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祈星倒在那里道。
应寒年站起来,一脚踩在他的身上,冷冷地问道,“那你恨谁?”
恨谁?
他能恨谁,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他不知道自己哪里错了,他不知道还有谁对不起他,他能恨谁?
应寒年站在那里,鞋底狠狠地碾在他的身上,一寸寸碾着他的皮肉,贱踏着他的尊严,姜祈星倒在拳击台上痛苦地皱眉,他抬眸,入目的是应寒年的讥讽与轻蔑……
那目光太过羞辱。
他的血液刹那间逆流。
他还是恨的,他恨牧华康,恨这个人毁了他的家,还留下一个女儿继续折磨他。
他恨自己,恨自己掌控不了这一切,进不得、退不得,像个白痴一样被命运玩弄,还反抗不了。
他怎么不恨,他恨进了骨子里!
姜祈星往地上啐了一口血,猛地从地上一个弹起站起来,挥拳就朝应寒年出击,应寒年被拳风扫过,人往后踉跄几步。
林宜在下面看得直皱眉,只见姜祈星不管不顾地朝应寒年攻击过去,跟要杀人似的。
“叫医生随时候着。”
林宜吩咐跟随的女佣,已经有些看不下去了。
拳击台上撞击的声音令人听了浑身不适,两个男人都跟杀红眼一般往死里打斗,林宜听到姜祈星歇斯底里的吼声,像困在身体里的一头野兽正暴燥地破笼而出……
林宜忽然想起在应门时,牧夏汐站在刑场上看着偌大的十字架发呆,而姜祈星就站在下面看着她。
姜祈星与牧夏汐,都被押上刑场,困在一个十字架里。
空旷的拳击馆中回荡着姜祈星的吼声,林宜听了很难受。
场馆换了一个又一个。
应寒年的开解方式就是让两个人都落得一身的伤。
从最后一个武术馆出来,两个男人身上都是带着血腥味。
进了休息室,林宜连忙让等着的医生给两人治伤,应寒年坐在沙发上随意地往后一仰,一头短发都是湿的,伸手扯了扯衣领,嘴角的瘀伤为他凭添邪气,哪里还像个坐在高楼谈着生意的商人。
“水。”
林宜无奈地看着他,伸手把水杯递给他。
应寒年将手搭在一边任由医生处理伤口,听到这一声,他抬眸看向林宜,勾了勾唇,“生气了?”
“你打过瘾就行。”
她不重要。
林宜冷冷地道。
“气性真大。”应寒年低笑一声,看看自己的手道,“在包扎伤口不方便,你喂我。”
话一出,医生的动作都僵了一秒,女佣听着默默地别过头去,没事没事,这种狗粮也是吃惯了的。
姜祈星比应寒年伤得重,坐在靠门旁的一张沙发上,胸肋骨都在隐隐作痛,他抬眸,就看到林宜把水杯递向应寒年,冷冷地说着话,“不还有一只手么,自己喝。”
应寒年坐在那里,伸出手就攥住林宜往自己怀里一扯,林宜不防他这么一招,人一晃跌坐进他怀里,手中的杯子摔出去,水泼一地。
“……”
姜祈星坐在那里看着这一幕,眉头蹙了蹙,忽然觉得似曾相识,却想不起来什么具体的。
林宜气恼地瞪向应寒年,“你看你,水都泼了。”
“是啊,水都泼了,我没的喝了。”应寒年耸耸肩,手还紧紧攥着她的。
“怪谁?”
“怪我。”
应寒年理直气壮地认了,侧头靠到她耳边,嗓音磁性,“团团,不生气,乖。”
“……”
乖你妹。
林宜真想把杯子捡起来砸他脸上,她咬咬唇,伸手推开他的唇,“离我远点,闻着血腥味恶心。”
“那我先洗澡再来治伤。”
应寒年说着就要起身,林宜连忙按住他,“别胡闹,治伤要紧。”
“你嫌我。”
“……我不嫌你。”她就在这坐着行了吧?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应寒年顺势坐下来,贴过去就在她的唇上吻了一记,不顾旁人。
林宜的脸微微发热,再一次推开他的脸,这人怎么都不懂避忌,她不好意思地转眸看向医生、女佣,好吧,他们倒是懂回避的,女佣正低头数手指,医生恨不得把纱布扯出一朵花来,根本顾不上看别处。
第876章 亲自为她送行(2)
蓦地,她看到姜祈星有些木讷地坐在那里,一双眼直直地看着他们这边。
“……”
林宜尴尬至极。
下一秒,姜祈星对上她的视线连忙转移开来,后知后觉地做出一副我什么都没有看到的样子。
这演技差得林宜更尴尬了。
治过伤后,大家都识相地先退下了,连受伤有些重的姜祈星也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林宜忍不住问应寒年,“你这样有用吗?把人弄一身的伤,发泄了所有的精力,就行了?”
姜祈星在和应寒年对打的时候确实很拼命,可过后,不还是那样么?
发泄过后,一时半会还是放不下的吧。
“其实我还有更好的主意,但你应该不允许。”应寒年靠着她,伸手卷着她的发把玩。
“什么主意?”
“带他去极限冲浪、徒手攀岩、翼装飞行……”应寒年盯着她道,“人只有面临死亡的时候才能看透。”
林宜听着都黑线了,这些极限运动她真是不想再听到,她看向应寒年,道,“他们的情况不一样,恐怕面临死亡都不一定能懂自己的内心,所以,我是希望你能劝劝姜祈星,让他放下,这样他和夏汐都自在了,都能好好过以后的日子。”
闻言,应寒年定定地凝视着她,半响“啧”了一声,“你这女人真是绝情。”
“什么?”
怎么又扯到她身上来了。
“我想到你当初嘴上说着好听,说多想我怎么样,可后来说放下的时候也就真放下了,放得特别干脆。”应寒年睨她一眼。
“当初好像是你抛弃我在先。”林宜很想白他一眼,居然和她扯旧账,她可是占着理的。
“可我嘴上再恶毒,心里眼里可都只有你一个女人,可你呢,左一个学长又一个相亲对象。”
应寒年的薄唇贴近她的耳朵,低哑地说着,手指捏上她的下巴,眼中掠过幽光。
真是想到就来火。
“……”
林宜无语了,这是几百年的旧故事了,他居然还挑起来,是谁说的翻旧账是女人的专利?
“是不是突然感到惭愧了,对我内疚不已?”
应寒年摸着她的下巴道。
“……”
“没事,我可以大方地原谅你。”
“……”
林宜看着他,“我们不是在聊姜祈星么?”
怎么就跨越到她很绝情这个点上?
“没错,我就是想告诉你,他是我一手带出来的,有些地方跟我很像,没那么容易放下。”应寒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林宜被他的眼神烫了下,“那你说,你今天这一出有什么效果?”
听到这话,应寒年的黑眸深了深,放下自己的手,搁在腿上,面色冷峻,“不知道,大概……要么豁出去,要么绝望。”
“……”
林宜抿唇。
绝望。
她想她明白应寒年的意思了,心死和放下有时候是一个结果,殊途同归的意思。
应寒年这是下了一记猛药。
……
一行人回到牧家的时候,牧家正沉浸在一片欢声笑语中。
连音上门谈婚礼事宜,连昊牵着牧夏汐的手坐在中央,旁边是恩爱的牧羡光夫妇。
林家人抱着小景时出来,小洛洛在一旁乖巧地守着弟弟,小景时则是在那里吧唧着嘴,小手挥来挥去没个停歇。
“这宝宝好漂亮啊,也太可爱了。”连音蹲在摇篮边上看着里边的宝宝笑着说道。
大家都笑起来。
姜祈星跟在应寒年、林宜身后踏入大门,就看到这和谐的一幕,所有人都那么开心,牧夏汐穿着一袭淡色的长裙坐在中间,手被连昊紧紧握着,她微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
他站在那里,直直地看着两人叠在一起的手,仿佛拳击台上应寒年碾他身体的痛意。
“你恨么?”
“那你恨谁?”
“你有没有想过,凭什么现在被命运羞辱的是你,你做错了什么?你投错胎还是杀错杀父仇人?”
“姜祈星,你他妈还有没有胆子?”
“我告诉你,你是个男人就去抢了牧夏汐,她要是不跟你走,你从此就给我死了这条心!做不到你直接给我去死,好过你在我面前半死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