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妇(15)

作者:徐徐听风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一边听着穆砺琛的往事微笑不语,一边借着傅柔说话的功夫调息,更是一边分心沉思,突然灵思一转,沈弄璋说道:“不,我们完全可以住在那地窨子里!”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

求评论~谢谢~

暂时控字数,下一章周四更新~

第13章 祸不单行(下)

夜幕彻底笼罩了白头山,沈弄璋和傅柔已经躲进了地窨子——正是傅柔发现的那团黑色的所在。

半只山鸡入了两人之腹,浑身一暖,似乎也有了力气。

躺在两张兽皮铺就的“床榻”上,两人互相依偎,盖着仅剩的一张兽皮取暖。

沈弄璋是真的累了。三个多月未曾好好睡过一觉,这一天翻山越岭、中了一箭、背负着傅柔,还在地窨子外面做了一番伪装,体力耗尽,身子一躺下,便一阵天旋地转,昏睡过去。

傅柔还睁着眼睛,沈弄璋睡了,她便不能睡。

虽然沈弄璋分析得合情合理,但目前她两人都有伤在身,不得不警醒一些。

不知过了多久,马蹄声踏碎了野兽的嚎叫。

有人接近了这里,但却停住了脚步。

“这里好多脚印。”

“不过没有血迹。”

“那边似乎有个地窨子。”

“谨慎些,别又是陷阱,那两个女子很狡猾!”

“那是什么?那个柱子上。”

“什么,好像在动。”

脚步声小心翼翼地慢慢向地窨子靠近,傅柔轻轻地坐起身来,右手握紧刀柄。

“山鸡的尾羽,怎么会插在这里?”脚步声停了,声音的主人发出不敢置信的问题。

“这么多脚印,又有这么张扬的炫耀,别不是……那人吧……”另一个人的声音越来越低。

“是了是了,一定是他。”先前那人恍然大悟般附和。

“走吧走吧,挨着那人真晦气。”

“这里!血迹从这里拐走了!快去追!”有人在远处喊了一声。

两人转身离开,到底没有再靠近地窨子。

直到人声、脚步声、马蹄声全然远去,只剩下不知何处咆哮的野兽声,傅柔才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

缓缓转头,循着身旁的暖意看向早已被黑暗裹住的沈弄璋,她仍睡得昏沉,不知道刚才她们才险险与死亡擦肩而过。

这姑娘有着小买卖人的贪婪,却又胆大心细,更敢于冒险。明知这地窨子无人,却敢借着穆砺琛的荒唐行径,迷惑外面一众追兵。

下午,她割破了手指,让鲜血一滴一滴留在雪地上,然后将傅柔背到地窨子附近,给伤口包扎,再将傅柔背进地窨子,随即拿着包袱中的两双男鞋出来,换着鞋来回在雪地上走,制造出许多人出入地窨子的假象。

然后又拆开手指的伤口,沿着原本血迹断掉的地方向西而去,直到与穆砺琛他们经过时留下的脚印重叠,才倒退着返回来,伪装成两人路过地窨子,发现这里有人,匆忙向西逃走的假象。

再之后,她小心地生了火,融了雪水装入地窨子的陶碗中,再将山鸡拔毛、开膛破肚、烤熟,最后将漂亮的山鸡长羽插在地窨子外面一根木桩上,极其招摇、惹眼。

既然邶县的人如此讨厌穆砺琛,她便学着穆砺琛的张扬跳脱,将地窨子打上穆砺琛的烙印,让那些追兵不愿靠近。

果然奏效。

一夜相安无事,第二日沈弄璋的身体和精神都恢复了不少,仗着还有半只山鸡,沈弄璋与傅柔决定,再留这里一日调养身体,同时也是为了给傅柔做一条能够辅助她行走的假腿。

沈弄璋寻到一根分叉的粗树枝,分叉处很圆滑,正好可以贴合傅柔的膝盖,再用兽皮将分叉处裹好,避免磨伤傅柔的膝盖,最后,便是将傅柔的左膝弯曲,将膝盖弯折处塞进树枝分叉中绑好固定,修剪树枝的高度与右腿齐平,便可以自行走路。

于是,第三日两人才动身。

这一次雪地上留下的脚印极多,自然是追兵的。两人沿着追兵的脚印,一路小心翼翼地向西而行。

追兵已经搜过了这里,倒是安全。

一路走,沈弄璋还要一路留意山鸡和兔子,猎来果腹,速度缓慢。

艰难地走了二天,再没有见过追兵,两人终于放下心来——那些人已经五日徒劳无功,想来是撤下山去了。

然而,就在二人心情放松地围着小火堆吃烤山鸡时,马蹄声大作。

不等两人跑多远,邶县县令赵立宗已经带着骑兵围住了她们,两人再次落入官府之手。

沈弄璋和傅柔是杀了四个差役逃走的发配罪奴,事发在邶县,赵立宗难辞其咎。而且两个罪奴是要送到北固关去,穆砺琛性情古怪,倘若没有送到,谁知道他会做出何等事来。

因此,赵立宗根本没有放弃追踪。

但他派出的人遍寻不到沈弄璋和傅柔二人,不得已,他下令重新搜索,果然便发现了二人的踪迹。傍晚他正带人在这附近,闻到淡淡的烟火味道,循路而来,终于将二人再次擒获。

五日后,沈弄璋和傅柔的囚车到了北固关。

到底,还是没有逃脱这个命运!

本以为即将受到侮辱,两个姑娘随时准备一旦身上的枷锁镣铐去除,便要与侮辱自己的士兵同归于尽,不料,监军石浩竟然命人将她们绑到单独的营房之中安顿,不准任何将士打扰她二人。

原本身上便有手脚镣铐,现在脚镣上又添了一条锁链,锁链的另一头固定在房间西北墙角处,只能在房间内有限移动。

情知有诈,但二人被隔绝在此,没有他人可以打听询问,竟是束手无策。

“那个监军,你可认识?”沈弄璋坐在有些温度的火炕上,所指的自然是石浩。

“石浩,石弥生的侄子,为人奸诈。”傅柔皱眉答道,还在分心想着石浩有什么阴谋。

她是将门之后,王公大臣及其亲眷,认得自然多。

“怎么没见穆砺琛,却是他在关中里指手画脚。”

“穆砺琛……”傅柔喃喃地念着名字,“这事怕是和穆砺琛有关。”

“怎么说?”

“说不出来的感觉。”傅柔也只是直觉,继续喃喃道,“穆砺琛那么张扬的个性,应该和石浩不是一类人。既然不是一类人,石浩是当今丞相之侄,穆砺琛却是国君厌弃的儿子,应该在关中的权属上有些摩擦。”

“那与我们有什么相关?”沈弄璋不解。

“他在白头山放过我们一次,很可能被石浩拿来做文章。”傅柔猜测。

“这事石浩因何知道?”

“若是穆砺琛带着的那些士兵都是他的心腹,他也不必故意说那么多撇清关系的话。”傅柔恨恨地说着。

沈弄璋听得出,傅柔虽然感激穆砺琛相救,却仍对穆氏王族恨之入骨。别说傅柔,便是她自己,想到穆砺琛,也觉得很是矛盾。

沉思片刻抿抿唇,沈弄璋问道:“石浩想当北固关的守将?”

傅柔摇头,嘴上说着“没听说他有领兵作战的本事……”,心中想的却是石浩会否用穆砺琛私自放她们逃走之事做把柄而拿捏穆砺琛。但一想到穆砺琛那惹人厌的脾性,又觉得石浩根本无法控制穆砺琛。

但沈弄璋却不是这样想。在她心里,不准穆阳县百姓经商糊口的穆家父子都是没有本事的浑人,却偏偏坐拥无上的权力,所以,追求权力与能力无关,只关乎其人的野心。

两人正绞尽脑汁地想着围绕自己会有什么阴谋,房门被推开,一个士兵一边掀草帘,一边说着:“请方先生看看这二位的伤势,石监军担心她们身子骨弱,摆弄几下便死了,晦气!”

隐晦下流的话飘进耳中,引得两人均是一脸愠色,转瞬便看到方烈优雅地跨过门槛,进了房间。

“咦!这两个人有些面熟。”方烈扫了二人一眼,淡淡地说道,似乎开始回忆。

“先生,是我们呀,在白头山,您救过我们。”沈弄璋适时地变姿跪坐,出声呼救,“我们身负冤屈,确实无辜,还请救……”

方烈悠悠地打断沈弄璋的话:“想起来了,半个月前在白头山里见过她们,说话这个被瀚云当成棕熊射了一箭。二人自称是被官兵追赶,见她们可怜,我曾给她们治过伤。”

瀚云,穆砺琛为自己取的字。

顿了顿,方烈恍然般说道:“原来竟是关中的营妓,欺我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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