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九……你要杀我吗?”代如颜并未停下来,只是缓缓走向宫玉,目光满是凄凉。
宫玉紧了紧握剑的手应着:“我不会杀你,大不了……我自杀。”
“你疯了吗?”代如颜欲上前,宫玉警惕向后退道:“你不要再拦我了,我只想去外面透透气,否则我真不知道要怎么跟你相处了”
鲜血嘀嗒的落下,殿内萦绕着血腥味,代如颜迟疑地应道:“好,你且将剑放下,我陪你一块去。”
宫玉摇头说:“我想一个人待会。”
这些年从来宫玉都不曾对代如颜重声说过半句话,甚至满都城都传闻宫玉惧内的事情。
独自一人提着剑在皇宫里乱逛,夜色深处除却提着宫灯的宫人们,再无别的。
圆月当空,四周寂静无声,宫玉无比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醒来时代如颜仍旧是与自己商议婚事时的温柔模样。
那才是宫玉想要耗尽心血护住的一切,因此不管朝堂上有多阴险狡诈,宫玉对于代如颜从无隐瞒,安排的兵力人员甚至火器一时也原原本本同代如颜交待。
可如今代如颜却用来钳制宫玉,行至凉亭时,宫玉想起许久前曾遇见那女刺客的事情,当初那诏令后来宫玉稍稍放置在一处盆栽底下,再后来也就没有来过这。
踏入凉亭,宫玉搬来盆栽,发现那诏令已然不见了,猜想那女刺客应当已经离开都城了。
宫玉有些疲惫的靠着柱子,那一旁池水中的莲花早已败了,临近深秋显得一片枯寂。
亭内并未让人上灯,月色很是明亮,宫玉放在手中的剑,纱布已然被血迹沾湿了大半,那只黑猫咬的伤口很深。
往日里宫玉只听闻这黑猫性情不好,宫人们见着也都怕的很,这会宫玉忽然担心自己有没有可能得狂犬病。
不过这个世界应该不会有狂犬病吧,宫玉没有理会手上的伤口,昏昏欲睡时,亭中进了一人。
“是谁?”宫玉警惕的握着剑,虽然有些看不清来人是谁。
只带那人走至面前,宫玉才缓过神来说:“你怎么还没走?”
这女子手持长剑停在一旁道:“金州□□之后,都城被封锁,我寻到诏令时已经出不去了。”
“可如今应当城门已经来了啊?”
“宫国百姓纷纷议论宫国皇后已疯,你身为皇帝怎会沦落到深夜独自一人在这凉亭地步?”
宫玉背靠护栏应着:“没有兵马没有权势的皇帝跟街上的要饭乞丐差不多吧。”
“虽然你不适合当皇帝,可宫国在你的治理下正在一点点变好。”女子静站在一旁。
“是吗?”
“不过本来我就没想过当皇帝,只是现在退也不可能而已。”
“你要我帮你吗?”
“帮我什么吗?”
女子轻转手中剑道:“杀了皇后,你便可以重夺皇帝政权。”
“不行!”
宫玉没想到这女刺客居然这般直接了当的,忙应着:“阿颜她只是病了,所以有些行为不太正常。”
“病?”女子侧头看向那月光道:“这个世上本就没什么正常人,替天行道才是我派职责。”
“你想干什么?”宫玉握着剑警惕着。
“我并不会做什么,只是倘若你的皇后真病了,你就该给她请大夫治病才是。”
“可是她的病不是常人所见的病,我私下打探也未曾寻到名医,更何况这病倘若要是传出去,百姓定是会疯狂的。”
堂堂一个疯子竟然成了宫国皇后,百姓门的异样眼光说不定会激怒代如颜,到时又不知会造成多少流血牺牲。
女子叹气道:“你一味的护着她,才让皇后一而再再而三的肆意妄为,倘若就这般持续下去,终有一日恐怕你的性命也将危矣。”
“原来……是我太纵容她了吗?”宫玉迟疑地询问。
“我得走了,否则那些暗卫醒来必定会察觉异常。”
那女刺客退隐暗处,只余宫玉独自一人,天明时宫玉只觉得眼睛干涩的厉害。
亭内寂静如初,远处的朝霞若隐若现,宫玉微侧头便见代如颜踏入亭内。
身后的宫人手里捧着的是龙袍冕冠,显然是为上朝做准备的。
代如颜走近,眼底微微显露淡青色,面上倒是看不出太疲惫。
宫玉轻眨着眼眸道:“今日朕不想上朝。”
“小九是觉得身体不适吗?”代如颜探着手轻触宫玉额前询问。
宫玉侧开头说:“朕要回宫休息,今日劳烦皇后去上朝吧。”
“好,我替你把手重新包扎好了,便去上朝。”
“不用,朕可以让宫人伺候。”宫玉从代如颜掌心收回手。
代如颜眉头微皱不解的望向宫玉道:“小九还在与我置气?”
宫玉笑了笑却不语,起身微摇晃走出亭内。
从那之后宫玉不理朝政,只往外面聘请宫廷乐师和画师,要求形体健美,非七尺男儿不见,并且专门在内殿设了一处隔间,好方便随时召回。
初冬时天气渐凉了许多,宫玉清晨从床榻醒来时,代如颜已然在一旁批阅奏折。
听闻宫人们暗中议论,方才知代如颜从宫外运进一批药师用以冶炼丹药。
宫玉穿着那放在一旁大红色衣袍,伸手拿起一旁的玉笛便要出内殿。
“先用膳。”代如颜放下奏折看向宫玉说:“近月余你每日同那些乐师同吃,我们已经许久未曾一块用过膳。”
“今日同王乐师学了一首新曲子,余音袅袅,悦耳动听的很,我欲早些学会,还是等晚些时候再同皇后用膳。”
代如颜目视宫玉满脸的笑意,那被握在指尖的奏折已然有些变形,低声道:“宫中乐师自设有乐馆,你公然招募众多男子入宫,实属不合宫规。”
“况且整日不理政事,只知与那些乐师同处一室,荒废政务,已经有不少大臣上折子参奏。”
那立在窗旁的宫玉本就肤色白皙动人,加之这身大红衣袍衬托更是翩翩贵公子,眼眸满是明亮笑意,已然不是当初不经世事的假扮的怯懦少年郎。
“朕向来体弱,想来大臣们也是清楚的,这事就凡请皇后多担待些。”宫玉纤细指尖握住玉笛,笑容灿烂的很。
代如颜微晃了晃神,神情微暗道:“小九为何不再唤我阿颜了?”
宫玉指间握紧着玉笛笑道:“阿颜也是宫国皇后。”
帘子外头的宫人低声说:“陛下,偏殿乐师们都在等着陛下呢。”
“哎,朕这就来了。”
连目光都不再停留,宫玉大踏步的掀开帘子便往外头走,那连接两人的链条好似形同虚设一般。
坐在窗旁的代如颜,侧头望向外头的浓雾,那掌心的奏折早就被拧成一团。
夜深时宫玉同乐师小酌几杯,钟锣鼓声响起时,好似成了寂静宫殿里唯一的热闹之地。
等代如颜派人催促的宫人来了第三拨的时候,宫玉方才放下酒杯。
那宫人匍匐在地嗓音怯懦地说:“陛下,皇后娘娘派奴婢请陛下回寝宫。”
“朕知道了。”
待丑时,已经是夜深人静时,饮着酒的缘故便暖和许多。
宫玉踏入内殿,身形微摇晃的走着,目光也不曾寻代如颜究竟在何处,迳直的倒在床榻。
珠帘响起时,代如颜身着单薄衣裳从里间出来,宫玉轻眨着眼有些困翻转个身,躺在里侧。
待那旁脚步临近时,宫玉佯装呼呼大睡不做半点动静。
直至代如颜躺在一旁,也曾说话半句话,宫玉便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次日醒来时,殿内的烛火还正燃着,宫玉懒散的坐了起来。
代如颜一如往常的批阅奏折,饭菜也早已设置在一旁。
宫玉起身去里间沐浴,才发觉所有衣柜里的鲜艳颜色的衣袍纷纷都不见了。
无奈宫玉只得换上一身明黄色衣袍出了里间,当作浑然不在意般出了内殿。
不想却有大批宫人们正在搬运那一方偏殿里物件,那花费近月余才搭建戏台已被烧为灰烬。
那王乐师走至一旁跪下道:“昨夜不知为何突的烧了起来。”
“可有人伤亡?”宫玉倒吸了口气询问。
“还好,多数只是轻伤。”
宫玉只得返回殿内,代如颜仍旧在看着奏折,仿若昨夜的大火与她毫无干系。
“朕要银子。”
代如颜合上奏折问:“小九想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