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谊想了想：“原本……原本是挺难过，可是现在不难过了。”
阿姨欣慰：“这样啊，这样太好了，想开了就好了，这世上没什么过不去的坎儿。”
舒谊忙解释：“不是，不是因为想开了……是……”
他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心情。
难过？
不是。
后悔？是真的挺后悔，这个不能细想，多想一点他现在就想从楼上跳下去，当年的自己怎么就那么傻，若是有如今一半的厚脸皮，或者自己少琢磨一些，少矫情一些，也不至于和赵衍错过这么多年。
可是若说后悔尴尬，他又不舍得去跳楼。
因为赵衍说喜欢他。
舒谊举着冰袋想了很久。
赵衍说喜欢他！
赵衍应该现在还是喜欢他，不然不会在这时候说出来，如果不喜欢了，即便刚刚发现纸条，应该也会风平浪静的放自己走，若干年后再相遇，两人话曾经，再轻描淡写的说出来。
所以他是真的不难过。
若说自己有多委屈，在今天之前，舒谊可以把自己在赵衍那里受过的委屈出一本书，反正他矫情，赵衍无视他一次，他就能列一条。
但现在，他满腔委屈突然荡然无存了。
一想到赵衍对如今的自己冷漠，只是为了对曾经的自己忠诚，他就只觉得后悔，觉得以前的自己是个矫情的傻逼。
按照赵衍的说法，哪怕自己过了那几天后，厚着脸皮再开一次邮箱，两个人的人生也许就截然不同了。
但如今再去假如曾经的事情，也没有任何意义了。
所以在办公室时爆发出来的大哭，也只是哭而已，他也不知道为了什么哭，只是想哭，但心里并不为自己痛苦。
若说痛，他是为赵衍痛。
他想起当时自己进去后，赵衍从电脑桌前抬起头时，那个隐忍到发红的眼角，便觉得心痛。
这些年，赵衍始终和桃花绝缘，他那么优秀，身边从来不缺倒贴的莺莺燕燕，但他一直都是形单影只的一个人。
甚至在那个似真似假的梦里，他都寂寞的令人心疼。
舒谊在他那里吃了无数次的闭门羹，曾暗搓搓的想他是不是有个求而不得的白月光，日夜折磨着他魂牵梦萦。
甚至有段时间心理阴暗的觉得爽快，我得不到你，你也得不到你喜欢的人！哼！
可他千算万算没算到那个白月光是自己。
你的求而不得，求而不得的是你。
舒谊无力的靠在沙发上，轻轻吐出两个字：“傻逼……”
他好歹还知道自己喜欢的是谁，每日上班，抬起头望一望，就能望到心上人的背影。
赵衍呢？
他什么都没有。
邮件来往时，因为过度的自卑，舒谊将自己瞒的太严实，后来再次追求赵衍时，因为赵衍无比冷漠的态度，他只能闭口不敢提当初的往事，生怕被赵衍扯出来嘲笑。
所以赵衍直到昨天，连他喜欢的人什么模样，叫什么名字，都完全不知道，如苦行僧一般熬过了这些年。
舒谊恍惚间，想起梦里的赵衍接过母亲的手机，他打算相亲了吧，打算对这个杳无音讯的人放手了吧。
偏偏在这时候，那个陶瓷小人碎了。
……
舒谊感觉眼睛舒服多了，便起身将快要化掉的冰袋丢进冰箱里。
他现在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
去给赵衍道歉？
他没这个胆子，生怕再看到赵衍，又哭的不能自已。
若是让两个人冷静一下，可他又怕赵衍一下子冷静过头了，彻底死心就全完蛋了。
舒谊扒拉着手机，脑子里混乱无比，眼瞅着到了晚上。
他对着微信里赵衍的对话框删删改改打了很多字，却一个都不敢发，他一直捉摸不透赵衍的想法，对赵衍现在是个什么心态也完全无法猜测。
说不定是恨透了他呢，白白浪费了自己这多么年的感情，原本就已经淡了，如今经由此事一催发，直接由爱变恨了呢。
一想到这儿，舒谊捧着手机，又开始胡思乱想的退缩了。
正在他游移不定时，一直挂着微信的手机界面突然蹦出了来电显示。
舒谊吓了一跳，忙拿到眼前一看。
来电的是赵衍。
作者有话要说：=3=
第13章 十三
舒谊再次懵逼。
怎么办？
接？
不接？
他现在不敢听赵衍的声音，一听他的声音，只怕又要当场哭出来，他明明不是很爱哭的人。
舒谊捧着手机，天人交战了半天，咬着牙正要去接通，电话却因为长时间无人接听而自动挂断了。
舒谊：“……”
舒谊拿着手机呆了一会儿，决定打回去。
手机里标注着赵衍两个字的未接来电，给了他莫大的勇气。
数年前，因为矫情和自卑，他错过了赵衍，而后吃了这许多苦头，是他活该。
如今他不想再重蹈覆辙。
电话打过去后，没响两声就接通了。
舒谊鼓起勇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冷静一些，抢先道：“不好意思啊，我，我刚才在，在忙，一时没来得及……”
说是想冷静下来，但还是磕巴了两下。
他无法掩饰的浓重鼻音令对面沉默了一下，才道：“没事。”
舒谊一听到赵衍一如既往的低沉嗓音就不自觉红了眼眶，道：“那，你打来是有什么事吗？”
对面的赵衍似乎也在思考如何措辞，没有立刻回答。
舒谊就举着手机静静等着。
片刻后，赵衍道：“我……我是来和你道歉的，在公司时是我没有控制好情绪，一时口不择言，伤害到你了，很抱歉。”
舒谊一愣，忙不迭：“没事没事，你没有，没有伤害到我……”
他觉得自己说话的底气有些不足，忙强调道：“真的！你真没有伤害我。”
“是……是我对不起你……”
舒谊的声音越来越低，头也跟着低下去，说着说着，一滴眼泪‘啪’的砸在面前的茶几上。
他的鼻子又忍不住抽抽起来，舒谊抹了把眼泪，想擤鼻子又怕被赵衍发现自己在哭，只好用纸捂着鼻头不敢出声。
好在对面的赵衍似乎也没有组织好措辞，只是一时冲动打了这个电话，跟他道完歉以后，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两个人突然间就陷入了一个十分尴尬的局面。
最后只能客套几句，这个说十分抱歉，那个说没事没事，然后就不甘不愿的挂了电话。
赵衍朝后躺靠着椅背，将手机随手丢在桌上，轻叹一声，合上眼。
舒谊的鼻音即便在电话里也丝毫无法遮掩，真不知他出了公司后究竟是哭了多久，才哭成这个声音。
赵衍伸出手，轻轻展开桌面上那张旧纸条，出神的望着纸条上清秀的两行手写字体。
我心如松柏，君情复何似。
这是舒谊在大学时，尚怀揣着文艺与浪漫的少年情怀，对他写下的一句告白。
而错过后的这些年，舒谊也在用行动履行着他写下的这句承诺。
我就是死心塌地的喜欢上你了。
你呢？
你呢……
赵衍问自己。
你在做什么？
在舒谊为了追求自己，而硬着头皮努力挤进自己所在的公司时，就抱着不看好的态度冷眼旁观。
面对他的示好越爱意，却肤浅的认为他少爷脾性，只不过是追求了这么一副皮囊罢了，叶公好龙，坚持不了多久，便更不假辞色。
甚至因为这份小心翼翼的纠缠，和舒谊本身的身份，而对他产生了偏见。
所以在他失误时对他比旁人更严厉，在他成功时也不曾给予一句夸奖和承认。
就这么被他一次次笨拙又小心的示好，却一次次坚决又冷漠的回绝。
赵衍曾自认不是个以貌取人的人，也告诫自己在不了解一个人的全部时，不要对他妄下评论，但面对舒谊，他却犯了这样一个无比严重的错误。
他从不曾试图去了解面前这个真实的，活生生的舒谊。
错过的这些年，又怎么能说是舒谊的错。
……
舒谊离职一周了。
舒姐姐一脸古怪的站在舒谊门外，透过门缝瞧瞧去看门里的弟弟。
舒谊离职后就没有再住在那个为了接近赵衍而租的房子，一直在家里窝着，经过这些天的朝夕相处，家人一致觉得，舒谊好像出什么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