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一转手,令牌上的字迹便露出来,保镖中立刻有人惊呼:“这是南平王府的令牌!”
林萧目光悠悠一转,淡淡点头,一只手抬起在嘴巴周围抚摸几下,好像摸胡子似的。
尽管唇上没有胡子,干干净净,但姿态很足动作一气呵成,像极了胸有墨水之人。
“我是南平王帐下幕僚,今出门在外一整天都是为了替王爷办事。现在事情办妥要回府禀报,你等立刻让开!”
爹爹啊对不起嘞!为了尽快离开,女儿只能假借您的名义来个金蝉脱壳,
林萧心里暗暗腹诽,脸上一直保持淡定,腰身挺得笔直。
突然的反转让保镖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人支支吾吾道:“可你刚才说的是回家睡觉!”
林萧一呲牙:“呵呵,汇报完难道不去睡觉?长夜漫漫,搂着美女来个鸳鸯戏水,啧啧,岂不是人生快事!”
“……”
没想到英勇的南平王帐下幕僚居然这等风流,不光办事办到万春楼,还肖想着晚上回家做夫妻!
辣眼睛啊。
看似谦谦君子风度翩翩,实则暗存心思偷怀藏玉,真丢脸!
所有人眼神都怪怪的。
不过涉及南平王府,他们又不能视而不见。
南平王同样不敢得罪,再退一步讲,幕僚也是人呐。
那衣裳之下厚壮的胸大肌似乎有些鼓鼓囊囊,必定年轻力壮血气方刚。
刀疤保镖沉思片刻,“你先等着。”说完抬脚往楼梯处走去。
中间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李缈远远只见门口人头攒动,却听不清议论什么。
刀疤保镖走过去把事情一说,他脸色顿有几分凝重。
“他手中拿的是铁牌还是铜牌?”
“回太师,是铜牌。”
“让他走。”
刀疤保镖没想到居然如此痛快,连怀疑真假都不曾,有些惊讶。
李缈淡淡道:“据我所知,南平王共有信物令牌六块,其中二等铁牌四块,涉及之事皆为寻常;而一等铜牌只有两块,唯有亲信执行重事方才启用。南平王一向严厉,眼里揉不得沙子,令牌不会允许造假。”
既然拿了南平王府的令牌,便说明的确是王府的人。
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刀疤保镖恭敬拱手:“是,草民明白。”
*
林萧和清雨顺利出了万春楼。
一出门清雨便焦急道:“郡主,你怎么把王爷的令牌给偷出来了?要是被王爷知道,必得受罚!”
林萧脸色淡淡:“为了将来的幸福,受罚也值。别废话,我们赶紧看看能不能追上陆琨。”
“还追?陆三爷不是说回家睡觉去了么?”
“我有要紧事要和他说。”
林萧不再多解释,转身去寻找自家的马车,为了不露馅并没有挂灯牌,黑暗中只能挨个马车堆里一一寻过去。
来万春楼的客人各个财大气粗,前门后门等候的马车多如牛毛,形形色色。
好在已经提前和自家车夫打过招呼,让其在树旁不远处等着,所以一路边走边找,倒也没费多少工夫。
“你刚才在这等着,可有看见陆三爷出来?”
车夫是自家下人家生子,值得信任,方脸浓眉,出门喜欢戴一顶草帽遮住半截脸,不管白天黑夜。
他点点头:“回郡主,看到了,陆三爷骑马往街那头去了。”
林萧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这条路的确是去往陆府。
“我们尽快撵上他。”
“是。”
京城没有霄禁,夜晚的街市灯火通明,行人来来往往。
陆琨是骑马而行,在街上根本跑不快。
林萧深知这点,坐在马车里掀着窗帘往前看,还没到街市尽头果然看见策马缓缓的他。
老马识途,根本无需有人指引,马儿便自动悠闲地往家的方向走去。
夜风缱绻,吹动起他的衣袍,无故平添了几分飘逸。
黑色骏马的毛发在夜色中显得油光蹭亮,马上的人儿低眉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月色如钩高挂半空,俊美的脸庞被阴影覆盖一半,一半如玉赛潘安、一半如魔似魑魅。
他这个人,安安静静的时候浑身上下散发出一种幽冷沉寂的光,总让人想起死在他手下的那些亡魂。
很快,马儿驶离街口便开始逐渐加速,周围光亮也少了许多,越往前越是黑暗,陆琨抓着缰绳在夜色中疾驰。
那匹黑色骏马是千里名驹,提速后如风驰电掣,很快就把马车越甩越远。
林萧连连催促:“快些!”
车夫扬起马鞭狠狠抽在马背上,马儿吃痛拼命加速狂奔,很快离开街市隐入黑暗,只闻耳畔风声和马蹄奔跑的声音。
可惜前面的马蹄声已经彻底听不见,林萧心知追上无望。
此处距离陆府不远,驶出这片稀松的树林前面便是。
她正考虑要不要直接过去敲陆府大门,却在这时,马儿一声凄厉长嘶,接着不知什么东西撞到车厢上,马车被迫停住。
由于惯性,林萧的身体重重磕到车壁上。
忽然车夫在外面大喊:“郡主快逃,来了强盗!”
第8章
方才那阵猛烈晃动让林萧从软塌直接摔到地板上,因为手臂垫了一下,胳膊肘那里磕的生疼。
摆在小木桌上一个小巧的青铜灯台也滑落在地,摔得七零八落,车厢一片漆黑。
空气突然静止,主仆二人如同定住的木偶,不敢轻举妄动。
可这样下去毕竟不是办法,林萧想了想,捂着撞疼的胳膊肘咬牙从地上爬起来,轻轻去掀门帘。
“嗖”!
一道锋利箭矢射中车夫后背,门帘还未掀起,就见一个尸体倒栽葱一样栽倒下来,她连忙又把手缩了回去。
车夫死了,双目大睁死不瞑目。
夜色里只能看见他身下一片暗影,接着空气中立刻弥漫起浓重的血腥味儿。
事情来得太过突然,林萧知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的道理。
吩咐清雨:“我先下去一探究竟,你在车上躲一躲,瞅机会如果能去请援手或者通风报信最好。”
清雨急促道:“不行,这里地处偏僻,哪能尽快找到帮手?奴婢不能让您一个人下去,太危险了。”
“……那我们就一起下车。”
打定主意,林萧的目光沿着车厢内部细细寻找。
她俩都是女子两手空空,外面的强盗却有武器,情况太不利。
就在这时地板上有一个明晃晃的东西引起了林萧的注意,心中一喜立刻弯腰捡起来。
这是一把削水果的单刃刀,小巧但很锋利。有就比没有强。
林萧将小刀悄悄握在袖子里,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清雨紧跟其后。
其实清雨的功夫并不比林萧好,毕竟林萧从三岁就开始学着扎马步,而清雨入府才五六年,跟在林萧身边学得也浅。
之所以无所畏惧,纯碎是因为担心林萧罢了。
夜风瑟瑟月色清冷,前方林中赫然出现两名黑衣人,浑身上下一溜黑,露在外面的双目狰狞泛着狠厉。
其中一人拿弓,一人拿剑,箭矢和剑锋都冒着冷冷寒光。
“你们想做什么?”
林萧故意先发制人大斥一声,清冷的嗓音在静谧的夜空突然炸响,两名黑衣人怔了一下。
不过瞬间反应过来,其中一名黑衣人甲放声大笑:“哈哈,吓唬谁呢?两个小娘们也敢大呼小叫,真是胆儿肥。”
林萧心里一咯噔。
这两人绝非强盗,把她们底细打听这么清楚,也不知跟了多久,终究是自己大意了。
“大哥,别和她们废话。”另一名黑衣人乙瓮声道:“既然上头说了要斩草除根,我们快些动手。”
黑衣甲幽森目光微微一转:“急什么?这黑灯瞎火又是在郊外,两个白白嫩嫩的小美人不做点什么,直接死了多可惜。”
“大哥,你怎地又犯了糊涂?这可是南平王的女儿,你也敢动?不要命了!”
“怕甚?南平王再厉害也不认得我,真要算账也是去找上头。我们嘛,不过就是借机办事的机会,借机办个事,岂不快活?”
“可她现在穿着男装。”
“穿男装也掩饰不了容貌身段天下第一的事实,衣裳一脱,光溜溜的身子还能变了样?”
“嘿嘿,大哥说的对,你这么一说兄弟心也痒了。可那陆三爷刚过去,会不会听见声音折身倒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