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晓武关上窗户,缩了缩肩膀,“怎么天气说变就变?不过滨海已经好几年没有下雪了。”
乌淇淇看着窗外飘散的雪花,深有同感。
严以律走后的那几年,滨海一直是个暖冬。
好像他带走了所有的严寒一般。
她拉住窗户的手柄,准备合上。
就在这个时候,她看到了窗外的街上站着一个人。
他穿着一件中长的黑色羽绒服,系着一条米色的围巾。
这个时间所有人都在阖家欢乐,贸贸然出现了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随后,那人抬头,目光朝她看了过去。
她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
“小律?”
与此同时,电话声响起。
严以律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小七,我好冷。”
乌淇淇抱着大大的围巾和帽子出门的时候,杨晓武和乌云海齐齐看了她一眼。
“这么晚了,还这么冷的天,你出去干什么?”
乌淇淇面不改色撒谎,“夏雪约我打牌。他们缺一个。”
父母果然没有起疑,头也不回,“路上小心一些。”
“嗯。”
乌淇淇带着愧疚出了门。
门口,严以律看着她,扬起一个轻轻笑容。
“没有想到下雪了。”
那个少年走的时候带走了寒冬,回来的时候又带来了冰雪。
滨海这个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还是过年期间,街上开业的店少之又少,更何况在这个寒冷的冬夜里。
乌淇淇领着严以律,还不容易才在商场找到了一家开着的米线店。
他冻得唇色发白,伴随着还有浅浅的咳嗽。
乌淇淇给他点了一碗滚烫的丸子米线。
“吃点热的就好了。”
他尝了一口,又怏怏放下了。
“没有武姨煮的好吃。”
乌淇淇一脸凶狠,“当时就让你去我家,你不去的。怪谁。”
见到严以律的那一幕,乌淇淇是想把他带到家里的。
可是被严以律拒绝了。
“还不到时候。”
那一刻,她不是太懂他的意思。
她想,应该是当年一走了之,不好意思在见到杨晓武和乌云海了吧。
“那你就少废话,多吃点。”
他果然不再说话,听话地开始吃米线。
“你怎么过来的?我记得因为下雪航班都取消了。”
严以律头也不回。
“我开车过来的。”
“……”
从北市开到滨海,那是多长的距离呀。
“你开了多久?”
“一天吧。我开得慢。”
一时之间,乌淇淇不知道是该气还是该笑。
“你是小孩子吗?你知道这多危险吗?”
他含着丸子,被训得一愣一愣的,半晌才说道:“我开得很慢。”
“长时间的疲劳驾驶,最容易出车祸了。”乌淇淇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你过来干什么?”
“我不是说过吗?我来接你上学。”
“……”
看在新年大吉的份上,乌淇淇强忍着心中的怒火。
后来知道严以律开爆了一辆车后,终于是忍不住了。
进了酒店房间后就爆发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多危险?”
他吃饱喝足,像只懒猫一般,直接躺到了床上。
“小七。”
他用手蒙着眼睛。
“干什么?”被以为装可怜就会得到她的原谅。
“我好困,好想睡觉。”
说完,他放下手,整个人卷着被子,已经安然合上了眼睛。
乌淇淇又是生气,又是无奈。
最后,她还是走了过去,替他脱下了羽绒服。
只见羽绒服下,是那熟悉的墨绿色毛衣。
乌淇淇心里有些酸酸的。
她不知道其他暗恋者是怎么样的心情,但她而言,严以律总是能轻易让她心软。
明明告诉自己要退回朋友的位置,但每次他这么靠过来的时候,她心里总是会燃起一丝小小的希望。
或许,他们也会有天长地久。
那晚上,她坐在酒店的窗边很久很久。
末了,她替严以律拉上了被子,轻手轻脚走出门去。
第二日早上,乌淇淇想到酒店的严以律,给他打了个电话。
严以律的声音有些沙哑,说没两句还咳嗽起来。
顿时,乌淇淇紧张起来。
“你嗓子怎么了?是不是感冒了?”
严以律咳嗽了两声,声音孱弱,“我好像感冒了。”
乌淇淇:“……”
乌淇淇拎着药箱过去的时候,果然发现了烧得面红耳赤的严以律。
“三十九度了。走,我送你上医院。”
“不用了。”他按住她的手,往被窝里缩了缩,一副癞皮狗的模样,“就这样,就这样呆一会儿就好了。”
乌淇淇拿来退烧药给他吃掉,他吃完药,药性上来,又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乌淇淇又回家熬了点白粥。
幸好杨晓武和乌云海出去打牌了,不然她还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
临走的时候,脚边绕过来一软绵绵的东西,乌淇淇抱起那软软的一团,“走,见你舅舅去。”
严以律是被怀中软软的一团给吓醒的。
“这是什么?”
他惯性地把怀中的那团东西给扔了出去。
对方受到了惊吓,但还是借着肥胖却灵活的身躯轻巧着地了,只是因为被嫌弃了,它喵喵冲严以律叫个不停,似乎在抗议。
严以律揉了揉眼睛,看着面前熟悉的一团黑影,“大黑?”
乌淇淇放下手机,把地上的黑影捞了起来,抱在怀里。
“不是大黑,是二黑。”
她揉了揉二黑软软的脚垫,声音轻轻,“他是大黑的儿子。”
大黑是严苓春养的,不知道养了多少年。
最开始大黑长得膘肥体键,在乌衣巷横着走,以至于让乌淇淇忽略了大黑已经年老的事实。
“大黑在我大一的时候去陪外婆了。”乌淇淇抱着二黑,亲昵摸了摸它的脑袋,“临走之前,它叼回来它的一个孩子,和大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是个温柔的小哥哥,我爸妈想了半天,决定叫它二黑。”
乌淇淇逗了一会儿二黑,等到它完全乖顺下来之后,她举起它粉红色的肉爪,对严以律挥挥手,“叫舅舅。”
二黑:喵喵喵?
“他是你妈妈的哥哥,自然是舅舅了。”
乌淇淇撸了一会儿二黑,把它放在了一边。
“你退烧了,过来吃点粥吧。”
严以律的目光还放在二黑的身上。
“它和大黑长得一模一样。”
一身黑色,浑身上下一根杂毛都没有。
乌淇淇口气平静,她想起当时大黑去的时候,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现在都觉得那好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一般。
“他是大黑的儿子,自然是长得像大黑。”
和大黑不一样,二黑很粘人。
尽管最开始的时候,严以律把它从床上扔了下来,但他是个不记仇的,很快爬到了他的脚边,窝成了一团。
“它挺喜欢你的。”
乌淇淇垂头,看着那睡得呼噜呼噜的二黑,嘴角轻轻勾起。
吃了粥的严以律精神还有些不济,但比起先前死狗一样的模样,已经好太多了。
乌淇淇又喂他吃了一次药。
这药大约是有些催眠作用,他刚吃没多久,眼皮就开始往下垂了。
“小七……”
他努力睁开眼睛,看着面前的女生,声音脆弱又温柔。
“可以陪着我吗?我不想一个人。”
她看着他许久许久,最后她听到她的声音,柔软又缠绵。
“好,我陪着你。”
以朋友的身份。
事实上,乌淇淇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她睡在床上,怀里还塞着一个睡得四脚朝天的二黑。
严以律穿着那件墨绿色的毛衣,靠在窗边正在打电话。
“我的事情不用你操心。”
“那和她没关系……你要是敢碰她……我就让你断子绝孙你信么?”
“我为什么要在乎?在你心中,我不过是一个行走的精/子,除了复制功能,其他什么作用都没有……”
她从未见到他的声音是这么平静和冷漠,那种冷深入骨髓,尽管室内开足了空调,但乌淇淇还是打了一个寒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