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杜氏暗道:好个狂生呢,但是人家有资本。而这种不会为了仕途挑女方家世的男人,她要是年轻二十岁,也要心动。
小杜氏想说:你要是喜欢我女儿你说呀,你提了,我又不会不成全你。
但是这类话说出口是害了自己女儿,只好忍了。
“赵大人果然有志气。”
两人问候过,时间也不早,各自告辞分别。
李芊芊乘在马车里,未出阁的小姐尊贵,没有赶着过去见男人的,可她又不禁偷偷从车窗布帘缝隙里瞧,心里却在猜他对自己有意还是无意。
那人与母亲告辞后,牵了马来利落潇洒的纵上了马背,四个少年随从跟随其后,绝尘而去。
小杜氏回到马车上,轻叹了口气,说:“倒真是个风流人物,实在是难找了。”
李芊芊心中一阵失落,他竟是无意自己吗?那他为何为自己说话,为自己脸红?
李芊芊一双小手攥着衣摆,说:“母亲说什么呢。”
小杜氏说:“你父亲也想结这门亲,但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父母不在身边,自己全没有主意的,这事就难办一些。”
李芊芊又羞又喜,却说:“母亲,我还小……”
“你不小了,就要十四岁了。京都这样的闺秀都订亲了,只等及笄后发嫁。你想呀,你现在不能进东宫了,如今也不能嫁给皇子,那么还有什么人配得上你?”
“……”
小杜氏说:“在这西北,你爹哪家公子不认识,有更好的,他还会有这个想法吧。你爹本来还是不太喜欢赵大人的。”
李芊芊问:“为什么?”
小杜氏想结这门亲,不想现在把赵季青是个大贪官的事说出来,其实李业是更大的贪官。有些事还是订下后,她才用一年的时间,教导女儿,现在想太多会偏激坏事。
小杜氏只说:“人家是朝廷派来宣抚西北的,何为宣抚?说到底就是朝廷派来挑你爹的毛病的。”
李芊芊急道:“那爹有没有被他挑出毛病?”
小杜氏说:“自然是挑出一些的,但是你爹还是能处理。”
赵清漪在假的账上找出一些毛病,这也是在李业的底线之内,李业还是“填平”了假账上的东西的。小杜氏当然也知道一点消息。
第515章 暴风雨前
李芊芊其实知道自己爹爹不是什么好人,心中总觉得不安。去法光寺的一路上也不知是想李业多还是想赵季青多。
到了法光寺拜佛求签,她跪在观音大士面前,心中一时想求阖家平安,一时又想求得如意郎君,不经意间筒中掉出一支竹签。
母女找了小和尚取了一张签来,定睛一看上书箴言:命里正逢罗孛关,用尽心机总未休。作福问神难得过,恰是行舟上高滩。下下签。
找了解签僧解说,那老僧念了一句“阿咪陀佛!”。
小杜氏也只觉这签不吉利,暗想签面上来看是女儿婚姻难遂了,问道:“师父,你看这签有什么说法吗?”
那老僧看了她们一眼,说:“签上云‘作福问神难得过’,夫人和小姐自求多福吧。”
小杜氏怒道:“每年我捐了多少香油钱给法光寺,如今你却说叫我们自求多福?”
那老僧叹道:“一切因果自有定数,非人力可为。恶业自有恶报,功德不足,神佛也无能为力。”
小杜氏骂道:“你这老和尚,居然敢说本夫人的功德不足,我让住持撵了你出去!”
李芊芊心中虽慌却拉了小杜氏的手,劝道:“母亲,莫要恼了,一张签而已。”
小杜氏安慰她说:“对,一张签而已,做不得准的。芊芊安心,母亲定会给你找门合意的亲事。”
那老僧见小杜氏要走,忽说:“夫人与法光寺有这一段缘,贫僧多说一句,如果尊夫能放下一切功名利禄,皈依我佛,还能有一线生机,也为子孙求得一片安宁。夫人请保重吧。”
说着,也不顾小杜氏就要开骂,他起身离开了。
小杜氏气得脸色铁青,只觉再不想来这法光寺了,她因为少年时被关在佛堂三年,所以有了礼佛的习惯。都说法光寺神佛灵,她更是几乎每个初一十五都来上香的,现在却是这样慢待于她。
小杜氏要找住持说理,却听说他远游去了。
“这法光寺,咱们再不来了,让你爹另修一座寺院。”
李芊芊说:“母亲,也许……大师也是好心呢,咱们家这些年也够富贵了。”
“你小孩子的,懂什么?咱们歇歇就走吧。”
母女下午回城,且又不提。
……
却说赵清漪回了行辕,见到郭延铠,说一切都安排下去了,当然先隐去了她把自己收的钱都分下去的事。
郭延铠心头好一阵激动,起来接连走来走去。
他到底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头回做这种事。
“大兄弟,你淡定一点,这两日该吃吃该喝喝,你这样下去让人起疑怎么办?下头的人会安排诸节的,这时正是要我们好好表演,吸引别人的注意力的时候。”
至少,王晋、谭启招待旧友,秘密组织向导的事还是不能让人知道的。
郭延铠又坐下来,喝了一大口茶,说:“嫂子,你说咱们能成功吗?”
赵清漪笑道:“你怕死?”
郭延铠说:“谁怕死了?我……我可是大周皇子中武功最好的。”
赵清漪倒是知道,太子文武双全,文治和谋略上胜过郭延铠良多,但是武艺上年纪小好几岁的郭延铠真的稍胜太子。而诚王的心机能和太子齐平,可是武艺却又差了太子一些的。
赵清漪说:“别怕,还有我在呢。”
郭延铠听这话自己竟是要靠她保护似的,梗着脖子说:“我自己可以保护自己。”
赵清漪莞尔一笑,这就是一个对世界还充满着热血又很直接的好色、充满幻想的刚长大的熊孩子。少年毛头小子,多会经历这个阶段。
还是男人幸福,可以拥有这样的不用压抑人之本性的身份,如果是这个时代的少女,就是喜欢个人,便是有男女之欲都要被打在耻辱柱上。
在现代女性都要受人嘲笑诋毁,就如韩国某女明星被渣男公开不雅视频后毁了星途,嘲笑荡妇一样。
他想向她找回场子胡闹,变成搅屎棍,但是倒从来没有真的和她记仇。
郭延铠又说:“嫂子,咱们完成此事后,就回京吗?”
“哪有这么快?边境群龙无首可是很危险的,总要朝廷派大将前来,我们才能走。也许……是你哪位舅舅。”
潘家也是名门世家,可怜的太子,魏家还要等着被追究,不可能被派出来,西北又太重要了。
但是当初皇帝不直接派潘家人,当然是他要保住太子,她来西北走一遭,就让潘家基本难以支持着郭延铠再立山头了。
郭延铠说:“不是还有魏大人和兵部官员吗?”
赵清漪淡淡一笑,说:“我也就是这么一猜,这些事让皇上决定,我们忠心办差就好。”
郭延铠虽然还有熊少年之性,此时对嫂子是真心信服的,武功只是一方面,这练兵领兵能力,官场往来,揣摩官员心思的能力是炉火纯青。
在他看来,这朝廷的大员中的人要是遇上嫂子,如果嫂子是男人,她就算没有武功,也少有人是对手。
他将来要是娶个嫂子这样的媳妇……呃,还是不要了,如果娶个这样的,一定会欺负死他的,夫纲何存呀!更别说纳妾了,媳妇会不会把他拧成猪耳朵或者打断他的腿?
郭延铠背后一个寒颤,忽又问:“嫂子,问你个私人问题。你手狠心黑,你会不会杀了太子哥哥的妾氏……”
“啥叫我手狠心黑?嗯?”总裁上升调。
原来郭延铠正在想象如果他有个嫂子这么凶兽一样的媳妇会有多惨,幻想着自己被拧耳朵打断腿的可怕情景,一句“手狠心黑”就脱口而出了。
“呃,不是,我是说嫂子武功盖世,当然杀人如砍瓜了。太子哥哥的妾氏哪里是你的对手,前头那李氏还会给她们下毒呢。”其实后宫争来争去,不是一样吗?郭延铠从小见过父皇的妃嫔们明争暗斗。
他从小亲生母亲就去世了,幸好他外祖家还在,总不是那种一点依仗都没有的丧母皇子,可是没有母亲,他越发渴望刚强。如果母亲还在,他一定能够保护她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