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蜀国密码(149)

尤其,越是在这样的突发天气之下,更应该磨砺心志,不向任何意外的灾难投降。

这个原则,他已经坚守了几十年了。

但是,他忘了自己年龄太大了,不比年轻时候了,也或许是人老了,感觉迟钝了,因此,他竟然没察觉太过寒冷,日复一日,还是没有生火盆。

以前老妻还在世时,尚有人关心着他的冷暖,老妻死后,仆从们惧怕他的威严和责骂,并不敢轻易靠近。

此时,大费便也不靠近,只是站在门口听着父亲有一阵没一阵的咳喘。

忽然,急剧咳喘一阵便没了声音。

大费忽然想起老仆的叮嘱,这个时候,应该立即把汤药拿进去,让国师准时服用一碗。

可不知为何,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过了一会儿,他干脆退后,又独自回到堂屋里坐下。

父亲的屋子里,再也没有传来过那咳喘之声。

直到快天亮了,他才缓缓起身,去端起那碗早已冰冷的药汁,推开了父亲房间的门。

“父亲,父亲……”

他叫了几声,无人应答。

皋陶的卧房里冷得就像是一座冰窖,他一进去便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天还没亮,屋子里十分昏暗,模模糊糊的根本看不清楚。

他慢慢上前,一摸皋陶的鼻端,便大声道:“父亲……父亲……快起来喝药了……”

国师皋陶躺在床榻,浑身已经僵硬了。

“来人,快来人……”

老仆跌跌撞撞冲进来,惊慌失色:“怎么了?国师大人怎么了?”

旁边,是一只空空的药丸,还有跪在国师面前的大费将军,他泪如雨下,悲痛欲绝:“父亲……父亲大人……”

……

国师皋陶是被活活冻死的。

风雪提前来临,全阳城都提前生了火,就他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肯,以至于为了他坚守的原则而付出了性命的代价。

消息传出,天下震惊。

所有人奔走相告,整个阳城,一片悲声。

第142章 君臣同死1

有人说他迂腐不堪,有人说他太过固执;可是,每一个阳城人民都一致同意:为原则而死之人,是非常令人尊重的!

毕竟,这世界上,尊重原则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国师皋陶,彻底升级成了大夏的精神魂魄之所在。

按照皋陶生前的习惯,灵堂也设立得非常简单,大家见到国师的儿子大费跪在大门口迎送宾客,因为悲哀过度,很快便形销骨立。

老仆哭哭啼啼地见人便讲述大费将军是如何地孝顺,如何地悲痛,如何地父子情深,大费将军已经几天水米不打牙,为父亲之死悲哀得不成人样了。

而且,天气这么冷,大费将军也秉承父亲的遗志,根本不肯生火,以至于前去吊唁的大臣们都在灵堂前冻得直哆嗦,没有人肯多呆,都是匆匆安慰大费将军几句便匆匆离去了。

大禹王并未前来吊唁皋陶,因为,他自己也已经行动不便了。

本来就已经病入膏肓,得知皋陶一死,病情就更加重一筹,很快,便彻彻底底卧床不起了。

国师刚死,大禹王又要死,双重噩耗令整个阳城都陷入了一片慌乱。如果说大禹王父子病倒时,大家还说有国师顶着呢。

可一旦皋陶提前暴毙,各种流言蜚语就再也顶不住了,所有人八卦的焦点都指向了破裂的九鼎和这个怪异而寒冷的冬天。

毕竟,皋陶死了,大禹王再死,谁也不知道今后大夏将走向何方。

更主要的是,大夏今后的王者,到底该是谁?

大禹王又会把王位传给谁?

冥冥之中,仿佛阳城上空笼罩了一股凶煞之气,不知道有多少人会死于非命。

流言越演越烈,以至于病危的大禹王都再也无法躺下去了。

这一天,他拖着病弱的身子终于上朝了。

群臣已经好些天不见大王,此时,见他坐在王位上,虽满脸病容,倒也还有说话的力气。

君臣礼毕,他习惯性地看向旁边国师的位置,但见空空的,方知道自己的老伙计皋陶真的已经死了。

就连皋陶的儿子大费都没有来。

有扈氏首领道:“国师不幸病逝,大费将军留在家里料理他的丧事,所以无法前来……”

大禹王微微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此时此刻的心情。

是哀悼合作几十年的老伙伴的病亡?

是同病相怜自己的处境?

大家听得大禹王的呼吸沉重得就像一架已经快废弃的风箱,整个只有出的气,没什么入的气了。

直到旁边的近臣酋人迅速捧上参汤喂他喝了几口,他才恢复了点元气,重新睁开了眼睛。

“唉!”

叹息声,响彻大殿。

“真没想到,皋陶还是先本王而去!”

众人都垂着头。

大禹王叹道:“本王和国师共事近五十年,真没想到,国师竟然比本王先走一步……”

他说了两句,众臣便绝望了——大禹王已经明显中气不足了,他说话的速度很慢,仿佛每一句话都要耗费他很大的力气。

就像一盏灯,已经油尽灯枯了。

他的声音疲倦到了极点:“本王和皋陶合作了三十年,君臣之间,从无龌龊,不料,今日皋陶先我本王而去,而本王……”

他忽然笑起来,淡淡地:“本王也时日无多!”

台下,有很长时间的死寂,大臣们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像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不恰当。

大家只是死死盯着大禹王,生怕他一不小心就在台上散架了。

是有扈氏先开口,他十分恭敬:“大王,我有一言,但不敢讲。”

“但讲无妨。”

有扈氏上前一步:“本来,这话不该在这时候说,可是,本着为大夏江山社稷考虑,我又不得不提。大王,恕我直言,皋陶国师已经去世,大王也身体抱恙,这下一任的王位究竟归谁,如何说法?”

他的心思,便是所有人的心思。

大家都在担忧:若是大王也忽然死了,又没有留下王位的遗嘱,大夏岂不是马上就要陷入纷争?

夏后氏却急了,大怒:“有扈氏,你什么意思?大王还没死呢……”

有男氏也怒了:“现在就问这个问题,有扈氏,真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

有扈氏亢声道:“我无非为着大夏江山,你们都不敢说,我却不能沉默。如果大王生前没有做好王位的归属问题,万一有什么,以后你们谁负责?”

夏后氏和有男氏狠狠瞪着他,但是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大禹王挥挥手,阻止了众人的争论。

也许是参汤发挥神效了,他的精神忽然恢复了,语速也流畅了起来:“有扈氏刚刚提的问题的确很关键。本王万万没想到,皋陶竟然在这时候先本王一步而去,而本王身体,也的确不行了……”

他站起来,定定看着台下:“万国大会好不容易奠定了华夏九州的和平局面,本王绝不愿意看着九州重新分裂,所以,一定要趁着还有一口气,定下王位继承人……你们说,皋陶之后,这天下谁最有资格做王者?”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

在座的,全是大夏基柱重臣,每一个都曾立下赫赫战功,可是,无论是谁,也没资格说自己就是下一任的王者。

大禹王缓缓地:“你们每一个人都曾追随本王多年,都深得本王信任,现在,本王问你们,到底谁最适合下一任的王者人选?”

众人还是你看我,我看你。

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条件不差,可是,每一个人,又都觉得自己无法完全服众。可是,要推举他人,却又很是不甘心,毕竟,每个人都觉得其他人并没有绝对性的优势。

12部族首领,旗鼓相当。

这反而推举不出众望所归之人。

这时候,大家才觉得,原来,要选一个王者,竟然是一件天大的难事。

大禹王也并不急于催促,他只是怔怔地看着皋陶那空出来的位置——他是国师,仅仅在他大禹王之下。

他记得清清楚楚,当日自己病危时,和皋陶密谈,皋陶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发下毒誓:我必将永远善待启王子,若违此誓,天诛地灭!

皋陶,发誓善待他大禹王的儿子。

他大禹王,又何曾不是在心底发了誓要善待他皋陶的儿子?

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皋陶居然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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