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正好招呼着要开饭了,这偌大的和府只剩了老管家和一个洒扫的仆人,这饭菜还得他们亲自上手端,菜上齐了,老管家转身离开,却被和彦叫住,“叔父,坐下来一起吃吧!我们初来乍到还有些金陵城的事要问问您呢!”
老管家罢罢手,还是被韩谨拉上了桌,老管家无奈只得坐下,“你们俩想问什么就直接问吧!这是自己家里,不用这般藏着掖着。”
和彦嘿嘿一笑,“不是藏着掖着,先习惯习惯,免得外人面前漏了馅。”
此话一出果不其然被老管家一个白眼扫过去,大少爷你只是想着有趣吧!
韩谨开口问道:“李叔,金陵出了什么事,竟要和府家财散尽?”
“说来这回事我本来是不同意的,但大少爷坚持,没想到今天看来反倒是一件好事。
小少爷你走后每回来信都是‘安好’,可就是这样,大少爷才更加担心,总觉得不对,只是未雨绸缪,怕累及金陵百姓才散尽家财,没想到倒是一件好事。”
老管家叹了口气想要接着说下去,却被和彦制止,“再后来的事情你就都知道了,夏孟瑜遣人来找我,我背了投敌叛国的罪名。含烟楼覆灭,新帝登基不会允许金陵还如往日一般的,如今刚好。”
老管家老泪纵横,“大少爷,你何至于如此,那来人跟你说了什么我不知道,但那个时候,和府早已散尽金银,他绝对是没有从和府取走一粒粟的,是您平白担了这莫须有的罪名啊!”
和彦提高声音,厉声道:“李叔,你别说了,吃饭。”
所幸这段不是很愉快的对话没有影响食欲,吃完收拾好碗筷后,老管家照例泡了一壶茶,只不过都是些陈年粗茶,比不得昔年的珍品茶叶,在场的三个人没有一个人嫌弃,反倒是脸上露出了餍足的表情。老管家看着也乐呵呵地笑了。
和彦开口道:“这段时间里可有人登门拜访?”
老管家回道:“您被押往临安提审的时候,林祝老将军来过,说是要找什么能为您洗脱罪名的证据,不过我没让他进来。
这个林老将军一大把年纪了还耍这些把戏,分明是他状告的您,反倒来做好人。
倒是金陵城中受了您恩惠的人不少,大家都不是忘恩负义的人,不像外头的那些个人非得骂的狗血淋头,才显他们忠君爱国,只是小少爷的骂名倒是洗不清了。”说完还重重地叹了口气, 这其中的弯弯道道他也不清楚,但养在金陵衣食无忧的,谁愿意为了个虚名远赴疆场呢?
这事倒在意料之中,韩谨冒名顶替之事已成定局,庆幸的是金陵百姓未忘和彦的恩情,这是最令人欣慰的事了,只是他们终究还是拖累了这些百姓,差点儿给他们招来灭顶之祸。
☆、第 22 章
北黎既然请南梁祁相前去议和,这个消息不日便会传遍南梁境内,议和是真,顺便也给那些心怀他意的人一个机会。
若是想利用战火来造势,那可得快点了,打了半年的仗就停了,这次和谈成功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次打起来,这回再没动作的话还不知要等到何时了。
因着此次的战事表面上还是北黎挑起的,所以议和的地点选在南梁境内,依旧是多年前的使臣,夏孟瑜和祁寒,一国之主和一朝权相。
远在金陵的和彦接到了祁寒的飞鸽传书,信中所言,若是林舒当真是真正的韩氏遗孤的话,林祝恐怕等不起了,此时他就有可能采取行动,而这也是最好的时机,北黎之主亲往南梁,若他在南梁遭遇刺杀,或者干脆身亡,北黎蛮人怎么可能咽得下这口气,战事重启。
那么林祝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和彦也未将此事瞒着韩谨,直接将祁相的传书让他看了,可他总觉得韩谨好像是故意的,他好像就是在等着林祝了。
韩谨看了也没说什么,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那我们就是什么都不做,等着看戏就好了?”
和彦蹭了蹭韩谨的额头,“阿衿,你该明白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单靠我们的话,或许能揭穿林祝也或许真能杀了他,但于南梁、于战死沙场的将士而言都不是更好的方式。”
这是和彦第一次这么正经地叫他“阿衿,”可他看不到他们这个姿势在外人看来是多么亲密。
韩谨知道和彦在开导他,但还是被和彦的举动惊了一下,呆了一会儿又问道:“那我们俩就要在这金陵城中改头换面,混吃等死吗?”
和彦放开他之后笑着说:“混吃等地不好吗?不用操心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你要是不愿意用这副面容的话,我们可以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改名换姓,重新来过。”
“和彦,你别撒谎,你从来就不是甘于这样平淡的。”韩谨盯着的眼睛看着说道。
和彦眼眸微动,这么多年他与祁寒两人也联手干过不少事,当年他父亲的死虽是南梁皇帝容不下,可下手的人,这些年来他也没少处理,再后来是韩谨的假身份容易招致祸端,他的手也确实不太干净。
可和彦还是释然一笑:“那是以前,最开始是想活着,后来是想护着你,如今你不用我护着了,我们俩又都差点死了,什么名利富贵都能放下了。
再者,以前你也不能一直陪着我呀!现在和彦和韩谨这两个人一个是卑鄙小人冒名顶替,一个是投敌叛国十恶不赦,也就不存在谁耽搁谁了。
那我就找个山清水秀的村子,陪着你到老吧!”
韩谨本来面目平静,听了此言仍在努力装作平静,自他前往边关前夜那回说过一句低不可闻的“我喜欢你”之后,在没提过这样的话,在临安城中与和彦相逢后,虽然言语举措上都与往常不一样,但他也没见和彦有什么不一样的反应,他当时被打击了一下,兼之不确定两人还能不能活,便也没多大顾忌。
待他们从临安城中出来的时候,韩谨就想,能活着,死缠烂打也不能就这么放手了。这一路上他们扮作夫妻,亲密的举动不少,他就想着若是一直这样就好了。
回来金陵这几天,亲密之举少了,今天是唯一一次还是和彦主动蹭上来的,韩谨当时内心一直在问“什么意思?安慰我吗?”却不想收到了这样惊喜的回答。不由得怀疑是不是自己耳朵出什么问题了,便出声道:“你刚刚说了什么?能不能再说一遍?”
和彦本来是想呛他一声“听到了就行了,”猝不及防看见了韩谨的眼睛,那是和往日里平静的眼神不一样的,但又好像是一样的,只是多了一片星海,熠熠生辉,再见他那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无奈一笑,“听好了,只说这一遍了。”
韩谨连忙点头,和彦猛地攥住韩谨的衣襟,将人拉过来,凑到耳边。
“我说,我想,陪你到老。”说完便松开了韩谨的衣襟,带着云淡风轻的笑,但耳朵尖却悄悄红了。
韩谨红着眼,一手揽着和彦的后颈,一手覆上后脑勺,不管不顾地亲了上去。四片嘴唇相贴,主动的人也还是个新手,只是不断地蹭磨着,似是觉得不过瘾,又不得章法,却不想被亲的人有些喘不过气来,嘴巴微微开了个口,这一下倒是找到了方法,先是试探性的咬了咬上唇,又用力的咬了咬下唇,悄悄地伸了伸舌头,猝不及防两舌相缠,这一下像是领悟到了什么诀窍,只可惜还未来得及施展就被咳嗽声打断。
两人迅速分开,互相看着对方,平素里面不改色的和大少爷脸上有了可疑的红晕,嘴巴微张还在轻微地喘着气,看见韩谨一脸痴迷的看着自己,一时间有些失语,果然美人做出来什么姿态表情都是各有风情。这傻小子,这么容易满足的吗?
韩谨想的却是,眼前的这人是我的了,是我的了。两人各有心思,被老管家又一声咳嗽拉回来,“颜家侄子,不如跟你媳妇进屋?”老管家满脸戏谑道。
和彦定了定心回道:“叔父说的有理。”转而又对韩谨道:“阿衿,不如我们现在就进屋?”
老管家回道:“你们进屋进屋,我老头子不在这儿碍眼了。”说罢摇摇头转身走了,和彦当真就拉着韩谨去了他的卧房。
这回到房里后,和彦装作没事人一样,找地方坐下沉默着,眼角余光瞥见韩谨悄咪咪地用手碰了碰唇瓣,在韩谨把目光转过来的时候又不敢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