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玉轲看着前面的施工路段,边上都是隐隐绰绰的渣土堆。他一脸不放心地说:“这么晚了,你一个人走过去我不放心。”他说着,跟姜以南一起下了车,“我把你送到公司门口。”
姜以南没再推辞,跟着他一块儿往公司大楼走去。
因为路段施工,周围整个环境看上去都变得破破烂烂。路灯幽昧地在地上照出渣土、挖掘机的影子。
纪玉轲问她:“你每天上下班都要走这段路?”
姜以南明白他的意思,笑着说道:“我问过大楼保安,这段路再一个多星期就差不多了,现在是特殊情况。”
纪玉轲点了点头。
两人正说着,忽然后面传来石子碾在地上的声音,这声音越来越近,很快变成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姜以南直觉后背一阵凉意,她下意识地回头,只见一个粗犷壮硕的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
而他手里,是一把明晃晃的尖刀。
纪玉轲也发现了异动,一把拽住姜以南的手腕。
姜以南感激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看向拿着刀跟他们对峙的男人。
她忽然想起来了,这个男人正是那晚跟盛嘉言一起蹲在鼎立工业园门外,他们在车上看见的土浪老乡。
张和浦的声音骤然在姜以南脑海中闪过——这位大哥太能藏了,警察同志找到他那个修车摊时,他人已经不见了,到今天还飘着呢。
飘着呢。
姜以南四下张望,可这个时间点,这条路上根本没有路过的人。
她试图跟眼前的男人讲道理:“你冷静一点,伤人是犯法的。”
男人狞笑一声:“贱|人,挡我财路。”
他一边说,一边拿着刀逼近他们。
纪玉轲闻言看了姜以南一眼,这才知道眼前的男人竟是冲着姜以南来的。他握在姜以南腕上的手不自觉地动了动。
姜以南轻轻晃了晃纪玉轲的手,示意他一起逃。然而,就在他们转身跑路的那一刻,男人已经挥着刀子扑了上来。
刀尖直指姜以南的胳膊。
纪玉轲人高腿长,在前面拽着姜以南跑,眼看着刀子就要划到他们交握的手上,他本能地把手一松。
失去拉力的姜以南踉跄了一下,脚尖绊在石块上,噗通趴倒在地。她抬起头,看向前面纪玉轲的背影。
纪玉轲这时回过头,两只脚却没动:“以南,快点起来!”
姜以南看着他,挣扎着想从地上爬起来,可膝盖上的剧痛让她根本无法起身。
眼看着男人挥的刀子就要落下,姜以南绝望地想,这次大概真要玩完了。
然而,想象中的剧痛却没有传来。
耳边一声利刃划破□□的闷响。
姜以南睁开眼,只见盛嘉言右臂上汩汩地迸出鲜血,可他仍咬着牙,将男人手中的刀子夺了下来。
姜以南忽然觉得,她看到了一个比夜礼服假面更厉害的盖世英雄。
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纪玉轲回过来,跟盛嘉言一起制服了歹徒。
姜以南报完警,一瘸一拐地来到盛嘉言身边。她看着盛嘉言小臂上还在涌出的鲜血,双眼一下子被泪水模糊。
她对纪玉轲说:“学长,警察这边你帮忙处理一下,我先跟盛总一起去医院。”
纪玉轲看着她泪眼朦胧的模样,视线在盛嘉言身上转了一圈,想了想说:“你的膝盖记得也让医生处理一下。”
姜以南点点头。
盛嘉言的车就停在施工路段附近,两人到了车边,盛嘉言捂着胳膊,倒抽着冷气问姜以南:“会开车吗?”
姜以南:“会。”
盛嘉言目光又落在她的膝盖上:“能开吗?”
姜以南道:“比你的胳膊好点。”
盛嘉言点了点头,坐上了副驾。
一路上,姜以南心绪跌宕。
她想起了纪玉轲松开她独自往前面跑。
不失望是假的,明明几个小时之前,他还那样深情款款地跟她告白,可一转眼,他就管自己先跑了。
但是,她能怪他吗?
不能。
因为她也不确定立场对换,她自己会不会成为率先跑路的那个。
人的本能反应,根本无从指摘。
然后,她又想到了为她挡刀的盛嘉言。
姜以南偷偷地往边上瞧了一眼,此时盛嘉言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血已经没再流出来了,但他的衬衫上全是未干的血迹。
盛嘉言脸色有些发白,姜以南看着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人用一把钝刀,嘎吱嘎吱地慢慢剌。
盛嘉言忽然睁开了眼睛。
姜以南连忙挪开视线,看向前面的路况。她吸了吸鼻子问他:“你不是在公司吗,怎么突然出现在那里?”
盛嘉言声音低沉地说:“那段路在施工,这么晚了我不放心,所以下来接你。”
姜以南脑袋里面嗡嗡乱响,她问盛嘉言:“是出于对同事的不放心,还是朋友的不放心,还是……”
她没有说下去,但她知道盛嘉言能明白她的意思。
可是盛嘉言却说:“同事和朋友。”
姜以南的心一点一点地沉下去。
她又气又心疼。
凭什么,他拒绝了她的告白,却还要对她这么好,还为她挡刀!
如果只是同事只是普通朋友,他为什么要替她挡刀?是她对同事和朋友的概念有什么误解吗?
可如果他对她还有更深的意思,为什么不跟她说?这样捉迷藏,把她架在火堆上烤,让她承担着他替她挡刀的罪恶感,他很有成就感吗?!
姜以南既不想他受伤,又恨不得他胳膊上那刀子划得更深更狠一点。
到医院后,姜以南找护士简单处理了一下膝盖,然后独自走到门诊大厅外面。她想了想,给叶永洽打了个电话,简单告诉他盛嘉言受伤的事。
叶永洽在电话那头急匆匆地问:“我哥受伤了?在哪儿呢?我马上过去!”
姜以南在门口等了一会儿,一辆白色奔驰大G在她跟前停下。
叶永洽是跟盛晏然一起过来的。
姜以南一瘸一拐地带着他们往门诊室走,盛嘉言心疼得快哭了:“二哥怎么会受伤,遇到坏人了吗?坏人抓住没,阿南,你也受伤了?”
姜以南连忙安抚盛晏然:“我没事,小伤。”
她敲开门诊室的门,盛嘉言正坐在椅子上,医生刚刚给他缠好绷带。
盛晏然一看见他就跑过去,扑进了他怀里,哇地哭出了声:“二哥,你怎么成这样了,我好心疼啊!”
盛嘉言用没受伤的手拍着她的后背,柔声说:“我没事,别哭。”
姜以南看着这一幕,不知怎么的,心里突然泛起了酸气。
正好纪玉轲打电话过来,她关上门退了出来,到大厅才接通电话:“学长,你那边怎么样了?”
纪玉轲说:“已经做完笔录,都处理好了。”他顿了顿,语气忽然变得沉重,“以南,对不起。”
姜以南愣了一下,说:“学长,说什么对不起呢。”
纪玉轲叹了口气:“抱歉,我没能保护好你,是我的错。”
姜以南一手握拳,捶了捶脑门。
她还没从今晚遇袭的恐惧中恢复过来,脑子里又装着盛嘉言的事,实在没有过多的精力来安抚纪玉轲此时的内疚。
她想了想,对纪玉轲说:“学长,这件事你确实没有任何错,你不用放在心上。如果你还是觉得对不起我,那下次就请我吃饭弥补吧。”
她语气故作轻松。
纪玉轲却实打实地松了口气:“好,一言为定。”
姜以南:“好的。”
跟纪玉轲打完电话后,姜以南走到门诊大厅外面。台阶下面的出租车道上停满了车子。
她给叶永洽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我有事先走了,盛嘉言那边你们帮忙照顾一下。
叶永洽很快回复:姜美人你放心,我哥这边没问题的。你回去当心点,上车之后记得把司机牌照发给我。
姜以南笑了一下,在微信上感谢了他的小贴心。
**
盛晏然和叶永洽一起把盛嘉言送回了家。
进了家门,盛晏然把盛嘉言扶到沙发上,叶永洽去烧水让他吃药。
盛嘉言看着两个小的忙前忙后,无奈地阻止他们:“我只是受伤没有残废,你们别这样。”
盛晏然坐在他身边,闻言一下子红了眼圈,两包眼泪欲落不落地挂在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