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兄太可怕了怎么办(重生)(2)

作者:纪开怀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常妈妈气得脸色紫涨:“你……”却没法驳她的话。本朝以孝治天下,初妍再是获罪之人,长辈的身份却没法否认。

初妍压根儿不理会常妈妈,将刚刚的问题问完:“姬氏,你为什么恨我?”她搜遍记忆,都想不出自己在什么时候和对方有过交集,更勿论得罪对方了。

姬皇后的脸色也不大好看,闻言,目光奇异地看向她,似愤怒,又似松了一口气:“你果然全都忘了。”

初妍蹙眉: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姬皇后却不多说,挥手示意宫人动手:“这个问题,太妃到地下再问吧。”

行刑太监拿起白绫,气势汹汹而来。香椽浑身发颤,顾不得逾矩,张开双臂拦在初妍身前,尖声叫道:“皇后娘娘,宋阁老马上就会赶来,您不能……”

姬皇后正眼也不看她,常妈妈在一旁得意笑道:“宋阁老不会来了。”

香椽一愣,失声道:“不会的,阁老只有娘娘一个妹妹,他……”

“香椽,”初妍温软而平静的声音响起:“你退下吧,阿兄不会来了。”香椽其实心里也明白吧?只是不敢承认。这件事,哪怕不是阿兄授意的,也一定得到了他的默许,否则,以阿兄如今的权势地位,姬皇后怎么敢轻举妄动?

香椽拼命摇头,泪如雨下:“不,不会的。”娘娘才十九岁,还这么年轻,这几年来,她们在宫中为阁老做了这么多事,阁老怎么忍心这么对她?

初妍丢了一块帕子给她,嫌弃道:“你看你,哭什么?人生在世,总有一死,不过是早一步或晚一步罢了。”

事已至此,再无转圜,哭又何益?

从入宫的那一天起,她心里就清楚,这一天迟早会来。

狡兔死,走狗烹,早在阿兄对二叔那一房斩尽杀绝那一刻,她便已明白,纵然那人手拈佛珠,身染檀香,那颗心却是硬的,冷的,没有丝毫慈悲之念。

她犯过大错,触了他的逆鳞,他怎么会在意她的死活?从前一再救她助她,不过是她还有用处罢了。

如今,永寿帝已死,诚王称帝,她再无用处,他没有亲自动手已是慈悲,她又怎能将生的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香椽哭得更厉害了,不甘地扑了上来,试图保护她,被姬皇后带来的宫人硬生生拉开。白绫绕上初妍纤细秀美的脖颈,一点点收紧。

原来,被勒死的滋味是这样的……初妍试图抬手,浑身的力气却随着剧烈的疼痛和窒息的感觉一点点消散。

她就要死了。

恍惚中,似乎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匆匆而入,红袍玉带,眉目清隽,俊雅无双。那是阿兄的身影。他有着清冷如谪仙的容颜,也有着天底下最狠的心肠。

他到底还是来了。

“阿兄……”她嘴唇嚅动,却发不出一点声音,无力地闭上了眼。

再见,再也不见!

她欠他的,欠宋家的,都已还清。如果有来生,她一定不要再做他的妹妹!

意识的最后,她仿佛听到了姬皇后歉意的声音,缥缈如在天边响起:“知寒,宁太妃畏罪自尽,本宫拦之不及……”

畏罪自尽?呵,这个姬氏,还真是敢做不敢当啊。

*

早春二月,寒意兀自料峭。陈旧的窗纸破了洞,寒风呼呼灌入。热腾腾的药放在案上,只一会儿便没了热气。

红蓼穿着薄薄的夹棉小袄,从外面跑进来,冻得直跺脚。

屋子里没有生炭盆,冷得冰窟窿般。靠墙的榻上,不时有咳嗽声传出。一床旧被裹成一团,只在上方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如墨青丝蜿蜒散在竹枕旁,衬得竹枕上那张小小的脸儿越发惨白惨白的叫人揪心。

红蓼撇了撇嘴,从怀中拿出一面靶镜,朝躺在榻上的人不高兴地道:“姑娘,你要的靶镜婢子取来了。”

榻上人浓密卷翘的睫毛颤了颤,一对妩媚的桃花眼缓缓睁开,望入上方红蓼拿好的小巧靶镜。

镜中出现了一张稚气未脱的憔悴脸庞。大概是由于病痛的折磨,脸色显得有些灰败,却依旧能看得出这张脸处处皆动人,轮廓柔美的鹅蛋脸上,远山为眉,桃花为目,翘鼻樱唇,假以时日,该是何等的姿容绝世。

初妍怔怔地看了镜中人半晌,脑中阵阵作痛:怎么回事,她不是死了吗,怎么一睁眼就变成了这个病重的姑娘?

这个姑娘,有着一张与她一模一样的面孔,甚至连微微卷曲的长发都如出一辙,只不过比她年纪小得多,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的模样。

最不可思议的——初妍的目光落到满脸不耐烦的红蓼面上,心中依旧如第一次看到对方时那般震惊。

这个十三四岁的小丫鬟像极了一人,一个绝不可能的人。

红蓼对她探究的目光视而不见,也不问她,自顾自地收起靶镜,端起药碗要喂给她。

初妍别过脸,开口道:“凉了。”

她喉咙口疼得厉害,声音也破了,嘶哑难听,红蓼一时没有听清,片刻后才反应过来,皱起了眉:“都病成这样了,还这么挑剔!”手中的汤勺固执地递向初妍。

好没规矩的丫头!初妍责备地扫了她一眼,属于上位者的气势自然流露。

红蓼手微微一抖,莫名生了怯意,却又说不清怎么回事。她不敢再说什么,气呼呼地端着药碗摔帘子走了出去。

初妍望着晃动不休的门帘,手慢慢抚上喉口:被勒死时的巨大痛苦仿佛还萦绕在喉间。

她贫瘠的想象力实在想不明白现在是怎么回事,难道,人死后也会做梦?

否则,这个满脸不耐烦的小丫鬟,怎么会与赐死她的姬皇后一模一样?

第2章

不知过了多久,破旧的门帘再次被掀开。

进来的除了红蓼,还多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清秀妇人。妇人梳了一个油光水滑的纂儿,穿着洗得发白的蓝布袄子,端着冒着热气的药碗笑容可掬。

这张脸也是熟人——姬皇后的管事嬷嬷常妈妈。

经过红蓼的冲击,初妍这会儿已经没有太过讶异,反倒有些期待接下来的发展。

这可真是有意思。

常妈妈快步走到初妍身边,笑容谦恭,语带歉意:“红蓼不懂事,姑娘大人大量,莫要和她计较。”

红蓼不服地跺了跺脚:“娘!”

常妈妈瞪了她一眼,红蓼噘着嘴,不敢说话了。

初妍越发确定自己是在做梦。否则,怎么会把姬皇后和常妈妈安排成一对母女,还都成了自己的仆从?这也太有想象力了。

原来人死后也是会做梦的。

初妍最大的优点就是沉得住气,什么环境都适应得快,否则也没法扛得住永寿帝这样喜怒无常,暴虐嗜杀的疯子,成为那位身边唯一的宠妃。

想明白自己的处境后,她很快放松下来,不再纠结种种奇怪之处。目光掠过斑驳的墙壁,开裂的大梁,高低不平的泥地,她甚至还有心情嫌弃地皱了皱眉:这个梦有趣是有趣,要是梦中的环境更好些就好了。她还从没住过这么糟糕的屋子呢。

常妈妈满脸慈爱地看向初妍:“药热好了,老奴服侍姑娘用药。”舀了一勺递向她唇边。

初妍摇了摇头。

若是还活着,为了治病,药再难喝她也会强迫自己咽下。可这会儿反正是梦,药那么苦,还是她讨厌的人喂的,为什么要委屈自己受这个罪?

常妈妈耐心哄她道:“姑娘休怕苦,老奴帮你备了饴糖,吃完药含一……”

初妍一阵咳嗽,打断了她的话。等她咳完,常妈妈正要再劝,她忽然开口道:“叫红蓼尝一口。”

常妈妈愣住,红蓼也愣住,一下子叫了起来:“凭什么!”

初妍不理她,看向常妈妈:“妈妈,咱们家这么没规矩的吗?”也就是在梦里了。要是在宋家,一个小小的丫鬟,敢对着主人大呼小叫?

常妈妈的笑容有些僵硬,回头瞪了红蓼一眼,语气严厉起来:“姑娘的吩咐你敢不听?”

红蓼不敢不听常妈妈的话,眼眶含泪,委委屈屈地喝了一口药,苦得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看向初妍的目光几欲喷火。

常妈妈重新将药碗端到初妍面前。初妍撇开头,常妈妈笑容敛去:“姑娘休要任性。”强行将药碗塞到她嘴边,竟是硬灌的架势。

已经很久没有下人敢在她面前这么放肆了。这母女还真是一个德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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