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阵无言的沉默弥漫在艾伦、卡罗尔之间。
如果不是餐厅里环绕着悠扬的西洋乐器的乐声，他们之间的尴尬会更加的明显。
“在这个学期开学前，我看到哥哥与天马高等学府的机甲战士交手以前，我认为哥哥几乎不可能突破S级，这个概率可以低到忽略不计。”在长久的沉默后，艾伦缓缓说道。
看得出来，艾伦说出的话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艾伦是卡罗尔亲手带大的，卡罗尔比兰斯、比诺兰都了解艾伦的早慧、聪明，卡罗尔也从来都是把他放在平等的地位上的。
艾伦面对卡罗尔，更是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可是现在我觉得哥哥突破S级，不是件完全不可能的事。”艾伦道。
毕竟全星际S级雌虫数量也不到100，诺兰这些年得到的教育资源与主星的雌虫也远远不能相比，他有今日的成就，已经非常难能可贵了。
卡罗尔的问话却直指问题的本质，“不是完全不可能的事，诺兰待在天马星有多少几率突破？他去主星，又能增加多少几率呢？”
艾伦眉头皱得厉害，他道：“哥哥继续留在天马星，突破的几率接近1%；如果去主星，能有3%左右吧。”
“太低了。”还不等艾伦继续说，卡罗尔就打断了他。
艾伦不赞同道：“突破S级，这个几率并不低了。”
除非是像艾伦先天数据这么好的，别的雌虫、雄虫，就像戴维，当初有雄虫协会南天分会全力栽培，他当时被评判突破的几率也只有0.7%。
号称百年才出一个的兰斯洛特，当时虚拟虫生的人工智能经过严密的计算，判断出他成年时成为S级雄虫的概率也只有49%。
当然，在现在的大环境下，雄虫的突破比雌虫要更难。
卡罗尔摇了摇头，他罕见地用看小虫崽的目光看着艾伦，他说道：“艾伦，你得明白，被评定为更高的血统等级，并不是虫族的最终目的。他们想要成为血脉等级更高的虫，是因为这是一个门槛，这有利于他们获得财富，获得权势权势地位，又或者嫁给心仪的雄主，迎娶更好、更多的雌虫。”
“你还是把这些看得太重了。”卡罗尔道。
如果不是艾伦太了解卡罗尔，此刻他都要觉得卡罗尔的目光充满睿智。
“我从不会因为某只虫的血脉等级如何，去评价这只虫。”卡罗尔道：“艾伦，我不要求你与我同样，因为你已经接受了虫族社会对高血脉等级所能付出的最大的红利。但我希望从今以后你能明白，大多数虫他们做这件事，并不仅仅是为了这件事成功，而是为了这件事成功后他们所能得到的利益。
我大概能猜到兰斯为何这么执着想诺兰去主星，也猜到他现在已经放弃了。
艾伦，所有的雌父、雄父在面对自己的虫崽的时候，哪怕他们说自己会一视同仁，手心手背都是肉，但事实上，不管他们怎么努力，他们还是会偏心的。就像我偏心你，就像兰斯偏心诺兰。
请你原谅雄父，这件事雄父偏心了诺兰，不能帮你。”
艾伦不明白，为何不让诺兰去主星，反而是偏心诺兰呢？可他也明白，卡罗尔不觉得现在是对他解释的时候。
“雄父甚至可以直接告诉你，雄父反对诺兰去主星。当然，你能说服诺兰，那是你的本事。”卡罗尔继续道：“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与兰斯，大概也阻止不了什么。”
……
诺兰远程开完视频会议以后，心绪也平静了不少。
他看看时间不早了，正打算回去，就注意到从外面回到餐厅的伊迪、伊凡两兄弟。
诺兰实力高伊迪、伊凡两兄弟太多，他看到了他们，他们却没有注意到诺兰。
“我们现在回去会不会太早？也不知道总裁与艾伦少爷的话有没有说完。”
诺兰本来是想上去打招呼的，却听到伊迪的这个话，他疑惑地止住了脚步。卡罗尔与艾伦有什么话必须要避开伊迪、伊凡，还有他的？
伊迪的声音带着点不满，“哥哥很期待回去跟总裁、艾伦少爷吃饭吧？毕竟总裁那么帅气，艾伦少爷更是我见过的最好看的雄虫，还会叫你伊凡哥哥。”
伊凡好笑地看着弟弟，“你想什么呢？你以前每次见了艾伦少爷，哪次回家不兴奋得几个晚上睡不着，做梦还要喊艾伦少爷呢，我说什么了吗？”
雄虫对雌虫的吸引是源于骨髓，不可避免的。但伊凡更清楚，虫族之所以是高级的智慧生命，是因为他们的理智会克制他们的冲动。
他们明白，有些东西可以克服天性。
伊迪不满地撇了撇嘴。虽然伊凡的话没有错，但他就是不想伊凡的目光留在其他虫，还是那么好看的艾伦少爷身上。
伊凡知道伊迪这是醋了，他想这家餐厅僻静，也没什么虫，就低头，噙住了伊迪的嘴唇。
伊迪只是稍稍推拒了下，就又主动环上了伊凡的脖子。
远远地看到这幕的诺兰：……
虽然现在雌虫与雌虫相爱的事屡见不鲜，但诺兰之前真没看出来卡罗尔旗下的伊迪、伊凡也是对恋人。他之前对他们两个谈论被艾伦吸引生的气也消失了大半，他可不希望他那么可爱的弟弟这么早就被别的心机虫惦记上。
不过有伴的虫就没有关系了。
那边，伊凡毕竟还是顾忌在外面，很快就放开了伊迪。
“伊迪，你是我捡到的虫蛋，是我亲手孵化出来的，你打小就订给我了。”他向伊迪表白，“我也只有你，不会再有别的虫。”
这话，也同样地传到了不远处诺兰的耳里。
第38章
“你是我捡到的虫蛋。”
“是我亲手把你孵化出来的。”
“你打小就订给我了。”
……
深夜, 朦胧的月光犹如薄纱笼罩在落地窗边。诺兰受不了地从床上坐了起来，他把脸埋进两只手里。整个晚上, 只要他进入睡眠, 他就会听到伊凡对伊迪说的话，最开始还是伊凡的声音，到后来……
……变成了他自己的声音。
那个场景也变成了他与艾伦。
他们就站在白天伊迪、伊凡站着的位置, 他似乎做了什么事让艾伦不开心了，艾伦先是不理他，跟他冷战，可是没一会儿，艾伦就改变了策略, 艾伦拉着他的袖子，跟他撒娇, 想要他答应某件事。
诺兰平常引以为豪的自制力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他控制不住自己理智地低下头，亲了艾伦。
在梦里，艾伦先是愣了下，像是完全没有预料到他会这么做。
可艾伦没有推开他, 艾伦原本抓着他袖子的手，改抓住了他的手腕。艾伦抓得他手腕有些紧, 又有些疼, 可这都不能阻挡他感觉到唇舌间传来的回应，带着好奇的触碰，带着温热的触感。
可他心底的狂喜还没有完全升腾起来, 有个略带严肃的声音就打断了他们的动作，卡罗尔发觉艾伦、诺兰久久不归，出来就看见了这幕。
“你们在做什么？”
诺兰的梦又醒了。
距离成年的日子越来越近，他夜间就越来越容易做梦，对他这个年纪的雌虫，这是非常正常的生理现象，他的身体正在急速的进化，为了成年晋级做准备。
可就是他自己，也无法违心地把刚才的梦境归为正常。
诺兰觉得有些烦躁。
连他自己都不能理解，他离开刚才梦境的时候，记忆最深刻的竟然不是卡罗尔的斥责，而是艾伦明白他要离开梦境时不舍的眼神。
诺兰随手拿过床头柜上的毛巾。
他本来想去机甲操作室的，但他现在心太乱了，还是决定去训练室进行体能训练。
可诺兰刚刚打开门，往边上走了几步，就惊讶地看到走廊尽头站在落地窗边上的兰斯。兰斯自然也注意到了诺兰，他转过头来，望着诺兰，眼神清明，分明不是刚睡醒的模样。
诺兰，“雌父？”
……
小别墅的另个房间。
艾伦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满脑子都是今天餐桌边卡罗尔对他说的话。他不明白卡罗尔那些话究竟要表达什么，为什么不能明明白白告诉，他跟诺兰去主星又会有什么问题？
还有兰斯，明明最开始兰斯是非常想要诺兰去主星的，为何现在又转变了主意？
还有，这些事到底与他有没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