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见她在签名的时候有多慌。
“……”
应寒年拧眉,这些她居然不告诉他。
他又看向监控,原来她在电话都是骗他的,哪有什么睡觉,她根本就是一直跟个陀螺似的在转,从上转到下,又从下转到上,一刻都没停。
过了片刻,应寒年猛地抬起手按停快进键。
屏幕上,空荡荡的楼梯间,林宜从楼梯上重重地摔下来,撞伤的地方不止一处,她窝着躺在角落里一动不动,血从额头上滴下来。
应寒年看得心都拧了起来,修长的手用力地握紧鼠标。
监控中的林宜久久都没有起来,不知道是没有力气还是什么,她就那样窝着,一双眼被血染了都没有察觉,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应寒年在键盘上快速地按了几下,画面被放大,他看清林宜的一双眼睛。
那双眼里写满了绝望。
那种绝望看得他心惊肉跳。
他甚至怀疑画面中的人和晚上同他一起笑盈盈吃饭的……不是一个人。
林宜。
你到底瞒了我什么?
应寒年死死地握住手中的鼠标,重新快速监控内容,他看一眼上面的时间,她居然窝躺在空无一人的楼梯间角落里整整一个半小时,期间动也不动,脸上的表情也没有任何的变化,就这么呆着。
直到她拿出手机,接了电话,才从地上站起来,跌跌撞撞地往下走去。
应寒年在监控中看到她用纸巾随意地擦了擦血,跑去处理医闹,他养的那群废人居然只在后面看着。
半个小时后,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周医生睡眼惺忪地从外面走进来,见应寒年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怔了下,连忙打起精神走过去,拿起白大褂穿上,“应先生,找我有什么事?难道是大家的病情有了变化?”
他看到应寒年手上的病历资料。
“坐。”
应寒年看他一眼,态度不算好,但也不算坏。
明明是个年轻人,气势却强得令人不自觉低头。
周医生点点头,拉出一张椅子坐下,主动道,“大家的病情还是一样,抵抗力强一些的就还好,抵抗力弱的身体会糟一些,只要解药到,我相信大家还是有痊愈机会的。”
“我要说的是林宜。”
应寒年上前倾了倾身体,修长的手搭在电脑上,把屏幕转过来面向他。
周医生看过去,画面停格在他的办公室门口,林宜正站在门口,手放在唇上,仰着头像是在吃什么东西。
周医生顿时心理咯噔了一下。
“两天,她有两次进你办公室,出来就吃了什么东西,她在吃什么?”应寒年冷冷地问道,目光犀利如刃。
周医生怎么都没想到应寒年竟然深夜在这里查监控,更没想到他还发现了这个。
他蹙眉,随后道,“是些维生素,我怕她累着,让她吃的。”
“我要听实话!”
应寒年随手将鼠标一扔。
鼠标磕在桌上,深夜的办公室里回荡着清晰的响声。
周医生见他这样就知道瞒不过去,眉头蹙了再蹙,“应先生,抱歉,我不能告诉您。”
林宜千叮万嘱过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应寒年。
他是看着林宜长大的,即使面对高高在上的应寒年,他也不忍心出卖她。
“啪!”
应寒年把三封来自ICU的病历扔到他面前,黑眸冷厉地盯着她,“林家22人躺在医院里没的救,病患家属一天三次闹事,两天八封病危通知单,换做别人早就崩溃了,她表现得是不是太平静了?”
第567章 他是自私的(1)
他远在帝城,要从牧羡枫身上找到解药,也就顾不到这边的事。况且,他只担心林宜会私下和牧羡枫联系,却想不到林宜会骗他,想不到她这两天会遇上那么多事,他看到她笑容的时候还以为没什么……直到他看到监控中,她躺在空空
荡荡的楼梯间里,才发觉出不对劲。
正常人不该是这样。
正常人……是笑不出来的。
“……”
周医生看着这样的应寒年完全噤了声。
“你是不是给她用镇定类药物了?”应寒年目光如刃,咄咄逼人。
“……”
周医生呆住,完全想不到应寒年光看监控视频,就可以猜得这么准确。
他的反应坐实了应寒年的猜测,应寒年坐在那里,心烦意乱地按向眉心,“你给她吃什么了?”
“……”
“说,你应该不想得罪我吧?”应寒年阴鸷地睨向他。
周医生在心中叹气,无奈地说出药名。
闻言,应寒年的脸色都变了,站起来一把攥住周医生的衣领将他拎起来,咬牙切齿地低吼出来,“这药吃多了会上瘾的!你他妈敢给她这个药,你什么居心?”
周医生错愕地看向他,没想到应寒年会这么懂药,连忙解释道,“我一开始给她开了较轻的药,但她吃了没效果,一定要我开的重一些。”
“你想害死她?”
应寒年的眼神如杀,恨不得吞噬掉他。
“没,没有。”周医生慌了,“小宜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怎么可能害她,是她向我要药的。”
林宜要的药。
不是多意外的答案。
应寒年的脸色铁青挣狞,半晌才放开人,将他重重地推倒在椅子上。
周医生跌坐回去,脖子被勒得生疼,他看向应寒年,长叹一口气,“林家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所有的责任都在小宜一个人的肩上,她的压力很大,我也是心疼她……”
“那你就敢给她用这药?”
应寒年冷厉地扫过去一眼,额角的青筋慢慢显露。
“是她说感觉自己有些精神衰弱。”周医生蹙着眉道。
如果可以,当他想给那孩子用药么?
“……”
应寒年的目光一滞。
精神衰弱。“事发以后,她根本睡不着,尤其是她去了一趟帝城之后,回来我明显感觉她变得焦躁了,魂不守摄的,时常恍惚。”周医生缓缓说道,“有一次,我回到办公室,就看到她
一个人蹲在角落里捂着耳朵,手机被她扔在地上一直在响。”
应寒年突然想到林宜躺在空荡楼梯间的样子,心被狠狠地扯着,痛得他几乎站不稳。
“她说她不敢接电话,每天的电话太多太多了,没一个好消息,她却又不得不面对。”说起来,周医生心疼极了,“她和我说她很痛苦,说她明明没想哭,眼泪却不停地掉下来,她说很多人在盯着她,她不能垮,她不想继续这个样子,这才向我索要药物抑制
一下自己的精神衰弱。”
这些,林宜没有告诉他。
一个字都没有说。
林宜,够可以的,敢这么瞒他。
“她还说了什么?”应寒年冷冷地问道。“她说她每天都要照顾家人,看望在林家遭难的病患,但其实她一点都不想面对,那些人都是等着出院的,可她知道没有那么简单,她只能看着大家不断地问,怎么输液吃
药做一大堆的检查,还是没体力没精神。”周医生道,“她很难受,很煎熬,因为她根本救不了大家。”
“……”
应寒年听着,长腿退了两步,重重地坐到椅子上,一张脸卸了阴沉,剩下僵硬。“其实我也开导她了,我告诉她,这件事又不是她的错,她只是受害人家属,她不该煎熬。”周医生继续道,“但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感觉她好像把所有的错都怪在自己身上
一样,挣扎着什么,特别煎熬。”
周医生不知道帝城牧羡枫提出的交易,可应寒年知道,每一个字都像有人用斧头狠狠地砍在他的心脏上。见应寒年的脸色越变越差,周医生静默片刻,见办公室静得令人发慌,于是继续道,“小宜告诉我,她就知道自己不该煎熬,却控制不住,才向我要药,我看她那个样子知
道她确实承受得辛苦,才想着帮一帮她。”
就连林宜要的安眠药,都由他开了特定的,因为普通的对现在精神高度紧张的她来说,根本无效。
“你这是在害她。”
应寒年终于出声。“应先生,我们都该体谅一下小宜,林家出这么大的事对她的伤害是我们无法想象的,她没有昏倒没有痛哭流涕已经很好了,光靠她自己心理成熟地度过这一阶段太难了,
可能到我这个年纪都办不到。”周医生反过来劝说应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