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她一马当先走出自己的院子,没有太监嬷嬷敢拦她,三只徒弟跟在她后头。
刘德忠忙让人去禀报郭延锦和侍卫统领周桢,所以赵清漪带着徒弟们走在通往侧门的甬道上时,一群的侍卫围了过来。
不少是和她熟悉的人,赵清漪冷目一扫,他们也自知不敌,她继续往前走去,终于一个侍卫上前说:“赵主子,您便是有什么事,跟殿下说一声再出门,属下们也不是要拦你。”
赵清漪说:“刘德忠会转告的,我没有什么事,就是不想在院里住着。”
侍卫们很为难,身为太子良媛不在院子里住着要去哪里呢?
刘良娣、冯承微、张奉仪等妃妾正要去赵清漪院子串门,顺便问问关于东宫削减俸例的事,正在这条甬道遇上,不禁惊呆了。
刘良娣道:“你们大胆,你们敢对赵良媛无礼?!”
众侍卫、太监都半跪于地上,口称不敢。
赵清漪也看看刘良娣她们,道:“你们来送我,我心领了。削减份例的事儿,还是自己想办法,我也没有法子。殿下变法之心已定,我也支持殿下变法,我出去住,开销全是自己担着,不用东宫内务出一分一毫,该能俭省下不少银子。你们就自己保重。”
郭延锦今日没有早朝,只有午朝,得报后匆匆赶来,他原来还等着刘德忠来回报赵良媛接手了东宫管家权的“好消息”的,没有想到有小太监来报时,他微笑迎接的是她要“抛夫离去”的噩耗。
他飞快赶过来,见到的就是这样大小太监、丫鬟嬷嬷、高低妃妾、东宫侍卫聚集的场面,只那男装少年郎持剑抱胸,俊美的脸上带着一抹慵懒的微笑。
因为这种漫不经心,更显得他无与伦比的贵气和风流倜傥,难怪少女王挽春不知她是女子,便把她放在心里,知道她是女子才这么失态。
郭延锦说的话不会假,如果相遇的方式不同,他是皇家储君,可以让理智告诉自己不要爱上她。可是因为她是赵良媛,他便一直安慰自己她是属于他的,就像是沾了毒品后没有极早发现断了戒了,等发现这件事困难之极时已经迟了。
郭延锦走到赵清漪面前,说:“婉妍,你这是干什么,有话好好说嘛!”
赵清漪说:“你这里我住得不舒坦,我自己住去。”
郭延锦说:“是谁没侍候好你?刘德忠,是不是你?!”
刘德忠跪在郭延锦跟前,说:“奴才冤枉,奴才哪敢呀?”
赵清漪说:“不关别的人事,是我自己住的不舒坦,庭深深的,上街忒不方便。”
郭延锦想了想,说:“这东宫也不是孤建的,等孤有钱了,孤给你建一个方便的院子。”
赵清漪说:“不必等了,我自己去买个就行了,你有事儿,派人来说一声就是。”
郭延锦一把抓住她的胳膊,也顾不得平常时候,皇太子的体面了,又冲在场的妃妾、侍卫、太监、嬷嬷们喝道:“都退下!马上退下!不然就打五十大板!”
众人反应过来,人仰马翻,作鸟兽散,连着三个小徒弟也先下去了,赵清漪再不爽也要顾及他一点储君的颜面威仪。
郭延锦说:“婉妍,你不要骗我了,你轻功好,这离坊间也不远,你要出去不会这么不方便的。你是哪里不满意?”
赵清漪说:“你这儿住着麻烦,你都让人抱账册过来了,我不想沾这事,烦得紧。”
郭延锦委屈,嚅嚅一时没有开口,说:“婉妍,你不是来辅佐孤的吗?孤也是没有办法。”
赵清漪说:“我是要辅佐你呀,但是照顾小老婆是你自己的责任,推给我干嘛?我眼不见为净。”
郭延锦说:“这……这……”
赵清漪说:“我又没有睡过她们,你不要指望我负责她们的人生。你真没有钱养,担不起了,谁给你的,你自己送回去,但不能送给我!我是谁呀,我风流不羁,潇洒倜傥,喜欢我的黄花大闺男一打一打的,我还接手你不要妾干什么?我钱多还是闲的?”
郭延锦愣了半晌,这位满腹诡计、深通帝王心术、颜好戏好的储君居然在家事和爱情上被KO倒打滚。
赵清漪看着发愣的俊美男人,拍了拍他的肩,又抱胸看着天空慵懒一笑,说:“自古升米恩、斗米仇,江湖救急不救穷,烂事管不过来的。无亲无故的、不能为我所用、给我带来足够利益的人,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当菩萨呢?我有能力赚钱养人,我也给自己养面首,凭什么给你养小妾,天真!自己约的炮自己打完,看开点。走了,不用送。有朝堂上的差事要商量,派人传信给我。”
赵清漪持剑往门的方向走去,出了甬道,郭延锦看着她风流潇洒的背影,内牛成河。
她,够狠!
赵清漪还是出东宫去暂住了,而郭延锦自己回到书房不让任何人进来,坐在椅子上痛哭不止。他为什么就这么苦命!
父皇给他赐婚个李氏也就罢了,他爱的女人弃他如草芥。
他只是想有个夫妻恩爱的家,为什么就这么难?
是,她说的没错,她没有义务照顾他的小妾,他只是想自己当这恶人,建立她的威信和贤名罢了。
她坐上太子妃之位也就稳稳当当的了。他不是要她给他养小妾,他只是因为想嫁,不,是因为他想娶她嘛!
为什么要这么对他?女人为何这么无情无义呀!
抹泪,再抹泪……
不行,不能这么算了,郭延锦擦到眼泪,目露精光。
郭延锦想着,最多就是不当这太子,父皇春秋正盛,他办差能力不差,私事上胡闹被人诟病一点也不见得就动摇根基了。
……
皇宫,御书房。
郭永崎手中的茶杯啪一声落在了桌子上,惊讶地说:“太子,你再说一遍!”
郭延锦说:“百姓艰辛,儿臣觉得自个儿院子里太过奢靡了,反正她们也不能给儿臣生孩子,儿臣不要了。谁给儿臣的,儿臣都送回去,有些是父皇赐婚,有些是娘娘们送的,儿臣自己偶然收用的,没有品级的都遣了。儿臣能省下好大笔银子,打算捐给慈幼局。”
(注:中国古代其实就有官办慈善机构了,两宋时到达巅峰。)
郭永崎深呼吸,费了好大的劲才平定心绪,说:“你这混账!你看看你现在还像一个储君吗?是詹事府哪个混蛋给你出的主意?”
第468章 诚王小班底
郭延锦说:“没谁,我自个儿的主意,有嫁妆的带着嫁妆走,最多我也贴点银子。我反正是命苦,老大不小也没有儿子,我看着一群的女人真是厌烦透了。”
郭永崎心底一惊,难不成太子真的有隐疾,所以看着女人都厌烦?
郭永崎叹道:“你起来。”
郭延锦可怜巴巴地起来,郭永崎又劝他:“你身为太子,关系皇家体面,亦要怀着仁义之心,不想见她们也不必送走她们。”
郭延锦说:“可是养她们是要花银子的呀!我没有那么多银子……”
郭永崎作为皇帝,他有内帑的一切支配权,平常对儿子、臣子们还有赏赐,这和爵禄是不一样的,爵禄是从国库来的银子。
郭永崎说:“朕便从内帑贴补你一点,你于国有功,尽心尽力秉公办差,朕都知道。朕便多疼你一些,谅别人也没话说。”
郭延锦眼眶湿湿的,说:“父皇要是疼儿臣,也不用自己贴补儿臣,您便让赵氏给儿臣当正妃,儿臣就满足了,以后无论什么个困难尴尬境地,儿臣也不怕了。”
郭永崎说:“怎么又是赵氏,身为储君,岂可这般儿女情长?”
郭延锦说:“赵氏会武功,她可以保护儿臣。儿臣想着,我们夫妻一心就给父皇当着钦差巡视地方,整顿吏治,又运回税银,给父皇分忧,那日子也是有趣得很。”
郭永崎真是好气又好笑,心中又甚是怜惜,但想太子经历那样的打击,性情虽然刻薄了些,又爱钱了一些,对朕倒是一片纯孝之心。
因为整顿吏治一定是得罪人的事,最大的得益者就是他这个皇帝。
郭永崎又思及几个小皇子和小公主说起太子,都是亲近得很,太子既是孝子又是仁兄。
他若是真的怀着隐疾也实在可怜,之前太医也囫囵着说不明白,郭永崎想明问,但是又怕伤了儿子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