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下药,牧子良的呼吸才稍微顺畅一些。
牧子良靠在床头,冯管家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老爷,儿孙自有儿孙福,您要保重自己。”
“老冯,你说我是不是年纪大了,怎么现在一点事情都禁不住呢?”
牧子良躺在那里,手撑着头上,精神不济。
人过八十,就该想想怎么体面地去另一个世界了。
“老爷,您不是说儿孙斗有斗的好,成事的那个才能扛起牧家?”冯管家道。
牧子良抬起手,冯管家连忙扶着他坐起来。老爷子坐在那里,一双眸睨向他,“斗能斗出来向上的景气,当年三个儿子争成那样,牧家还是牢牢稳居四大家族之首,为什么?因为他们争来争去都知道自家的利益为重
。”
“……”
冯管家沉默。
“可现在呢?”牧子良已经年迈到半截身子入土,可他分析起来却仍条理分明,“羡泉被打击得丧失信心,手上资产不断流失;华康是指望不上了,羡光这刚赢一局,还未来得及大展拳服
,就没了母亲,华弘在葬礼那一出必然会让他少了连家一些支持依靠;这苏美宁又在葬礼上倒下,要是她也有个万一,就只剩羡枫独守长房了。”
“……”
冯管家本来不觉得有什么,可听老爷子这么一讲,顿时背上都起寒意了。
“老冯,这哪是在斗,分明是我们牧家在走下坡路。”牧子良冷冷地道。
大海有潮起潮落,可他们牧家最近一段时间只见落,不见起。
越争越伤,越斗人越少。
冯管家是他的心腹,听着听着渐渐琢磨过味来,“您还是觉得有人在背后操控一切?”
“你确实将应寒年查得一清二楚了?”
牧子良问道,仍然心有疑虑。
“是啊,应寒年的身份没什么问题,生死街那边也打探过了,那多的是人当年见过应氏母子的尸首,应家没人了。”
冯管家认为牧子良在这上面太多心,老是盯着一个应寒年不放,“这应寒年要真是替应咏希回来报仇的,他还敢姓应?”
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听着这话,牧子良看着他,眼中深不可测,反问道,“要是他真敢呢?”
若是真敢,那说明这份仇种植得太深了。
“……”
冯管家被问得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背脊一阵阵地发凉,幽幽地道,“不能吧,哪会有这样的人,不是太傻,就是太狂。”
“可所有的事就是从他出现以后才发生的,不得不防。”
牧子良站起来,佝偻着背走到窗口,望着外面的道路,两边路灯都挂了上白色丧布,看起来死气沉沉的,令人备感压抑。
刚给老太婆办完三十周年的祭礼,接着又是老二妻子的葬礼,这不祥之兆仿佛笼罩在牧家上空挥之不去。
这个牧家,他守了那么多年,断断不能在他快入土的时候出现一丝偏差。“罢了,老冯。”牧子良望着外面的天色道,“你盯着家中的局势,若接下去仍是只悲无喜,就说明我的儿子孙子挡不住旁人的算计,不管这个应寒年是否无辜,都别留了。
”
杀伐决断。
老爷子已经很多年没有亲口要一个人的命了。
冯管家点头,“明白了,老爷。”
他顺着老爷子的视线望出去,无声叹气,希望这场丧事赶紧过去,一扫牧家阴郁。
……
是夜,已经是后半夜了,姜祈星开车回别墅。
应寒年坐在后面,人慵懒地往后去,一手搭在打开的车窗上,黑眸冷冷地看着窗外。
苏美宁怎么会突然在这个时候倒下?
不是说苏美宁不能生病,只是连蔓一死,他的下一个目标就是她,她却突然进了医院。
这事透着古怪。
“寒哥,到了。”
车子停在门口。
应寒年推开车门下来,姜祈星站在一旁,将手上的西装递给他,“寒哥今天累了吧?”那个牧羡光生怕寒哥被三房拉拢过去,连自己母亲的葬礼都顾不上了,不停拉着寒哥说话。
第275章 想的心都疼了(3)
“没事。”
应寒年淡漠地接过西装,抬起腿正要进去,忽然蹙了蹙眉,转头往马路对面望去。
斜对面的路灯光亮昏黄,隐隐地照出黑暗中的一点影子。
应寒年一手拎着西装大步走过去,就见林宜缩成小小的一团蹲在墙边上,头靠着手臂已经睡着了,长发半遮着面容,长睫覆上一层薄薄的阴影……
“……”
应寒年低眸看着她,展开手中的西装披到她身上,弯下腰就要抱她。
“谁?”
林宜猛地睁开眼睛,手中亮出口红型的防狼型匕首就朝他刺去,应寒年眼疾手快地一闪,反手一握抓住她的细腕,“你还想再刺我一次?心可真狠。”
这防备心倒是做得不错。
见到他,林宜的眼睛一亮,喜出望外,“你终于回来了。”
“你怎么在这?”
应寒年从她手中取下匕首折叠好放回她的口袋中,低眸深深地盯着她,好一段时间没见到,比视频中看起来真实多了。
“我打你电话打不通,想和你说点事就来了。”
她很小心了,没有呆在他的门口,而是在马路的这边阴影处等他。
结果太累,一不小心就睡着了。
“哦。”应寒年轻佻地应了一声,人慢慢逼近她,将她逼退到墙边,双手撑到她头的两侧,低下头贴着她的额头,黑眸深邃,“是想和我说事,还是想我?”
“我是有正经事找你的。”
林宜被他困在怀中,被他强势的气息笼罩,呼吸不禁摒住,浑身的血液都被他左右。
“可我想你。”应寒年抓起她的手就按到自己的胸口,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我他妈想你想得心都疼了!”
喑哑到蛊惑人心的嗓音。
林宜的心口狠狠一跳,“别说脏话……。”
“……”
林宜牢牢地抱住他的脖子,脸微微泛红。
他还真是什么都说得出口。
一回到别墅,应寒年什么正事都顾不上,直接将她推倒在床上……
林宜抱着三角饭团抱枕缩在柔软的被子里,有些后悔来这一趟了,身体不自觉地打颤。
应寒年从后搂住她,一只手伸到她眼前,手指一根根松开,露出掌心里手写的一串数字,正是她的生日。
“什么?”
林宜茫然,嗡嗡的像只小蚊子。
应寒年道,“我这房子里里外外的密码都是这个,要是不对,就把这串数字倒过来输一遍。之前忘记和你说了。”
害她一个人大半夜等在外面。
“……”
林宜呆了呆,看着他掌心上的数字,心中五味杂陈。
以前和舒天逸谈恋爱的时候,她什么时候享受过这种被当成至宝的滋味。
原来,他连密码都是她。
“但是,来的时候最好还是通知我一下,我这边经常有人进出。”应寒年低沉地道。
“嗯。”
林宜喃喃地应着,抬起手,指尖在他掌心里刮了几下,心被填得满满的。
应寒年压着某种难捺的情绪道,“真不知道还要过多久才能这样每天堂堂正正地抱着你?”
“快了。”
要是按照上一世的发展,他明年就能成为牧氏家族最高的决策人。
林宜实话实说着,听在应寒年的耳朵里成了她也心急的证据,不禁心情大好,“放心,为了你我也会快些收拾掉牧家。”
说到这个,林宜从床上坐起来,穿上他的衬衫靠在床头,正色道,“苏美宁的情况不是很好,一直昏迷着,起码要到明天才能醒。”
她今天来就是说这个事的。
“嗯,我替她把过脉,是真昏,不是装的。”应寒年的脸色沉下来,“不过,昏的时机巧了点。”
巧得令人起疑。
“没错,而且我听牧羡枫的意思是等她一醒,就送去国外的医院医治。”林宜道,“这样一来,你要对付她就更难了。”
“是不是更像是故意借病逃离避难?”
应寒年看着她道。“是有点像,可是不应该啊,除非是苏美宁已经知道你的身份,可以她的性子,知道了不更应该对你下死手,而不是逃避吗?”这根本不符合苏美宁的性子,而且她疑神疑
鬼的一个人,哪会想到有人在背后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