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儿激灵灵打了个冷战,忙磕头应下,又千恩万谢了,这才起身退了出去。见柳儿关上门,云初不解地问道:“姨妈,这孩子您都认了,何苦还瞒着,不如索性公开了,把柳儿抬了姨娘,以后孩子的身份也会……”
“不等云初说完,栾姨妈接口说道:
“云初失忆了,忘了国公府最容不得这事儿的!一旦让族里知道了,怕是他们宁可让姑爷绝后,也要公开处死柳儿。”
不过是个丫鬟和主子偷情而已,碍着族里什么事了?听了这话,云初总觉得怪怪的,还要再问,瞥见栾姨妈正给她打眼色,忙住了嘴,尽管狐疑不定,但也明白,栾姨妈不想让她多事儿,为了她在国公府的未来,栾姨妈是极赞成这事儿的。
可怜天下父母心,栾姨妈爱女儿,千方百计地为女儿算计,熟不知,栾姨妈给她的,却是她最不想要的,她自己想要的,恰恰是这个时代所不允,也是被栾姨妈视为洪水猛兽,给不起的!
也许这就是她和栾姨妈之间跨越几千年的代沟吧,云初暗叹一声,她终是改变不了栾姨妈根深蒂固的思想。见她脸色发白,太太叹了口气,柔声说道:“云初也别多想,爱儿毕竟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也是不忍他这唯一的后代没个名分,让人背后指指点点,被其他兄弟欺负了去,这才和你母亲商量着,让你担这个名分,也是为你以后好,等你到了我这个年龄就明白了,在这兄弟姊妹众多的大府里,有个儿子总是倚仗。”
虽然明白栾姨妈的好意,但这终不是正道,国公府上上下下几百双眼睛看着,成功了,太太得个名正言顺的孙子,万一有个闪失,这黑锅谁来背?想到这,云初说道:“姨妈,要假孕,得十个月,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又要大夫诊断,事儿多着呢,这国公府里上上下下几百双眼睛,人多嘴杂,媳妇又愚笨,万一哪天被人瞧出破绽,揭开了这事儿,媳妇死不足惜,将您牵扯进来就不好了……媳妇总觉得这事儿不靠谱,姨妈不如再斟酌斟酌,想个法子,给柳儿个名分,让她名正言顺地生下孩子,过到媳妇名下也一样的。”
云初说完,见太太不语,想起那日灵堂上的事儿,又接着说道:“姨妈可能不知,那日在灵堂,大嫂、二嫂她们都知道媳妇和四爷没圆房,更何况,柳儿已有了1个多月的身孕,媳妇大婚至今才十几日,算算日子也对不上,一定会被质疑媳妇婚前……”
听了这话,太太神色一黯,看了栾姨妈一眼,叹了口气说道:“云初说的是,不是万不得已,我也不会出此下策,能给柳儿个名份自然是好的,一来爱儿已封了谥号,揪出这事对他的名节有损不说,怕是被有心人利用,影响了老爷的仕途,二来你大婚时轰动了整个栾城,都知道爱儿为尊重你,一直不曾纳妾和通房,这时突然冒出个遗腹子,传出去丢了体面事小,就怕族里知道了,再容不下柳儿……嗨,不是为爱儿就这一条血脉,我也不想冒这个险,再说,你是我亲外甥女,我和你母亲也是存了私心的,爱儿没了,你有个儿子,将来也有个依靠……”
又是董族不容,这一会儿功夫,太太和栾姨妈提了几次族里容不下柳儿的未婚先孕,原本没往心里去的云初皱皱眉,不觉心惊起来。
董氏家族中还有什么特别的族规不曾?
正文 第十六章 虚应
见太太停住,满腹疑惑的云初刚要询问,却见她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云初顾虑的也是,这些我和你母亲也想到了,都安排好了,这府里我说了还算,几个奴才翻不了天去,你只按我的安排行事就好,别的不用操心,退一万步讲,当真败露了,有我在,也不会让你担,大夫误诊也是常有的事儿,总之,你是我亲外甥女,在我这儿,绝不会让你受半分委屈。”
不受半分委屈!
没听错吧,她刚过门,就给准备了两个通房,现在连遗腹子都有了,云初真担心,过些日子,会不会跟着还会出现几个小萝卜头来认祖归宗……
更有甚者,她不明不白地和董仁争吵落水,太太不说为她讨个公道,却因怕她闹起来,首先想到的是毒哑她封口。
这还不到半分,太太嘴里的一分是多少?
听了这话,云初不由生出一股怒意,早忘了刚刚的疑惑,张嘴就要回绝,瞧见栾姨妈紧着给她打眼色,随即冷静下来,说是征求她的意见,貌似很民主,不过是做做样子罢,眼前这两大巨头早把这事儿定了,由不得她不答应!
随即心里冷哼一声,主意是你打的,做不做在我,就不信她硬不配合,太太还能把她绑了,硬塞个枕头装怀孕不曾?
左右日子长着,我们走得瞧!
想到这,云初压下怒意,现出一副柔顺的样子说道:“既如此,媳妇一切听姨妈安排”
太太神色一轻,开口赞道:
“好,好,我就知道,云初是最懂事的。”
见太太心情不错,想起自己的院里就像唱大戏,各路诸侯都有,云初趁势说道:“姨妈,牡丹死了,如今柳儿又有了身孕,一下短了两人,很不应手,媳妇想再买两个人,如何?”
栾姨妈张了张嘴,却没说话,只看着太太,她是极赞成女儿的做法的。
太太早打算从自己院里调人过来,不想话没出口,便被云初抢了先,有心回绝,想起刚说了“不让她受委屈”的话,更有栾姨妈在这儿,这话却不好说了,端起茶喝了一口,沉吟了半晌说道:“云初不说,我还真疏忽了,都是这阵子事儿多闹的,早该给你添丫鬟的,这样吧,冷不丁不用柳儿太扎眼,左右还没显怀,就先让她在这儿,明儿我和澜儿说一声,让她找人牙子来,挑个丫鬟补上牡丹的缺,过些日子安稳了,我再从院里找个机灵些的把柳儿换回,她原是我身边的人,跟着我也安心。”
绕了一大圈,只给她一个自由编制,云初很不满,却也没理由拒绝,想了想,开口说道:“姨妈,莺儿、柳儿原都是打算放四爷屋里的,只没来得及开脸罢了,媳妇年轻不懂,不知她们要不要守节?”
“她俩都没过明路,也没对外人提过,可以不用守节”
“既如此,不如一并打发了好,她们年龄也不小了,不是指给四爷,也早该配人了”
听了这话,太太眼底闪过一丝不悦,随即恢复了平静,思索了片刻,说道:“云初说的是,爱儿走了,你不愿她们留下,按说都可以撵出去的,只是单留下柳儿,打发了莺儿也不好,她总是阑儿的一片心意,念着爱儿和忠儿是一奶同胞,她这些年处处照顾爱儿,就这么打发了莺儿,怕是阑儿会多想了去,左右不急在这一时,容我再想想。”
老狐狸!
见太太不软不硬地把她顶了回来,云初暗暗骂了一句,思索了半天,太太的话滴水不漏,自己还真没什么说的,正无奈间,却听栾姨妈说道:“云初这话倒提醒了我,她要假孕10个月,不是一朝一夕,这院里人太杂了也不好,再说,柳儿以后显怀了,在府里住着总不是个事儿,我看不如这样,姐姐趁这机会,把柳儿和莺儿都配出去,您在外面找个体己人伺候柳儿,生产后把孩子抱回来便是……姐姐这次一并连那些小丫鬟也都换了,全买新来的,免得她们和各院都熟,无意中看到什么,到处学舌,给您添乱。”
说完,见太太不语,栾姨妈又接着说道:
“我也知大奶奶最和姐姐贴心,这府里数她懂事,上上下下全靠她帮衬着,姐姐避谁也不会避她,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她手下的人未必都听她的……毕竟这事体重大,闹出来谁都没脸,倒让小人得意了去。”
正说着,喜梅敲门进来回道:
“回太太,大奶奶来瞧姨太太,在门外候着。”
太太听了笑说:
“正说她呢,就来了,快请”
不一会儿,只见迎夏、迎春等簇拥着姚阑走了进来,见过礼后,太太随手将她招到身边坐下,待她坐定,云初起身要上前见礼,被她一把按住,说道:“妹妹快坐,别这样,我们姊妹不兴这个”
说着,姚阑又转脸看向栾姨妈,讨巧地说道:
“知道姨妈要走,阑儿一大早就紧着忙活,这不,刚忙完就立即去了隐院,才听说您来这儿了,这又匆匆地赶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