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黑一白两匹马并驾齐驱,毛色柔亮,马蹄响亮有力,马儿的头高昂着,看得出是百里挑一的骏马。
架车之人模样悠闲,但手法没那么娴熟,显然不是经常驾车的。
那辆马车刻意的与他们保持着二十丈的距离。
肆清见后面那辆车无意超越,干脆再也不给他们让道。
只要他们不干涉她,她目前还不会如何。
马车上备有食物与水,肆清耐性极强,一天不饮水进餐也不会有多少感觉,驾车半日,冬砚递出了一个油饼给她,她吃了些,权当裹腹。
好在夜幕降临时他们见到了一个客栈。
在客栈前停下,伙计热情的招呼了他们进去,肆清扫了一下这个客栈,只要了一个房间,自己带了些吃食与水上楼。
待他们上楼后伙计与店家小声道:“他们这般谨慎,看来只能等半夜再动手了。”
店家点点头,听到外面有马蹄声,笑道:“天不亡我,一下来了两拨羊儿。”
伙计一出来看到付尘风气度非凡,更是眉开眼笑,御岸看了眼付尘风,付尘风给了他一个眼神,他上前便道:“方才那两人去哪儿了?”
伙计道:“他们要了个房间,直接去房间休息了。”
御岸掏出一锭碎银,道:“那也给我们一间房,在他们隔壁即可。”
跟了肆清他们一天,御岸连肆清什么样都没看到,只知道前面那辆车里有两个人,问了主子到底在跟着谁,他又闭口不言。
这年头,当个侍卫,但凡有点好奇心都会被好奇死。
所以,他一直按耐住了自己的好奇心,安心赶车。
肆清他们在房里刚坐下没多久便听到屋外伙计热情的声音:“两位客官这边请,这是你们要的客房。”
“好的,准备些水上来洗漱,去吧。”
“好的好的,您们先等会。”
这劣质的门板隔音效果的确不好。
冬砚知道这是个黑点,可跟在肆清身边他就全然不惧怕,此时他拿出食物与肆清安静的吃了起来。
待吃完后,他犹豫再三,红着脸道:“我想如厕。”
肆清看了他一眼,道:“走吧,我同你一起。”
冬砚有些手忙脚乱的解释道:“啊?不是,我不是让您和我一起,我是……”
肆清冷静道:“我知道,我在远处等你,走吧。”
冬砚舒了口气,他在误会什么啊。
让伙计带他去了茅房,肆清在能看到茅房的范围内倚靠着墙壁抱着手,那伙计见她跟得挺紧,只能放弃在此时动手的念头。
等冬砚出来,肆清神色自若道:“你在此等我片刻,我去去就回。”
而后肆清进了茅房。
冬砚只觉得有些尴尬,但一想到这样的场景以后可能会常常面对,所以强行压制住内心的躁动,让自己用平常心去对待。
两人回来后,让伙计也送了些水来洗漱,洗漱完毕,肆清在地上铺了层薄被,道:“你睡床。”
☆、第 19 章
冬砚当然不愿意,他急急道:“怎么能让您睡地上,我睡。”
肆清道:“等你身子恢复了再说,赶紧睡吧。”
说完肆清合衣躺下了,双手抱在小腹上,眼睛闭着,好似下一刻便入了梦境。
御岸听着肆清的声音,一时半会分不清男女,又不敢问付尘风,只得默默铺了被子在地上。
他看了看坐在床上的付尘风,只见付尘风目光放在对面的墙上,似乎想透过墙看到什么。
“咳,主子,那休息吧?”
付尘风回过神,点了点头。
夜深人静,正是好梦时。
店家带了四个人同时朝两个房间里吹了迷烟,待药效差不多发作时他们同时悄声推门而入。
店家进了付尘风那边,只因为付尘风看起来就比较有钱。
而肆清那边,两个瘦弱之人,不足为患。
黑夜中一人点了火折子慢慢靠近躺在地上的肆清,他见肆清闭着眼似在熟睡,便缓缓蹲下朝她腰间摸去。
手还没碰到肆清衣裳,便被冰凉的东西抵住了脖子,吓得他一个激灵跌坐在地,拿着火折子的手抖筛子一般。
借着微弱的火光,他看到肆清不知何时坐了起来,正拿着匕首抵在他脖子上,满脸的冷漠无情。
冬砚那边也差不多是这般情形,冬砚一剑抵在欲接近床边的那人心口,那人瞬间跪下,颤声道:“少侠饶命。”
肆清这边这个人咽了一下口水,不敢说话,生怕肆清一个不小心就划破他的脖子。
肆清点了那人穴道,一脚踹在他肩上,将他踹到一旁动弹不得。
冬砚那边那个人见肆清下手这般迅猛,吓得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高人,望高人留我等一条性命。”
肆清以同样的方法让那人闭了嘴,一脚过去,将两人踢到墙角凑成一团。
“吵。”她低声道。
然后从容的坐在椅子上,面对大门,手抵在眉心,对冬砚道:“睡吧,留些精力赶路。”
冬砚见她这般淡定,想来是经常遇到这种黑店了,处理起来,格外得心应手。
冬砚安心的躺了下去,刚躺下,隔壁就传来了几阵闷响,似是重物砸到地面的声音。
看来隔壁也轻而易举的收拾了这群扰人清净的人。
终于安安静静的睡了个好觉,肆清他们下楼便看到大厅的桌上摆好了温热的早点,桌上放了张字条,上面写着“无毒”。
从字里行间可见书写之人的刚毅决断。
肆清必然是没动桌上的食物半分,把纸条放回原位,他们径直出了门。
御岸他们从客房出来,隐约可见他衣角沾了些灰。
“主子,真是枉费您一番苦心,起个清早做早点,结果人家就看了一眼。”
付尘风倒不觉得失落,换了他,也不会动筷。
去肆清房间把僵硬的两人穴道解开,付尘风对御岸道:“把这五个人押下来。”
五个人齐齐被御岸绑住了手,一晚上没怎么休息,还挨了顿打,大家脸色都格外的差,来到楼下,噗通一声一起跪在付尘风面前大声求饶。
付尘风给他们写了块匾,让御岸把这五个人绑在门口,把匾立在几个人面前。
然后两人把桌上的早点吃完便赶了上去。
五个被分离开的人哪里解得开御岸这繁复的捆绑,只能大眼瞪小眼一个劲儿的埋怨对方不该惹火上身。
而那块匾上则写着“此乃黑店,见之送官,必有重赏。”
路上熬药不便,肆清换成了补气血的药丸给冬砚服用。
中午,肆清在一条溪水边停了下来,没费什么劲儿便生了堆火,两人坐在火堆旁,肆清砍了根树枝削了几下,做成鱼叉。
“你在这儿等我,我去捕些鱼来。”
冬砚道:“我与你一起吧。”
左右小溪就在旁边,肆清点了点头。
溪水潺潺,虽不是大江大河,但溪流中还是游弋着许多肥美的鱼儿。
没几下,肆清便捕了三条鱼。
冬砚把鱼捡过来,将长袖卷起,主动蹲在河边把鱼鳞给刮了,肆清则蹲在他旁边把刮了鱼鳞的鱼开膛破肚进行清洗。
瞧着肆清剖鱼的动作干净利索,他忍不住笑道:“你可真厉害。”
肆清看了他一眼,有些不解道:“此话怎讲?”
冬砚把沾了鱼鳞的鱼放进水里清洗,道:“武功高强,人也很善良,重要的是,对我很好,我便觉得你是最好最厉害的。”
肆清沉默半晌,低声道:“权当我在赎罪吧。”
她造孽太多,总是要做些好事来弥补所犯的杀孽。
两人坐在火堆旁烤鱼,鱼身不断冒着热气,冬砚主动问道:“肆姑娘,你是什么时候进的摘星楼?”
“五岁。”
冬砚惊讶道:“这么小?当真是苦了你了。”
冬砚知道每个人都有迫不得已的苦衷才会入楼的,然而摘星楼并不是什么人都能入的,他有些好奇肆清的过往。
进摘星楼八年,大家都对自己的来历讳莫如深,过往就是一个人的软肋或耻辱,没人愿意提及。
肆清翻了下鱼身,神色淡漠道:“人间疾苦,你亦过得不好,何来立场觉得我苦。”
冬砚一句话也说不出,流水声不断进入他的耳朵,他眼里满是肆清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