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秀啊,快进来,还没给你介绍呢,这是你师娘。”粉女拉上何秀秀就往翠华那儿走了两步。
何秀秀这才看清里面坐着的翠华,她愣了一下,迅速反应了过来,忙打圆场:“我刚才开玩笑呐,好几年没见老师了,想让老师看看我是不是变化很大哈哈。”
翠华稍微扯了一下嘴角,挤出一个比不笑还难看的表情:“我很快就生了,不方便,就不站起来迎接你了。”
何秀秀忙摆摆手:“不用不用,我今天来也没什么事。就是我们几个学生打算聚一聚,特地来邀请许老师的。不知道老师方不方便呢?”
许良正一时不知如何回应,粉女无意识看向了翠华,何秀秀见状也顺着视线望向了翠华。
粉女见翠华脸色很差的样子,正准备开口替良正回绝,翠华猛地开了口。
“有什么不方便的啊?有你这么漂亮的学生来邀请,怎么能不赏脸呢。”她的声音微微发抖,声调时高时低,“看我干什么,我又不替他做主。”
何秀秀有些尴尬,干笑了两声,最后和良正说了时间地址,让他有空去,就走了。
剩下良正杵在门口,良久,他冷笑一声,朝翠华:“你又何必。”说完直接越过了她,进了堂屋。
第22章
如果说,何秀秀来访前的翠华还只是任性了一点,那么,自从何秀秀来过之后,她简直就是故意无理取闹,无中生有。
只要不是工作日,或者学校上课时间,良正一旦有事要出门、晚归,翠华就会瞪着他,破口大骂,骂他不知廉耻,骂他是不是出去见哪个小biao子了。两句话说不到,就开始操起手边的东西乱砸,很多时候甚至直接往良正身上扔。有一次扔出的搪瓷缸砸破了良正的额头,她也丝毫没有愧疚之意,站在那儿干瞪眼。
良正捂住伤口,血还是流了他一脸,糊地眼睛都睁不开,吓坏了堂屋里听见动静过来看一眼的双花。这件事直接惹怒了之前一向对她不错的许明朗,晚上,他往东房端给翠华单独准备的饭菜时,皱着眉头说了翠华两句。
“翠华,我知道你大着肚子不容易,脾气不好我们也能担着,毕竟良正确实也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虽然生气,但许明朗还是试图跟翠华好好说,“但是你不能伤人啊,对不对。”
尽管许明朗语气还算和善,但此时的翠华就像一个二脚踢一样,一点就着。
“你们都觉得我不好是不是?你们都觉得我对不起你们家是不是?你们许家算什么东西啊?”她尖细的声音实在叫人难受。
许明朗特意压制的火气腾地窜上来了一点儿。
“你怎么这么说话呢,我让你不要打伤别人,这有什么错吗?你莫名其妙扯什么对不起他对不起你的?”
翠华坐在床上开始哭,一边哭一边指着许明朗:“你们家穷成这个鬼样子,我也没嫌弃还嫁过来给你家生孩子,你们还这么欺负我,太过分了!畜生不如!!”
许明朗瞬时头大了,他不明白,曾经那么知书达礼的翠华怎么变成了现在这幅不可理喻的模样。
“你……你这是信口胡诌啊,家里什么事儿不由着你?你随口叫一声,家里大大小小的来伺候你。这就算了,你嫌几个小的走路声音吵,甚至不让他们从你窗前过,到底是谁比较过分啊?”
许明朗身体不怎么好,这一顿气受的,直捂心口,大口喘着气。幸好此时陪着良正去镇上处理伤口的粉女回来了。
粉女一边安抚了一下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翠华,另一边让福池把许明朗扶回了厨房。翠华饭也不肯吃了,粉女坐在床边哄了半天,翠华也没给她一个正脸,没办法,粉女只好熄了房间灯,由着她去了。
转而回厨房,又凶了许明朗一顿,说着毕竟肚里是我们家的种,忍着点,随她去就好了。许明朗更气了,晚饭也不愿意吃,一晚上面朝着墙睡,没再搭理粉女。
没过几天,翠华就收拾了点细软,叫来王吉民,搬回娘家住了。当然也没和父母说吵架的事,只是说快生了,在自家有父母照料着方便些。粉女一有空也会去看翠华,帮忙伺候着。良正一直没去过,王吉民夫妇颇有微词,翠华只说他忙,自己也用不着他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照顾。粉女听着也没好说什么,只能承诺着回家一定教训他,让他抽出时间来陪翠华。
到了聚会的日子,粉女一早就警告良正不许去,敢去就打断他的腿。良正其实一开始就没打算去,但听到粉女这么说,他有些愤慨。
“去不去是我的自由,我的学生请我去聚会我为什么不能去?”
粉女气不打一处来,扬起火钳作势要打他,“你还敢说!上次何秀秀来了家里一趟就闹得鸡飞狗跳,你还去聚会,让翠华知道了,她还不翻天!”
“这跟她王翠华有什么关系?我教出来的学生,人家好心邀请我去,她不客气点就算了,还当着人家面说那种话。”
“她是你婆娘!”粉女顿时火冒三丈,“当然要管着你了!难不成任你随便出去搞?”
“她那是发神经!天天神叨叨的,胡思乱想,就知道赖给我些根本没有的事!你看看。”他指着额头的伤口,“这就是你纵着她的后果。”
“我不管!反正你给我和翠华老老实实过日子,我就不信她还能没事找事不成。”
“不想好好过日子的是我吗?”良正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这一年她还不够没事找事?妈,我真的没法跟你沟通了。”
粉女只斜着眼,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空气突然安静了下来,良正见粉女冷着脸,不像能继续好好交谈下去的样子,抿了抿嘴转身出了厨房。
粉女没注意到,良正没回堂屋,而是拉开院门出去了。
第23章
初春时节,风已不似寒冬那样凛冽,刮在脸上柔和了许多,刀割般的疼少了一些。但寒气还是重的。尤其良正和粉女不愉快的对话之后,出来的匆忙,也没来得及换上一件厚袄子。此刻他身上的双层毛衫外套好像一点都抵不住风,冷气直往怀里钻。
良正一路上走得慢,已经不经意打了好几个冷颤了。他更懊悔了,好歹也应该围上围巾、戴上手套再出来啊,也不至于现在冻得跟狗一样。实在冷的有些头疼,良正只能上下摸索了一番,试图找出一些御寒之物。
想从口袋里翻出御寒的东西那是不可能的了,他从内兜翻到外兜翻了两遍终于放弃,最后在裤兜里掏出了一盒烟和火柴。因为翠华怀孕,本来他的烟瘾早就戒了,不管他和翠华间闹得有多不愉快,但翠华肚里怀的到底是他的种。在家已经有不到□□个月不碰烟了,也不知道兜里的烟哪来的。或许是学校里哪位曾经经常一起吞云吐雾的老烟鬼同事塞给他的,让他偶尔解解馋。
没有想太多,良正点燃了一根。虽然不能御寒,但多少能让自己舒坦一些。
一早太阳没有露面,这样一个阴晦沉闷的天气,走在小路上的良正脸上也是阴云密布。连抽烟都无法排解的烦闷,促使他做出选择,虽然选择可能早在出门的那刹那就做好了。
学生们的聚会在镇子上的小饭店,良正没有骑自行车出来,只能步行去,大概需要两三个小时。不过好在他出门的时间尚早,聚会的时间在中午。慢悠悠地晃过去就刚好。
顺利找到小饭店的时候,何秀秀和其他几个学生都已经到了。看到良正进来的时候,何秀秀小声惊呼了一下。
“许老师,我还以为你不会来了呢!”何秀秀又惊讶又惊喜。
“哦,上次你说了地方,我有些记不清了,所以来的路上有些曲折。”良正朝着何秀秀笑了一下。
几个学生里,说实话他只对何秀秀印象较深,其他几个勉强能叫得上名字来。说到为什么唯独对何秀秀印象深,良正还是有些心虚的。
何秀秀还是他的学生的时候,才十五岁,但已经是超脱出同龄女孩的美貌和成熟。这种成熟不是指成年女子的那种老练。那个年代十几岁的乡下小女孩通常都很单纯、腼腆,别说和喜欢的男孩子谈恋爱了,连多看一眼、说上一句话都要被同伴起哄,脸红半天。而何秀秀是异于这些姑娘的一个存在,天生的美貌让她一直很自信大方,眉眼盈盈,眼波横如水,随意朝人望一眼,都会有人为她沦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