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间王浑身打了个激灵,忙应道:“臣对皇上一百个一千个忠心。”

“好,”建安帝冷冷道:“你今夜就动手,杀了宁王。”

河间王:“……”

河间王双膝一软,跪了下来,一脸苦相:“皇上饶了我吧!”

他哪有这等胆量?

上一回淮南王府女眷皆死在宗人府之事,御史们纷纷上奏折弹劾,弄得他狼狈万分。若不是俞太后暗中出手保下了他,这宗人府宗正一职,早就被撸得一干二净。

若是宁王“猝死”在宗人府的大牢里,朝中的宁王党羽焉肯放过他?

看着一脸畏缩的河间王,建安帝气不打一处来,随手扔了个纸镇过去。重重砸在河间王的肩膀上。

河间王疼得直抽凉气,却不敢动弹,继续跪着告罪:“臣无能!”

临江王眉头微微一皱,心里颇为不快。

他们也是正经的亲王,论辈分,皆比年轻的建安帝长了两辈。建文帝在世时,对他们都颇为敬重。哪怕是儿孙犯下大错的淮南王,建文帝也只是怒斥一顿,并未刻意折辱。

建安帝这等举动,显然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底。

一朝天子,既无胸襟也无气度,实在令人失望。

临江王上前一步,拱手道:“请皇上息怒!”

“宁王虽不肯认罪。不过,刺杀蜀王之事人证物证俱全,容不得他不认。今日朝上,陆阁老方阁老等人都已上了奏折。待过数日,臣会和宗亲们一起上奏折,奏请皇上给宁王定罪!”

想宁王主动认罪是不可能了。倒不如应群臣和宗亲们所请,直接下旨定了他的罪!

有群臣奏折在先,再有宗亲们奏请在后,他这个天子是不得已而为之。无奈又痛心地给胞弟定罪。

倒也说得过去了。

便是史书上要留一笔,也不至于太过难看。

建安帝怒气稍敛,略一点头:“也可!”

临江王心中哂然,面上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谢过皇上。”

……

片刻后,临江王河间王一起告退出了移清殿。

酷暑已过去,早晚开始转凉。河间王愣是出了满头的冷汗,挥着袖子擦了一回,很快,又有冷汗渗了出来。

临江王瞥了河间王一眼,轻哼一声:“瞧你那点出息!”

河间王无奈苦笑:“是是是,我没出息行了吧!刚才那等情形,我不认怂,可就真的要……”话没说完,便咽了回去,目光警惕地扫了一圈。

谁知道这黑暗中藏了多少双眼睛,又隐藏了多少只耳朵?

临江王为人精明老道,自然更谨慎仔细,并不多说,只道:“我送你回府。”

出了宫去了河间王府再商议如何行事。

河间王点头应下。

……

又过七八日,宗亲们以临江王河间王为首,一起联名上了奏折。奏折里满是慷慨激昂的指责宁王之词,言辞之激烈,远胜陆阁老等人的奏折。

这一波奏请天子下旨处置宁王的呼声,也愈发跌宕起伏。

朝中当然也有为宁王辩驳说话之人,只可惜声音微弱,很快就被压了下去。

陆阁老从不会错失良机,从容上前,拱手道:“皇上仁厚,手足情深,待宁王之心,日月可鉴。”

“只是,蜀王亦是皇上手足。当日若不是蜀王警觉,便会为宁王所乘。绝不可因蜀王安然无事,便饶了宁王。”

“若不严惩宁王,他日再有人效仿宁王恶行,或刺杀皇上或刺杀藩王,甚或冲朝中重臣下毒手。到那时,朝纲败坏,人心动荡,才是真得悔之迟矣!”

“老臣恳请皇上下旨,严惩宁王!”

方阁老也上前一步,朗声道:“老臣附议,恳请皇上下旨!”

谢钧等人也纷纷慷慨陈词。

建安帝长叹一声,目中闪过水光:“先帝驾崩前,曾叮嘱过朕,要敬爱太后,善待皇姐,善待兄弟。朕皆一一应下,自问也都做到了。”

“却未想到,宁王竟在暗中做出这等事。也陷朕于两难境地。严惩宁王,朕愧对先帝。不严惩宁王,朕愧对蜀王,更愧对众臣。”

“宁王铸成大错,朕心痛如割,犹胜宁王啊!”

一边说,一边潸然泪下。

“重情重义”的天子当朝落泪,群臣们不得不陪着演戏,一个个出言劝慰。

建安帝情绪稍稍平静以后,深呼吸一口气,目中闪过决然:“宁王暗中谋害蜀王,人证物证确凿。蜀王虽安然无事,宁王不可不罚!”

“朕即刻命人拟旨,削去宁王封号,改封宁夏王。”

“宁夏王被关在宗人府中,依旧执迷不悟,不肯认罪。朕罚宁夏王去为先帝守三年皇陵。”

这等责罚,乍一听不算什么。细细一想,便会知晓其中利害之处。

削了封号,降做宁夏王。日后子嗣承袭爵位时,便也低了一等。

去守三年皇陵,便无力再沾手朝堂之事。有这三年时间,天子尽可从容收拾宁王党羽。

最重要的是,宁王能否受得了这等羞辱,熬过这三年?

第726章 密旨

当日,建安帝下了圣旨。

临江王奉命去宗人府宣旨。

宁王既未跪也不接旨,冷笑连连,也未叫嚷怒骂,只狠狠地盯着临江王。

那目光冷厉而阴狠。仿佛一只恶狼盯紧了自己的猎物,随时会扑上前来,将对方撕咬成碎片。

临江王还算稳得住,倒是一旁的河间王,又出了一身冷汗。

宁王盯了临江王片刻,又将阴冷狠戾的目光移向河间王。河间王心虚不已,目光漂移不定,就是不敢和宁王对视。

宁王冷冷扯起嘴角,起身而立,向外走去。

为了安然将宁王押送至皇陵,河间王亲自陪同,且将宗人府里的侍卫派出了大半,足有两百之多。

提心吊胆寝食难安两日,直至一行人抵达皇陵,河间王才算长松一口气。连忙将宁王这个“烫手山芋”扔给负责看守皇陵的楚校尉。

这位楚校尉,是楚将军的同族堂弟,正经的将门出身。曾领兵上过战场,身手了得,立过不少战功。只可惜在战场上伤了一只眼,如今只余一只眼完好无损。不能再领兵打仗,自动请缨来看守皇陵。

“有劳楚校尉了。”河间王压低声音叮嘱:“宁夏王是戴罪之身,前来为先帝守陵反省自身其过。楚校尉可得多费心才是。”

费心两个字,说得含含糊糊可圈可点。

楚校尉似未听出河间王的言外之意,淡淡应道:“这是下官分内之责,不敢当河间王费心二字。”

……

事实上,在前一日,楚校尉就收到了天子密旨。

不能容宁王活着回京城。

这等密旨,建安帝自然不会蠢得落于纸端留下痕迹。而是命一个心腹内侍前来传的口信。

楚将军也同样谨慎小心,打发身边亲随来了一趟,代传口信。

“……宁王是先帝之子,亦是皇上胞弟。皇上欲除此心腹之患,给你下了密旨。此事绝不可操之过急。免得落人口舌,被宁王党羽以此攻讦。”

“一定要徐徐图之,用软刀子慢慢磨,磨得宁王失了生志,自寻死路。如此一来,你最多落一个看顾不力的恶名,却不会被问罪。”

“切记切记!不可枉动!”

大齐武将中,官职最高的是尹大将军。其次便是楚将军。

尹大将军全凭战功晋升。而楚家,却是将门世家。楚将军是楚家如今的家主,深谙为臣之道。

天子之令,不能不从。不过,如何行事,就要看自己的了。别功劳没挣到,却落个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

楚校尉将这些话听进耳中,记在心里,反复揣摩。

待河间王走了之后,楚校尉才去见了宁王:“下官见过宁夏王。”

宁王!宁夏王!

一字之差,却是亲王和郡王之别。

心高气傲的宁王听了焉能不怒?强忍了半日的怒火,此时尽数喷薄而出。将楚校尉骂了个狗血喷头。

楚校尉不动声色,任凭宁王如何怒骂,依旧一脸恭敬。

……

宁王府的匾额被换了下来,改而换做了宁夏王府。

宁王妃,如今也该叫宁夏王妃了。

被封了近三个月的府邸,此时终于得以重开正门。只是,这等时候愿登门探望的人,着实寥寥无几。

世人皆愿锦上添花,肯雪中送炭的又有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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