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玩过,除了外出任务,其他时间都不怎么出门。”
况且,她常年一人居住,无亲无朋,也不知一个人游玩能玩出什么花样来。
想到摘星楼里对肆清的传言,冬砚试探问道:“这么多年,你就没想过试着认识些朋友么?”
肆清微微皱眉,有些不解的看着小心翼翼的冬砚,疑惑道:“为何?”
她不认为去结交一些于她而言没用的人,对她的生活有任何帮助,何况,她一点也不喜欢别人插足她的生活。
摘星楼里都是她的同类,没有谁是纯良无辜的,就算与他们相识,在她眼里,也不属于友人这类的。
而摘星楼以外的人,要么是她的目标,要么是陌路人,她对这两者都提不起兴趣。
冬砚立刻想到上次在无言居,肆清领着付尘风前来为他们诊病,她开口便道:“这是我朋友。”
她亲口承认的朋友,是付尘风。
而前段时间,她又对付尘风说了喜欢。即使那份喜欢被她亲口扼杀了。
可肆清看向付尘风的眼神,在惯用的冷漠下,还有暗暗浮动的深邃情愫,她的情绪在他面前,会有起伏,即使是轻微的,但同时,在冬砚眼里也是显而易见的。
莫名的,冬砚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冬砚若有所思,他问道:“你是觉得麻烦吗?才不喜与他人接触。”
肆清坦然点头:“是,与人相处是个麻烦的过程,要去迎合别人的喜好,包容他人的缺点,并且稍有厌恶,便会遭到质疑,如此繁琐,为何还要继续呢?”
“那我呢?与我相处,会觉得繁琐么?”冬砚既期待又忧虑的等着肆清回答。
他真的忍不住,想要与付尘风一较高下。这种被某种怪异感觉支配的行为,让他有些瞧不起现在暗怀心思的自己。
肆清看着他一双明眸,自然而然回道:“你么,很乖,也很懂事,若是觉得繁琐,又怎会留下呢。”
冬砚心里像长了一只五彩斑斓的飞鸟,在他胸膛欢呼雀跃,他脸颊上瞬间泛起一抹浅红,有些羞涩看着肆清:“能跟在你身边,真好。”
是啊,他为了留下,不知流了多少眼泪,好在,肆清最终还是留下了他。
他没有赌错,肆清看似不近人情,可一旦进入她的庇护范围内,她会不予余力的去厚待对方。
在她的眼里,从未将冬砚当做随从,一直以来,冬砚都觉得肆清对他的宽容甚至是超越了平等对待,在物质方面,肆清愿意花重金在冬砚身上,她从不计较。
可正是因为这份不计较,让冬砚感到盛宠的同时又意识到,兴许于肆清而言,对在外物质的给予量,并不相当于在她心里的地位。
因为她不在乎,无论冬砚生活得好或是不好,其实她都不在乎,只是她恰好有能力随手赐予他优渥的生活,便抬手恩赐了他而已。
肆清看向他的眼神,一直都是冷静又理智的,细细剖析,会发现他与那些陌生人,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
罢了,只要她待他与旁人有丁点不同,他就知足了。
☆、第 36 章
攀上山顶,冬砚幻想着自己无拘无束的顺势而下,那场景要多惬意便有多惬意。
冬砚招热情的呼肆清到他身边:“肆姑娘,快过来这边,这边下去方便些。”
肆清提着雪橇过来,看了眼山脉,心里大概预测了一下雪橇走势,觉得无碍,便放心道:“你选的这条路线很好。”
被夸赞的冬砚尾巴微微翘起,笑道:“那咱们赶紧坐上雪橇吧。”
说完,他两三下便将雪橇放置好,整个人坐在雪橇里,手上拿着两根棍子。
肆清叮嘱道:“一定要小心些。”
冬砚自信点头:“好的,你也快坐上来吧,咱们俩一起滑下去。”
面对冬砚的热情,肆清浅笑着把自己雪橇放在他旁边,握着木棍,冬砚笑得开怀,道:“走吧。”
“嗯。”
冬砚手快,木棍向后滑便将自己向前顶了出去,雪橇顺着坡道一路向下滑去,他兴奋得忍不住喊道:“好快啊,肆姑娘。”
少年清润欢愉的声音荡漾在空无一人的山谷里,显得格外悦耳。
肆清跟在他身后,呼啸而过的寒风吹刮在脸上有些生疼,让她不自觉又回忆起在茫茫暴风雨里挣扎前行的痛苦,可随之而来的是撕开这层痛苦的欣然,她活过来了。
她的心随着雪橇的下滑而逐渐飘了起来,她像一只自由自在的鸟儿翱翔在无边天际,入眼的是洁白无瑕的世界,这里的所有肮脏黑暗都被白雪覆盖遮掩。
这是肆清从未感受过的凛冽与放肆,随着下滑速度的加快,她有种随时要冲出雪橇飞上九天的错觉。
周围的景象在她眼里变得模糊不清,她只能听到自己强有力的心跳与急促的呼吸声。
冬砚宛如一朵开得正艳的梅花,优美的滑落于山脉之间。
兴许是坡道太陡,冬砚觉得雪橇有种随时要翻的感觉,而越来越快的下滑速度让他害怕起来,他手里握着木棍不敢戳到地面,速度太快,他不敢轻举妄动。
风迷住了他的双眼,他慌乱的捏紧了雪橇两侧,正在担惊受怕期间,有个什么东西突然窜出来顶了一下他所坐的雪橇,此时此刻冬砚终于害怕得尖叫起来:“肆姑娘!救我!救我!”
肆清看到前方的冬砚被突然窜出的野鹿撞了一下,本就摇晃不已的雪橇此时彻底失了控制,像个脱缰的野马一般往树木横生的一侧滑去。
这样的速度,一旦撞在树上,冬砚只怕是要落个残疾终生的下场。
肆清离他有两丈远,不作犹豫,肆清毅然决然弃了身下的雪橇,纵身一跃飞到半空中朝冬砚飞去。
奈何他前行的速度太快,肆清下落几次都没能抓住他。
“冬砚,控制好方向,别慌。”肆清一边宽慰他,一边运足了内力追赶冬砚。
冬砚怕得快哭了,他颤抖着喊道:“我害怕,我好害怕,快救我!”
“别怕,先稳住方向,别撞到树。”
三番几次与冬砚擦肩而过,肆清也有些焦急,可这坡越来越陡,她用尽全力也总是与冬砚错开,冬砚真的绝望了,他惊恐的看着前方突然断开的悬崖,只觉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他觉得自己要死了。
肆清跳跃在树梢上,自然看到了前方悬崖,她不能让冬砚死!
“身子往左边侧!抱住头!倒下去!我会接住你!”肆清冲冬砚大喊。
悬崖离他越来越近,冬砚咬牙一跺脚,抱住头狠狠往左边倒下去,身体下滑的极速与雪面产生的冲击让他一瞬间觉得自己根骨具裂。
下一瞬他便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将他从死亡的极端恐惧里暂时拉了回来。
肆清用身体挡在冬砚面前,抱着他像滚雪球一般滚了下去,冬砚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死死缠住肆清。
肆清在翻滚时抓住在上面的间隙扔出手里的布条,布条缠在一颗树上,而两人在悬崖边缘终于停了下来。
嘶鸣的呼声与碾压之感戛然而止,冬砚依旧死死抱着肆清,头埋在肆清脖子上,以压倒的姿势手脚并用的缠着肆清,肆清躺在悬崖边,左手下方是空荡荡的深渊,再往外挪两寸有余,他们就真的玩完了。
冬砚身上传来清新的桂花香,连头发也满是醉人的桂花香。
肆清忽然感觉脖子上一阵温热,片刻后便听到冬砚小猫般的低声啜泣,她伸回左手拍了拍冬砚的后背:“冬砚,再不起来,我们就要掉下去了。”
冬砚抬头,一双漂亮的眼睛哭得红肿,眼里满是惶恐不安与愧疚。
他看着泰然处之的肆清,心里难受不已,可迫于形式,他只得赶紧起身离开,待他站起来后便看到他俩就在悬崖边,稍有不慎便会失足掉下。
而肆清的右手紧紧拽着一根长绳,是她撕碎自己衣袍缠绕而成的,此时的肆清躺在寒风凛冽的悬崖边,身下裙摆皆被撕碎,尽管穿了底裤,还是显得狼狈不堪。
冬砚赶紧拉着肆清远离了悬崖,坐在安全的雪地上,冬砚拉着肆清被勒得红肿的手微微颤抖着轻抚:“对不起,对不起。”
他内疚的低着头,温热晶莹的眼泪滴落在肆清手上。
两人此时都很狼狈,头发凌乱,身上沾了一身的雪,肆清拍了拍他肩头的雪,道:“好在积雪厚实,并未受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