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若!”
牧华弘厉吼一声,面色苍白至极,他猛地低下身,一张布满阴鸷的脸逼到顾若面前,眼睛腥红,“你明知道她在等我,你却当……”
汪甜甜看着牧华弘的脸色实在不太对,心中越发害怕,想了想,她拔腿就往外跑,去喊牧羡泉。
“她已经不在等了。”
顾若笑着打断他的话。
“……”
牧华弘目光一滞。
“她知道我们已经结了婚,她知道我为你生了两个儿子,她知道你永远不会去找她了。”
顾若笑着说道,看着牧华弘脸上的震惊和痛苦,她心下痛快极了,一场近三十年的压抑终于得到了发泄,她欣赏着他脸上每一处细微的颤抖。
“所以,她以为我抛弃她了。”
牧华弘脸上的痛恨都是扭曲的,“是你让她这么以为!”
林宜听着他们的对话,心口有着撕裂般的疼痛,是为应咏希疼的。
原来,她当年等的人真是牧华弘。
生死街的日子已经那么艰难,她却还要承受牧华弘带来的“背叛”……
她看向应寒年,应寒年站在那里,英俊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紧抿的唇出卖他疯狂扼制的情绪,她心疼地抱住他的手臂。“痛苦吧,牧华弘?我告诉你,更痛苦的是我!我记着一切,我记着你为另一个女人刀剜心脏,记着你为另一个女人放弃荣华富贵!而我呢,守了你几十年,什么都没有得
到!”
说到最后,顾若坐在轮椅上喊得破了音,有多少的压抑和不甘都在里边。
近三十年呐。
她守他近三十年呐,她多少次奢望过他拿出对应咏希的感情对她,可是她不管怎么做,他都只拿她当一个联姻的合作对象。
失去记忆的牧华弘眼里只有权利,再没为任何人疯狂过。
她的痛苦能和谁说?
谁又能懂她?谁又能来怜惜她?
“这是你自找的!”
牧华弘歇斯底里。
“是啊,我自找的,应咏希何尝不是自找的?一个跳舞的却爱上牧家三爷,她的悲剧早就注定了,呵。”
顾若笑着说道,笑得极尽讽刺,也极尽悲凉,“这些年来,你每次在外面玩女人,我都在想你们还真是天生一对,一个在不间断地玩女人,一个在不间断地接客。”
“……”
“我到生死街的那一次,她还在接客,我就站在她的房子外,听着她的一声声惨叫和呻吟。”顾若说道,拼了命地刺激着牧华弘,他的记忆回来了,她知道,她什么指望都没有了,“你们兄妹四个把她奉为不食人间烟火的圣女,结果呢?结果她还不是卖了一辈子的
淫!”
“别再说了!”
牧华弘嘶吼出来,额上青筋暴跳,五指猛地用力,往死里掐了下去。
顾若猛地瞠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脸色迅速变紫,瞳孔不断扩大。
下一秒,一滴眼泪自她眼眶中滑落。
林宜吃惊地看着这一幕,忽然眼前一黑,是应寒年捂住了她的眼睛,将她护到怀中。
她靠在他的胸膛上,什么都看不到了。
“啊——”
牧夏汐和白书雅同时尖叫出声,一个靠进牧华康怀中,后者则投进牧羡光的怀中。
牧阑看着顾若久久没有阖上的眼,眼底的冷漠变成唏嘘。餐厅里,一阵慌乱的脚步声传来,牧羡泉不顾一切地跑进来,到达门口时,就看着牧华弘的手从顾若的脖子上慢慢松开,顾若睁着一双眼往后倒去,直挺挺地倒在轮椅上
,脸上还滞着一滴泪。
“母亲——”
牧羡泉失声喊出来,面色煞白,一瓶药从他的手中滚下去。
“……”
林宜靠在应寒年的怀中,听到这一声便明白发生了什么,她闭着眼,没有多少为应咏希释怀的感觉,也没有对牧羡泉那一声叫喊有所震动。
她只是在想,为什么都要压抑那么久,才愿意敞开自己。
为什么都一定要走到最后走不下去的时候,才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拿出来,如果顾若肯悔悟,肯放手,一切就……
在牧羡泉的痛哭声中,应寒年的声音平静得冷漠,“你确定她就是幕后凶手?”
“除了她,还有谁会这么恶毒?”
牧华弘杀了妻子,语气似是比刚才还冷静了一些,他低眸看向牧羡泉,交待后事,“羡泉,把你母亲送回顾家。”
“父亲?”
牧羡泉跪在顾若的遗体前面,转头看着牧华弘如此冷漠,整个人都崩溃了。
“我绝不和她合葬。”牧华弘道。
“……”
牧羡泉跪在那里,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只是靠在顾若的腿上痛哭不止。
牧华康搂着怀中的女人,见状眉头皱得紧紧的,“怎么会这样……华弘,就算她杀了咏希,你怎么能……”
“没人可以害咏希。”牧华弘一字一字说道,眼中一片阴沉。
第686章 我从未想过舍下你(3)
“当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牧阑这才明白,很多事情并不是自己看到的那样。
牧华弘没有理会,只往后退了一步,抬眸看向应寒年,“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这是他的儿子。
他和咏希的儿子。
应寒年冷冷地睨他一眼,冷声道,“我只对害过我妈的人有兴趣。”
言下之意,他对牧华弘这个亲生父亲毫无兴致。
“你恨我。”
牧华弘道。
应寒年对他没有一点子与父间的感情,当然没有了,怎么可能有,恨他都来不及。
“你说呢?”应寒年冷笑一声,“顾若死了,下一个也该到你了。”
“当然。”
牧华弘坦然接受。
“祈星,去报警,说牧家三爷杀了自己的妻子。”应寒年搂着林宜,背对着顾若尸体的方向,对着牧华弘一字一字说道,眼里尽是冷意。
林宜怔了下,其实刚才应寒年是离牧华弘最近的,他有机会拉开牧华弘,更有机会比牧华弘先一步下手。
但他什么都没有做,他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牧华弘动了手。
牧华弘杀了妻子,自己也逃不过法律的制裁,两个伤害应咏希最深的人就此得到报应。
他在一瞬间,算好了对付两个仇人的办法。
他从未打算放过牧华弘。
“……”
牧华弘看着应寒年,没有说话。
“寒年!”牧华康站出来,脸上全是愁容,“他到底是你的亲生父亲,他也是在为咏希报仇,以你现在的能力想要遮……”
“遵纪守法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你说呢,三爷?”
应寒年勾起唇角,一身邪气。
牧华弘定定地注视着他,就好像第一次见他一样,细细地打量着他的眉眼,道,“我从未想过负她,我也从未想过舍下你。”
应寒年揽住林宜的肩膀紧了紧,长睫一动,嗓音仍然冷漠,“你的‘想过’,分文不值。”
“……”
是啊。
分文不值。
牧华弘看着他,一双眼像是沾了血似的,人不支地往后退了两步,被医生扶住。
“我们走。”
应寒年冷声说道,搂着林宜便往外走去。
牧羡光见状也搂着自己的妻子跟在后面。
众人陆陆续续地往外走去,只剩下牧羡泉和汪甜甜守着顾若的尸体。
已经入夜,夜空寂静,宜味食府外的灯光明亮地照着路面。
应寒年的一条长腿迈出门,进入狙击的射程。
远处的高楼上,狙击手已经找准目标。
林宜还在想着今天发生的事,一切就像慢动作、慢镜头一般,一行人走出餐厅,耳边传来风的细响。
混乱只发生在一刹。
牧华弘冲出来,直直地撞开了应寒年和林宜。
林宜吃惊地睁大眼,回眸就看着牧华弘挡在应寒年的面前,一声刺耳的枪声在夜色中骤然响起,牧华弘的手从应寒年的身上滑落,整个人坠落下去。
留下一地血泊。
以及他嘴里喃喃的一句,“还好。”
“……”
林宜呆呆地看向应寒年,应寒年站在那里,身形颀长,他看着地上的牧华弘,眼中是难以置信的震动。
……
牧华弘进了医院,他撞开人的一刹让子弹失了准头,没有被打中要害。
但记忆刚刚苏醒,情绪波动太大,又加上确确实实中了一枪,牧华弘的身体仍是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