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琴只得尽量压着火气说:那个人,丁建,你认识的吧?
谁?不认识……明显是有人说谎,但黄琴不知。同一村的也可能不认识,程涛不认识丁建也正常,再说他外出上学,跟很多人也生疏了。
提这个人干吗?程涛见黄琴打磕绊又提了提她的腰。
我爹,黄琴皱着眉说下去,和他……那个,是丁建的二姨,所以,也没问我,就订了亲。我本来想以后能不回来就不回来了,再过几年,我要是有了……就跟这边断了联系。但丁建找过我,我明确跟他说过,其实他不找我,我也打算把东西退了。那东西我都没看,具体有什么我也不清楚,我就想把话说清楚了。我娘没了后,我也就没家了,这个年过得也很堵得慌,没想着麻烦你,由着心了一次,没承想你还……你还能对我……这样。
我不想你受欺骗,所以告诉你我的心意。不管我们将来如何,但丁建,是决计不可能的。黄琴说完,仰脸朝上吐口气。程涛知道她早下了决心,今天这是跟他表态度,他很高兴。高兴得乐飘飘。
他软下声说,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清楚。这都不算事,交给我处理好不好?
黄琴叹叹气,说,今天先这样好不好,费了好多精神,让我缓缓。
你还想跑?程涛的思维果然跳得快。
不跑,黄琴说,呆得好好的地方谁想跑,只是有点累,那些烦心事一直堵着,不想面对还得面对,有时候就怨老天不开眼,为什么偏偏要让我碰到?其实老天还是开眼的是不是?把你送来给我,我应该惜福。改天我去拜佛,好好谢谢菩萨。
她拍拍掌,朝客房走。程涛拦住说,你睡卧室去。客房的床太硬。
我喜欢睡硬床。黄琴说。
傻样。程涛不管她,愣把她拖进了卧室。催她上去,不忘嘱咐一句,别锁门关门,这屋里没贼,我在这。
黄琴诧异一下,也没多想,就看着他拖着一条大薄毯出去。
等心静下来,黄琴的脑子却似万马奔腾,轰隆隆滚过无数的念头。程涛简直带她连蹦带跳地升级,她心里的妖怪还没长大就被他三两棍打死了。黄琴见过不少人谈恋爱谈过三五年的,她缺失了很多,程涛都在给她补齐,只是补得急了点,让她有点消化不了。
身上还留着这家伙的无数牙印子,黄琴想想霍得又坐起来,这家伙莫不是有暴力倾向吧?
一直注意她动静的程涛马上过来了,看她脸上写着大大的恐怖,除了无奈叹气,只得软下身子骨消除他的恶劣痕迹:你要不气我,我能舍得下去?以后我天天让你咬,让你咬回本外加利息。
黄琴觉得空放支票会变卦,先抓紧时机回咬了两口。她心无杂念纯粹是咬人,可却把程涛咬得魂不守舍,盯着她想一口含进嘴里。
黄琴瞅着脸色,拿掌扇了两下风,说,我给你讲讲柳下惠啊?你们生态园有没有女性?年龄几何?我觉得有必要审查一下……
程涛邪笑两声,揪了揪被咬的部位说,你这是成心吊着我,摆开架子又把肉拖走。好,我忍。饿狠了吃起来才香……后面几字咬得又重又深,听得黄琴打怵。
早点睡吧,她说,你看别家都灭灯了。
人家灭灯是办好事,。你灭灯干什么?程涛恨恨地问。
我早睡早起,给你做早饭。黄琴拉过被子裹紧自己。
看把你贤惠的。程涛刺一句,却过去把灯摁灭。
早饭还没吃呢,程涛想,先吃了早饭,再接着办她。哼,他接着到沙发上去守着了。不守一个两个小时,哪知他还有没有机会?
黄琴没给到程涛机会。因为她白天睡饱了,加上程涛的告白让她很是清醒了大半个夜。窗外透进微曦,她才合上眼。程涛靠不住只得去了客房睡了硬板床。他是打算“惩罚”一下自己的,否则这种火烧火燎的感觉下不去能活活折腾死他。
楼下有别的孩子穿着红红绿绿的唐装跑着拖着一串烟花,后面跟一只杂毛串串狗。黄琴看得一脸的微笑。她起得极早,洗漱干净后开始做早饭。米格里有几样米,她淘了粳米,想想那几种没提前泡水可能需要煮时间长就放弃了。冰箱里的干贝,拿出来用水发了,按照粤式的做法做了,蒸饺拿出来放锅里蒸上,大鱼大肉的不适合早上吃,琢磨弄两样小菜。粥煲里开始噗噗冒出香汽,粥已经有了粘味,又加了海鲜,黄琴嗅了嗅,觉得应该不会太难喝。
她摘了几根香菜和生菜,昨日的小番茄还有几个,调了点芝麻酱,看见小红皮萝卜,切成薄薄的片,黄瓜削皮打成梯形块状,淋了香油。
程涛没待喊就顶着蓬松的头发起来了。黄琴心想,好自觉。见他径直闯进了厨房里,溜一溜又去了洗手间。这一呆,又花了半个多小时。黄琴看他收拾好了才开锅上粥。
程涛半拄着胳膊,在黄琴摆开饭食的间隙又小眯了一刻。看他恹恹的样子黄琴也不吱声,程涛闭眼喝了两口粥,突然大睁开眼,用勺子搅了搅,然后食欲大开。两下安静地享用着早餐,不知不觉干掉了蒸饺和所有端上桌的食物。黄琴也吃了一惊,不知自己的厨艺何时精进到这种让人赞叹的地步。
她禀着低调的气息把桌子擦净,碗碟洗好,开了几次冰箱,又拿抹布把冰箱把手和门面擦了两遍。喂饱肚子的程涛又在沙发上作大爷状,黄琴瞅着窗外的和屋内的气氛试着开口:我该回去了。
程涛没听见。只顾自己磕着下巴,只是磕在抱枕上,也觉不出疼痛。
黄琴想想早上自己打家里的电话,没人接,七点钟没人接,她知道爹干什么去了。
她拿过自己的帽子围巾,围妥当了程涛才慢悠悠地说:你准备徒步走回去?
黄琴说,应该有公交车了吧?
程涛哼了哼。黄琴想着有求于人,低头看自己的脚上装备,估摸着可能真走不回去,又顺着沙发扶手坐下,说,你要是方便捎我回去。
不方便。程涛直接拒绝。
黄琴鼓了鼓气,没鼓满,只得陪着耍脾气的大爷干坐着。程涛无赖地甩了一只拖鞋。头仰起来又接着假寐。黄琴自己想办法。抱过电脑查了查,又看看朋友圈,苦叹一声,起来直到窗边开了窗户。她准备问问外面的人,总有些知道的。
程涛见她魂不守舍地样子就来气,呼地一把拽翻黄琴压在他的胸膛上。他穿得依然单薄,黄琴的脸伏过去,能清晰地听见强有力的心跳声。她稍稍离开一点,嘴里说,程涛,我鼻子酸了。
应该下雪啊
昨天还难叫出口的名字,今天忽地叫出来,让两人都停滞了一刻没交手。
程涛把黄琴稍稍扶起一点,掰过她的脸朝着自己的眼睛,看一会,笑开说,早饭很好吃。黄琴捂下鼻尖又放开,因为手擦着程涛有身上,让她不太自在。程涛接着说,你就这么急着回去?想见什么人?安静陪我呆几天不行吗?
黄琴把脸掩在头发后,许是早饭里有了干贝,唇齿间还留着甜味:不是,我是想早面对,早了断。
好孩子。程涛马上奖励了一个大亲亲。这一亲把黄琴掩在头发后的脸彻底暴露出来。
先不急这两天,我喜欢现在的感觉,你在这,我心里是圆满的。别破坏,嗯?
觉得闷我们出去转转?黄琴不太想出去。店铺都没开门,她不想出去挨冻。
你看看这家还缺什么,要不要先添置进来?
程涛说得每条都很吸引人,黄琴抿嘴不发声,程涛知道她没安全感,觉得自己还不是女主人,不好随便发言。他把她抱正了靠近她,黄琴不挣扎了,准备继续昨天的“作业”,中午我下厨,我们再喝两口。
还喝?黄琴没忘昨天的尴尬。
程涛笑笑,觉不觉得这家里还缺点什么?
缺什么?黄琴腹诽,最后只得说,没贴窗花。
程涛松开她,很快找来剪刀和几张大红纸。笑咪咪地看黄琴露手艺。
黄琴说,我不会啊,小时候学过,可早忘了。
程涛翻了个视频,两人看了一会,齐下手。祸害了一张大红纸,成果惨不忍睹。黄琴想团团扔掉,程涛却抢出她剪得几个倒手上下正反看看,说,这几个不错,很有喜感,贴上。
黄琴想抽泣。太丢脸了。四不像。程涛兴致很高,把那左看像灯笼,右看像山楂,前看像毛线球,后看猜不出的红纸贴到了大玻璃窗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