小西,你过来。”

赵西音慢着碎步子,听话走到她身边。

赵伶夏缓了脸色,比吃饭时好一百倍的态度,春风拂面,暖得跟三月阳光一般。她将赵西音耳边的碎发撩去耳后,问:“回北京多久了?七八个月了吧?”

赵西音点头,“嗯。”

“你觉得自己过得好不好?”赵伶夏依旧是笑脸。

周启深站在一旁微微皱眉,这场面多正常,可直觉使然,总觉得不对劲。

赵西音也愣了下,反应慢半拍地答:“还,还可以吧。”

“还可以啊?”赵伶夏点点头,语速慢,字的尾音拖得很长,“嗯,还可以。”

下一秒,赵伶夏的耳光就扇了下来。

沉闷清晰的皮肉声,听得人心惊胆战!

赵文春傻了,顾和平呆了,赵西音自个儿也懵了。

周启深一脸痛色,心尖尖冒了血。他还没来得及向前,赵伶夏又是一耳光招呼在赵西音的左半脸。手起刀落,杀人如麻——

“你可以个屁!自己给我想想,你都过的什么日子?浑浑噩噩,不知所谓!跳舞我管不着,你爱跳就跳,不跳拉倒,别给我整那么多矫情|事儿。但你自己的生活都拎不清,你还谈什么好啊?赵西音你二十五了,没男人活不成了是吧?看你都憔悴成什么样了,魂不守舍,骨气都哪儿去了?!”

赵伶夏的心思分两种,亲情部分占个两成,另外八成纯属糟心看不惯。

“男人算什么玩意儿?你是图他身体还是图他年龄比你大?你要真想男人,我马上找十个八个的往你房里送,一定个个比他强!我赵家的姑娘,漂漂亮亮,体体面面!绝不可以为男人荒废青春流眼泪!赵西音,从今往后,你要再在男人身上栽跟头,再混沌度日,我就再扇你两耳光!扇到你清醒为止!”

第44章 今宵别梦寒(1)

风浪之后, 万籁俱寂。

赵西音半边脸都是麻的, 疼是真疼,但疼过之后, 像被打通了任督二脉, 醍醐灌顶。

周启深看不下去了, 走向前,扯了把赵西音。力气不大,但她浑身都是软的,十分听话地往后退了两步。周启深站在她身前, 和赵伶夏面对面, 毫无怯色。

还未开口,赵伶夏先发制人,冷冷一笑, “周老板, 你腿还在呢。”

周启深一愣。

当初他克服重重关卡,取得赵姑姑的同意后, 终于和赵西音结了婚。赵伶夏在婚宴上就说了一句话,“你要敢对我赵家姑娘不好,我打断你的腿!”

往事历历在目,狠话犹在耳边。

赵伶夏一女人, 出言比男人还凶猛。周启深离了婚, 腿没断, 但在赵伶夏心里,就觉得周启深对赵西音不好。这句诳语是块敲钟棒锥, 时刻往周启深心上锤。

连绵不断的难受,比一刀两断的了结,更膈人。

赵伶夏此刻的目光落在周启深身上。她当然懒得费唇舌,但无声胜有声,目似剑光,眼里写了一行狂草,力透纸背,仿佛在说――你真不是东西。

赵伶夏在北京的房子的乳胶床垫还没送到,她生活讲究,不愿意将就,今晚就住在了新国贸饭店。她自己开着保时捷,还安排了辆车送赵文春和赵西音回家。

“麻烦您停车。”酒店门口,赵文春一脸严峻,“小西,你在车里等我。”

赵文春下车跟赵伶夏大吵一架,“你打我闺女干什么?还当着那么多人,姑娘家的脸皮薄,你打掉她的自尊,你就是个女土匪。有你这么当姑姑的吗?”

赵伶夏耳垂上的翡翠色泽透亮,浑身贵气却不俗气,她白眼都懒得翻,“这就掉自尊了?哥,你对自尊的定义是不是有点模糊?你闺女是不是除了男人,就不为别的而活了?窝不窝囊?”

“你这是强词夺理。”赵文春气得跺脚,“再窝囊我也养她一辈子。”

赵伶夏嗤笑,摇摇头,“男人真是没救了。”

兄妹俩不欢而散。

到家后,赵文春煮了两个热乎乎的鸡蛋,用毛巾卷着,小心翼翼地敷在赵西音脸上,“这儿也肿了,真下得了手。”

赵西音龇牙躲。

“疼也忍着点,不然明天就难看了。”赵文春唉声叹气。

赵西音说没事儿,“我自己敷吧。”

过几天就要考核了,她真不敢耽误事情。再疼也没眨眼。没多久有人敲门,赵文春去开的,来的是赵伶夏的秘书,“这是赵总给小西的,药效很好,按量涂,明天就会消肿的。”

秘书训练有素,家门都不进,说完就走。

赵文春看了看药膏,生气地丢去沙发,护犊子,“打一巴掌又给颗糖,把我闺女当什么了。”

一室安静,灯光暖黄,客厅的窗户敞开一条缝,浓夜秋风不请自来,把室内的暖气降了些温。赵西音没说话,揉着鸡蛋一下又一下。

赵文春怕她难受,刚准备安慰。

“我觉得姑姑,可能是对的。”她忽然低声,“她是旁观者清,人情世故看得明白。我是围城里的人,自以为是的聪明,其实根本提不上台面。爸爸。”

赵文春目光望过来,包容恳切,全是慈爱,没给她半点压力。赵西音似自言自语,“其实,离婚后那两年,我一个人走走停停,不也这么过来了吗?”

赵文春说:“过日子,什么过法,其实都能过下来。关键是你自己过得开心吗?人这一生,不是为了寿终正寝,生和死,不是生命的意义。来这人间一趟,既要敬畏生命本身,也要有点不一样的奔头。”

芸芸众生,沧海一粟,归于平淡,却不甘于平凡。

这才是意义啊。

赵老师说道理时,平和温文,让人十足动容。

赵西音笑了笑,“我会认真考虑的。”

赵伶夏回京第二天就投入工作,没空跟家人叙旧情。赵文春电话打了两三个,让她到家来吃饭,都被赵伶夏推掉了,赵文春不满的很,“你还把不把这儿当家了?你还记得我住哪个地方吗?”

赵伶夏语气永远平板,不拖泥带水,“真不记得。”

赵文春气得哟,另只手举着锅铲敲饭桌,“再给你做饭我就,我就!我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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