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凛烟毫不留情的抬腿踢在楚连川截肢的大腿上,楚连川痛苦的拉着他的双手,跪在他面前哭道:“我是瘸子,可我爱你,阿烟,不要再抛下我了好不好。”
凛烟身子一怔,他捏着楚连川的衣领,脸上溢出狞笑:“你爱我,如何证明?你如今见着了我最落魄丑陋的一面,你当我会留你在身边?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滚!”
楚连川喉咙滚动,他一咬牙,定定的看着凛烟近在迟尺,还在滴血的血肉模糊的脸,道:“倘若我看不见你这幅面容呢?你会留下我吗?”
凛烟嗤笑一声:“那我会考虑考虑,兴许会给你留个位置。”
“好,你亲口说的。”
他从来不是个好人,看别人为了他自残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以为看到楚连川有所动作的时候,他漠然的心不会有丝毫变动,可真的看到楚连川毫不犹豫的戳瞎双眼时,看着楚连川脸上血淋淋的两个窟窿眼时,他心里还是泛起了一阵恶寒。
楚连川凄笑道:“现在好了,我是个瞎子,你的容貌,永远是我记忆里最美的模样。”
楚连川自嘲一笑:“你要我的腿,我给你,你毁容了不愿我看见,我愿自毁双目陪着你,若非我爱你,又怎会……”
“疯子!”凛烟依旧居高临下的看着跪在他面前的楚连川,连多余的动作也不愿给予他,楚连川颤抖着伸出沾血的手去触摸凛烟,当他碰到凛烟的腿时,凛烟没有再踹开他。
楚连川抓着他的裤腿祈求道:“阿烟,别再抛下我了。”
看到楚连川比自己还惨,凛烟心情好了些,他对外喊道:“军医!我要上药!”
老军医和肆清还有付尘风一进来便看到楚连川双目尽毁,再看到他血红的两根手指时,老军医直摇头:“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啊,小楚,你又是何必呢。”
楚连川紧抓着凛烟的裤腿,欣然笑道:“方伯,他是我的命。”
我不能再失去他了。
凛烟眼神躲闪,低声咒骂道:“疯子!”
肆清全程给老军医打下手,直到把这两人都包扎好,老军医走后,肆清将坐在凛烟身边的楚连川的手拿起来,放在凛烟面前,道:“方才得话我都听到了,倘若你愿意给他留一席之地,牵了他的手,便不要再放开,否则,我会带他回去,你们今生不会再见。”
楚连川救过她一命,这份恩情,她必须得还。
当日在狩鹰手底下她救不了他们楚家,可如今,她完全有能力护楚连川一世周全。
而楚连川对凛烟的执着,也令她有些动容,她不愿再看到楚连川为了凛烟做傻事了。
楚连川的手控制不住的颤抖,他在期待着,疯狂的期待。
眼前一片漆黑,他听见自己急促的呼吸,除了这些,他什么都听不见。
肆清微凉的手掌轻轻的拖着他的手腕,看着他颤抖的手,肆清微微用力握住了他的手腕,传递给他坚定的力量。
良久之后,楚连川感觉自己的期待自己成了幻影之时,一只温热的细腻的手掌覆在了他的手心上,十指相扣着,宛如他们刚在一起时,天天如影随形之际,便也是这般如胶似漆。
“他是我的人,要不要是我说了算,别人没有权利决定什么。”
楚连川的手有了着落,肆清松开了手,她放心叹息道:“凛烟,乱世之中存活不易,当日你在羽丹族有心放走朝廷的人,给朝廷报消息来抢夺金山,如今又投奔赤国,挑起了永朝与赤国的战争,两边都不会放过你,当日想来你也是利用狩鹰他们为你夺得怪蛇体内的东西吧,既然目的已经达成,便收手吧。”
凛烟头上包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了一双漂亮的眼睛以及嘴唇,他笑道:“小肆清,你还是这么聪明,我看你功力精进不少,再观你肌肤所变,想来,你也吃了那怪蛇的内丹吧。”
肆清正想着询问凛烟蛇丹的事,她道:“正是,当日我与怪蛇一同坠崖,无意间抛开了蛇腹,取出了蛇丹,想到你吃了它,我便也吞了下去,后来几经辗转为人所救,再次醒来,修为尽毁,肌肤柔嫩如婴儿,宛若新生,更有种,任督二脉被打通的通透之感。”
这些,她都与付尘风说过。
凛烟毫不意外,道:“我出生庇仙岛,因为每个人都有太出色的过人之处,也许是天妒英才,那里的人寿命都很短暂,没有一个人能活得过二十五岁,后来听闻祖先的金山里有守山的神兽,杀了它,取其内丹服用,便能驱逐身体里的桎梏延年益寿,我便开始查阅大量资料,最终确定了此事多半为真,随后便人烟稀少的庇仙岛离开,投奔到摘星楼里,利用摘星楼寻找金山的下落。”
再后来,便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
付尘风听到蛇丹能延年益寿这个消息时,整个人徒然紧张起来,为了掩饰这份激动与紧张,他故作皱眉道:“那你为何要设计让永朝与赤国为敌?并设计让摘星楼与朝廷争抢金山,你应当知晓金山落入谁的手里,都会引发战争。”
握着楚连川的手,凛烟笑道:“你知道我们作为的后代,这些年怎么过的吗?许多人为了争夺当年逃亡留下的一些财产而互相残杀,我恨,凭什么外界的人生活得这么安逸,我们却要早逝且不为世俗所容,我嫉妒他们安宁的生活,唯有战乱,才能平息我们庇仙岛人民的怒火。”
肆清沉默不语,毕竟这世间没有所谓的公平公正所言,凛烟憎恨这些,她理解。
换做是她,兴许也会这般报复世人,但也许,她并不会把不公迁怒到别人身上。
“你还有我。”楚连川握着凛烟的手,温声道。
付尘风神色复杂,他道:“那你接下来如何打算?”
凛烟笑道:“公西晋不会放过我,赤国我不会去了,庇仙岛也早已腻烦,倘若你们要是把我交给永朝的朝廷,那我也活不了,我还能去哪儿呢?”
肆清与付尘风交换了一个眼神,肆清道:“我答应过你放你离开,只是你必须承诺我,从此不再插手各国之事。”
“好。”
如今他容貌尽毁,又能掀起什么风浪呢?
凛烟掏出一块玉牌给肆清,道:“当日在羽丹族,你醒来时说要我拿私库陪你这个数。”
他张开手掌,笑道:“里面是五千两银子。”
肆清推诿道:“都已经过去了,眼下你们更需要它。”
凛烟自信笑道:“我功夫不行,可不是只有长得好看这个优势,各国之间的生意,我都在做着的,这点小钱,还不够我做几件衣裳。”
从前的凛烟所用便都是极尽奢侈精美的,仔细想来,摘星楼怎么有这么多银钱给他挥霍?
看来,他当真是早就为自己铺了条退路,倘若今日肆清他们没有放过他,想来他也会给自己谋取一条出路。
还不如,顺了他这个人情。
肆清收下玉牌,道:“那便不客气了,你们好生歇息吧,明日我派人送你们离开。”
“嗯。”
付尘风与肆清离开,楚连川便伸手要抱凛烟,凛烟推了他一下,骂道:“做什么!睡觉了,累死了。”
楚连川委屈道:“阿烟,我疼,抱一下我好不好。”
凛烟嫌弃的瞪了他一眼,意识到楚连川根本看不见,他只得无奈抱着他,佯装生气道:“别乱动,就这一次。”
“嗯,好。”
半夜。
“你找我何事?”
看着衣裳宽松姿态慵懒的凛烟,付尘风正色道:“你说蛇丹能延年益寿,有何依据?”
凛烟眯着一双凤眼打量着付尘风,眼珠微转:“怎么,你怕肆清长生不死,你陪不了她?”
付尘风面色凝重道:“霁翁之前说过她练功过猛导致身体受损,恐活不过三十五。”
凛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缘故,他怔仲片刻,随即笑道:“这你大可放心了,蛇丹会从内里修复人体受损的一切器官,将体内所有浊气尽数排出,就像回炉重造了一般,再次醒来时便会如获新生,你没发现小肆清的肌肤宛如初生婴儿那般细腻柔嫩?”
见凛烟用疑惑的眼光看自己,付尘风敛眉道:“如此说来,她的身子完全修复了?”
凛烟道:“那是自然,否则我会蛰伏摘星楼多年就为了取一颗蛇丹?这可是换了条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