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牧子良让人推自己离开。
林宜和两个保镖留在山上,她跑到骨灰盒前,里边的骨灰只剩了一半,其余的全都被风吹走了。
她把骨灰盒抱在怀里,用纸巾小心翼翼地擦干净。
“林小姐,要把墓修好么?”
一个保镖问道,应寒年不在,他们完全听林宜的。
林宜摇头,“不必了,应寒年本来就打算要将他母亲的骨灰带回国内,这边的墓不需要了。”
“那我们还要留下收拾什么?”不也可以走了么?
“找一找,是不是还能找到骨灰,多找一些是一些。”
林宜说完,便抱着骨灰盒站起来,弯着腰开始寻找。
骨灰被风一吹,散落在各地很不好找的,因为不好分辨,无异于大海捞针,但林宜不管,她循着刚刚那阵大风的迹象找着,一点点都不肯放过。
见她这样,两个保镖也不好说什么,跟着找起来。
直到傍晚,林宜才抱着骨灰盒回去。
她连山下都找了一遍,细细地辨别骨灰和粉尘的区别,即使这样,她收集回来的也只有一点点,一捧都不到。
天色越发地暗下来,黄昏的颜色染满整片天空。
林宜抱着骨灰盒,心情格外难受。
回到小房子中,林宜把骨灰盒用她的一条毯子谨慎地包起来,再进自己的行李箱中,做完这一切,她才朝应寒年的房间走去。
房门口有保镖站着。
“醒了吗?”她问道。
保镖点点头,林宜就要进去,保镖拦住她,“林小姐,应少心情不太好,不让任何人进去。”
“没事。”
林宜伸手推到老旧的门走进去,这是她第一次踏进应寒年的房间,里边的陈设都太旧了,还充斥着一股淡淡的霉味。
她睡的小房子里收拾得特别好,连灯都有,但这边,应寒年却没动一下。
应寒年就坐在床前,修长的双腿分开,双手交叠地抵在低下的头上,听到声音,他烦燥地吼出来,“我不是说了谁都不准……”
他抬眸撞上她的视线,未出口的话又吞了回去,再一次低下头。
林宜朝他走过去,“你还好么?”
应寒年没有回答,伸手在身上摸了摸,摸出一包烟,拿起一根烟放进嘴里,压着情绪道,“那三个人被你弄哪去了?你厉害,我的保镖现在都不听我的。”
他问个下落都没问出来。
“因为他们也都关心你。”林宜淡淡地道,“你现在的心情不适合见那三个人。”
他会把人活活打死的。
他太恨了。
“……”
应寒年没说什么,只是在身上摸着打火机,摸来摸去没有摸到,大概在山上打人掉了,他心烦意乱地将烟扔到地上。
林宜看着他的动作,眉头蹙了蹙,“我把骨灰盒带回来了,等回国内找个地方好好安葬。”
闻言,应寒年咬住牙关,绷着轮廓弧线,低哑地问道,“还剩了多少?”
“一半。”
她坦诚地道。
听到这话,应寒年痛苦地闭上眼睛,近乎绝望,“她在你那里?”
“嗯,我放好了。”
林宜点点头。
“……”
应寒年没再说什么,就这么坐在那里。
林宜站在他面前,不知道还能怎么安慰他,有些悲痛,旁人是无法代受的。
还好,他没有像在山上时一样,他冷静了很多。
房间里静得近乎窒息。
林宜站着,站得双腿发僵。
“很晚了,你回去休息。”应寒年看她一眼,眸子仍然红得可怕。
“我给你煮点东西吃吧。”
她道,不用想,他今天肯定一天都没有吃了。
“我不饿。”
“……”
林宜也不知道说什么了,只能点点头,转身离开,走到门口她忍不住回头看向他,“应寒年,事情都会过去的,不要想太多。”应寒年坐在床边,抬起脸看向她,半晌颌首,算是应了她的话。
第432章 明天你先坐游艇回去(1)
林宜走出去,一关上门,旁边的保镖就满脸敬佩地看着她。
“林小姐,你可真厉害,我们之前进去全被骂出来的。”
可她刚刚进去,从头到尾,他都没听到一句怒吼。
工作的两年来,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能降得住应少的人。
“……”
林宜苦涩地笑了笑,离开这里。
……
回到房间,林宜关上门,站在这个小小的房子里,她来回地踱着步,手上下摩擦着自己的手臂,像怕冷一样。
可事实上,她并不冷。
回想着在生死街这两天发生的事,就好像做了一场噩梦,噩梦中没有欢笑,只有痛苦,叫人歇斯底里的痛苦。
她只是个局外人都尚且如此,不知道明天应寒年能不能好起来。
她一个人在灯光下走来走去,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外面的天早就漆黑一片。
这个时间,不知道他睡了没有。
连她都难以入睡,恐怕……
林宜咬了咬唇,然后一头栽进厨房里,她打开一个小冰箱,从里边翻出一些水果出来。
人在极大的悲恸之下,喝些酸酸甜甜的东西能缓解一些。
小厨房里亮着灯,林宜将手中的水果一一处理,一忙就到了半夜,整个过程中她一点睡意都没有。
她没有特别做主食,只是用有限的厨具做了几道甜品。
香蕉松饼煎得金黄,焦糖布丁颜色黄澄澄的,Q弹爽滑,苹果捣成的酱装在小小的玻璃杯中,现磨的蓝莓汁淋在山药上,色相上极为清透。
做完这些,林宜将冰箱里制好的芒果西米露端出来,稍微冰了一下,喝起来能爽口一些。
她不指望应寒年能全部吃完,吃一点也好,有点甜味在嘴里,就不只是尝到苦。
凌晨一点,林宜把一道道甜品封好,放在餐盘上,端着走出屋子。
生死街上没有治安一说,向来很乱,但应寒年到了这里围起一段路后,这段路就变成生死街上唯一宁静的地方。
保镖在外面轮班巡逻。
林宜端着餐盘走进应寒年的房间,守门的保镖见到她愣住,压低声音问道,“林小姐,您怎么还没睡?”
“他睡了么?”
她轻声问道。
“好久没听到动静,应少应该睡下了。”保镖说着又蹙了蹙眉,“发生这么大的事,睡一觉应少应该能恍过来。”
睡下了?
林宜怔了怔,贴着门站一会儿,的确没听到什么动静,便端着餐盘离开。
走了两步她停下来,怎么想都不对。
应寒年今天在山上那个样子,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睡着?
林宜不放心,把餐盘塞进保镖的手里,她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往里走去,房间里一片黑暗,只剩余小小的窗口有几缕月光落下来,照着床上的身影。
真睡着了?
林宜有些诧异,是因为太累么。
她脱下鞋子,轻轻地走过去,伸手将他只盖到腰际的被子往上拉,指尖无意碰上他的身体,一片滚烫。
“……”
林宜呆住,借着月光看向他的脸,应寒年躺在床上睡着,眉头拧得紧紧的,眼皮下的眼瞳一直在滚动,睡觉都睡得不安宁,她伸手探上他的额头,被烫得立刻缩回头。
发烧了。
林宜脸色一白,连忙冲外面喊道,“快把那个大叔医生叫过来,应寒年发高烧了!”
“什么?”
外面的保镖呆了下,急忙跑出去。
林宜在床边坐下,伸手拍拍他的脸,担忧地道,“应寒年?应寒年,你醒醒,你别再睡了。”
都不用量体温,她就知道他烧得太过厉害,他这样睡着不是什么好事。
“……”
应寒年睡在床上,昏昏沉沉的,怎么拍都拍不醒。
林宜开始觉得慌,“应寒年,你别吓我,你快醒醒。”
“……”
应寒年仍然是一动不动。
不一会儿,跛脚医生拎着医生药跑了进来,焦急地问道,“寒怎么了?”
“突然发高烧,是不是下午劈了那一下才这样?”林宜连忙让开来,紧张地问道,难道是打得太重了么?
“照理说不应该的。”
跛脚医生摸着应寒年的额温,然后借着月光伸手在医药箱里拿东西。
见状,林宜连忙去找蜡烛,没什么光亮的房间里,她连蜡烛都找不到,她转头冲向外面,“来两个人,把应寒年送到我那个房子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