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林宜煞有介事地点点头,“你不说,我都以为你是故意把儿子丢给三爷,看看他是什么反应呢。”
“……”
应寒年绷起脸,“我有那么无聊么?”
“……”
有啊。
林宜在心里点了个头,继续看那边的情况。
忽然,她看着小景时站在床上抓着裤子直跺脚,道了一声不好,“你儿子要上厕所。”
她最近趁着天热,衣服穿得少,开始训练小景时戒尿不湿。
小家伙现在处于有时说,有时不说的阶段,玩疯了根本不记得讲,就抓着裤子直跺脚,好像这样就能把尿意给跺没了。
她这话刚说完,就听到牧羡旭的声音传来,“小少爷,你怎么还尿了?”
他喊得很大声。
牧华弘站在那里,林宜看得不是太清楚,好像是给了牧羡旭一下,似乎是不让他这么大声。
然后林宜就见牧羡旭跳出去,手忙脚乱地桌上翻着母婴包,从里边取出衣裤。
屋子里,牧羡旭将裤子拿进来。
牧华弘把小景时从床上抱下来,水还在从湿嗒嗒的裤子上往下掉。
父子俩人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牧羡旭无措地道,“那现在给他换裤子?”
牧华弘也没什么照顾孩子的经验,想了想道,“你倒点温水,给他洗一洗,擦一擦。”
“哦。”
牧羡旭去桌上找,幸好林宜给的东西够全,里边还有折叠的婴儿盆,打开是挺大的一个。
他打开水壶,往里倒水,试了下水温,不烫正好。
做完这一切,牧羡旭后知后觉地发现,这走向好像不太对。
应寒年和林宜是过来看看父亲过得怎么样,怎么现在变成他和父亲在带孩子?
他往外面望了一眼,没说什么,卷起衣袖端着盆往房里走去。
牧华弘将小景时剥了个干净,将他放到盆中,小景时喜欢水,一进去便欢乐得不行,踩进水里就是一顿噼哩啪啦的乱蹦。
“……”
林宜坐在屋顶上都不忍看下去了。
等给小景时洗完身子,牧华弘和牧羡旭都湿了个透,父子俩人同步地站起来,在那里甩着浑身的水。
牧华弘换了一床被子,顾不上换衣服先给小景时穿上干净的,小景时在床上玩了一会儿,忽然在床上滚起来,不大高兴的样子。
“怎么了?”
牧华弘问他。
小景时从床上坐起来,看看牧羡旭,又看看牧华弘,眼睛一红,没什么预兆地就抽抽巴巴起来。
“怎么哭了?”牧羡旭一惊,“是不是想妈妈了?”
正好,他赶紧带走塞回给应寒年。
这带孩子太恐怖了,洗个澡把他也洗了一身。
“妈妈……”
小景时抽抽咽咽的,一脸委屈。
“看来是真想妈妈了。”牧华弘皱眉,“那也总不能哭一路带回去,这样,你去泡点奶粉过来。”
“哦。”
牧羡旭又手忙脚乱地去翻奶粉桶。
林宜被小景时哭得心都软了,几次想下去抱他,但看看应寒年,还是忍住了。
牧羡旭拿着奶粉桶研究一番,又看向牧华弘,“父亲,这泡多少?一大瓶?他喝得了吗?”
“给我。”
牧华弘接过来,看一眼道,“先泡180,30毫升水1勺奶粉。”
“行。”
牧羡旭头疼地泡上奶瓶,将奶瓶递给牧华弘,牧华弘又递给小景时。
小景时对奶瓶是不拒的,接过来就咬住奶嘴,人往后一倒躺在床上痛痛快快地喝起来,眼角还挂着泪。
这床很硬,怕他撞到头,牧华弘坐在床边飞快地伸手托住小景时后倒的小脑袋,让他枕在自己的手上喝奶,一手轻轻拍他的腿。
小景时享受极了,不哭不闹地乖乖喝奶瓶。
牧羡旭站在一旁松了口气,看着牧华弘的手一下一下拍着小景时,人慢慢蹲下来,“您好像挺喜欢这孩子的。”
像他们这种大家族出生的,很少是被父母带在身边、疼在手里长大的。
他也不例外,父母都是事业心极重的人,他自小看到最多的就是父母的背影,不用猜也知道,牧家三爷是不会浪费时间在像喂奶、洗澡这种小事上,哪怕那人是自己的亲生儿子。
可今天的牧家三爷,将这些特例花在小景时的身上。
闻言,牧华弘的目光沉了沉,道,“他和景时长得很像。”
哪是长得像,根本就是一个人。
牧羡旭蹲在床边,看着小景时喝奶,低声道,“以前您告诉我,生子为传承,传承最重要,其它不重要。”
听到这话,牧华弘拍着小景时的动作一顿,沉声道,“过去的事不用提了。”
可牧羡旭难得和他讲上话,还是道,“要是您没失去记忆,那很多我听过的道理都不会从您口中知道了吧。”
“……”
“不对,要是您没失去记忆,也就不会有我和哥哥了。”牧羡旭苦笑一声,“你会只有应咏希一个妻子,只有应寒年一个儿子,只有景时一个孙子。”
全部都是独一份的。
那才是他要的。
牧华弘坐在床边,闻言,脸色彻底沉下来,“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觉得您挺苦的。”牧羡旭感慨道,“爷爷、母亲和我们兄弟俩个破坏了您的人生。”
“和你们俩兄弟没关系。”牧华弘冷冷地道,“你已经长大了,要有自己的判断能力,更要明白,有些长辈不配称之为长辈,你更不用留恋。”
顾若是这样,他也是。
第1097章 有意冰释(1)
他们两个,都不是好东西,都是该下地狱的。
只是他受的折磨还不够而已。
牧羡旭蹲在地上,将衣袖又往上捋了捋,垂下眼道,“我不是留恋,我是……我也只剩一个人了。”
他除了往牧华弘这边走走,还能去哪里。
牧华弘听着,目光动了动,偏过脸去,嗓音厚沉,“有时间就找个人吧,你还年轻,呆在这里不是个事。”
闻言,牧羡旭苦笑一声,“父亲,我也有我的求而不得,得不到,就不想再找别人了,耽误别人也难为自己。”
“……”
牧华弘转眸看向他,大约能明白他口中的求而不得指的是谁,想起从前种种,呼吸变得沉重,眼中被浓烈的愧疚覆盖。
“啪嗒啪嗒——”
忽然,外面传来细微的声音。
牧羡旭抬眸看出去,“下雨了。”
“嗯。”
牧华弘应了一声,低下头,只见小景时枕在他的手掌上已经睡着了,小嘴巴还咬着奶嘴,奶瓶里的奶还剩了一点没喝完。
牧羡旭起身将窗户关上,转回头来,就见牧华弘正小心翼翼地把手抽出来,手刚刚一动,小景时就翻了个身,往他怀里滚去。
牧华弘身体一僵,手却不由自主地搂住这个自来熟的小家伙。
“那……”
牧羡旭犹豫着开口。
“外面下雨了,现在带走肯定不行,就让他在这睡吧,你明天再来接。”牧华弘放低声音说道,伸手拉过被子给小家伙盖上。
在这睡?
牧羡旭下意识往外望了一眼,然后道,“好,父亲,那我先走。”
“伞在门后。”
“是,父亲。”
牧羡旭抬起脚,上前去拿雨伞,望了一眼外面淅淅沥沥下起的小雨,正要打开伞,牧华弘的声音就从里边传来。
“这里只有一张床,不够睡。”
牧羡旭站在门口,听到这话愣了愣,然后释怀地笑起来,“我明白的,父亲,您早点休息。”
这算是父亲在和他解释吗?解释不是在故意赶他走。
他长这么大,父亲还是第一次照顾他的情绪。
小景时,还真是个吉祥物。
牧羡旭撑开伞,走进雨里。
……
雨突然地下起来,林宜几乎是手忙脚乱地爬下屋顶。
应寒年在下面张开双臂,顶着雨接了她一把。
林宜跳进他的怀里,“这雨也来的太不是时候了。”
“我们回车上,孩子明天再来接。”
应寒年身上就穿着一件灰色衬衫,脱下来挡也顶不上什么用,只能用手挡在她头上,还是架不住雨势渐大。
“嗯。”
林宜同意,攥着他的衬衫要跑。
应寒年看一眼周围,在黑暗中从房屋旁的狼籍里取出一块破木板,直接罩到林宜的头顶上方,双手沾着木板的霉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