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一个女同事低声问:“谁说的啊,我怎么没听过?真假?……哇!那现在睡她的几个高层也护不了她了吧!”
“小周还有小尹说的啊,她们跟她同一块办公区域,消息肯定比我们灵通。”
……
姜以南听不下去了。
换了以前,她早就拍桌子起身跟这帮八婆吵起来了,可现在不同,她居然出奇地镇定。
尽管她内心已经波涛汹涌,可她却成功地克制住了自己上前理论的冲动。
她告诉自己,只有漂漂亮亮地把问题解决掉,才能让这些八婆闭嘴。
姜以南沉默地起身,往食堂外面走去。
张和浦打汤回来,一看她已经走出了食堂大门,连忙放下碗追上去。
两人一路进电梯上了办公室,正好盛嘉言从走廊过来。
姜以南停下脚步对盛嘉言说:“盛总,下午我要去工业园出外勤。”
盛嘉言浓眉一拧,正要阻拦,却又听她说下去:“盛总,我现在的状态跟三天前已经不同了,我现在很冷静,到了那里,我也会很冷静地找出解决问题的突破口。”
她像是怕盛嘉言还要拦,又紧跟着说了一句:“盛总,之前你对我说过很多困难只是因为离得太远,只要跨出安全区,直面困难,其实很多困难也没想象中那么难。”她说,“现在,我要跨出安全区了。”
盛嘉言被她堵得无话可说,眼睁睁看着她回办公室收拾了东西,然后在外面墙上的名牌下挂上了“外勤”的牌子。
张和浦被姜以南这一番操作震惊了,他摸着后脑勺:“我们阿南是怎么了?被魂穿了吗??”他看向盛嘉言,“刚刚食堂里有人叽叽歪歪,我要跟人理论,阿南都没让,特冷静!盛总,我们阿南她到底怎么了?”
盛嘉言抿了抿唇,他让到一边,看着姜以南风风火火地从他跟前走过,朝电梯走去。
他想,姜以南好像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
张和浦这时候忽然一拍脑门:“阿南不会是失恋了吧?!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失恋使人成长!”
盛嘉言呼吸一滞,张和浦说的每一个字都噼里啪啦地打在了他的心上。
他没说话,张和浦又嘚嘚叭叭地说下去:“老大,下次有空我们关心关心阿南的感情生活吧?如果真的失恋了,那咱们就赶紧给她介绍对象,时间和新欢是治疗失恋的最好良药了!”
时间和新欢……
盛嘉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解此时胸腔子里汹涌的抑郁。
**
姜以南在楼下等车,手机软件上显示,前面排队的还有二十一人。
姜以南擦了把汗,等得连脾气都给磨没了。
就在这时,一辆黑色卡宴从旁边地库出口冲了出来,一眨眼,停到了姜以南的跟前。
车窗落下,露出盛嘉言线条冷硬的侧脸。他扭过头,看着姜以南:“上车,我带你过去。”
“谢谢盛总,不过不用麻烦了,我叫的车很快就到。”姜以南冲他笑了一下,大热的天,阳光炙烤着她细腻的脸蛋,一滴汗顺着她的脸颊流到下巴。
盛嘉言的目光落在那滴汗上,他看到那滴汗又顺着她的下巴到脖颈,一溜地消失在她的衣领处。
他别开眼,拿出手机给她看:“你告诉我,排队的二十一个人里面,你在第几个。”
姜以南:……
盛嘉言把手机扔到一边,又看向她:“上车,别矫情。”
姜以南无语了,这怎么还成她矫情了?
她闷不吭声地上了车,又听盛嘉言对她说:“虽然只是同事,但这些举手之劳,不用太见外。”
姜以南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难怪很多公司都不允许办公室恋情,而很多办公室恋情在分手的那一刹那,总伴随着其中一个人的离职。
光是像她这样表白被拒,就已经很尴尬了,更别说那些恋爱分手还要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虽然她嘴上跟盛嘉言说,不要介怀,可事实上,只要跟他单独相处的时候,她始终还是介怀的。
姜以南悄咪咪地瞥了盛嘉言一眼,他倒是一脸镇定地在开车。除了团建回来的第一天,张和浦说他像个被人抛弃的小可怜,之后几天,他就很快恢复了正常。
这就是男人和女人对待感情的区别吗?
姜以南默默给自己打气,没事的,她也可以像个男人一样处理感情。
这么一想,她心里倒是轻松起来,连跟盛嘉言单独在同一个密闭空间里都不觉得那么难受了。
很快,他们到了鼎立工业园大门外。
电动闸门紧紧地关着,闸门外面围了好几层人。姜以南从车里看出去,人群里有保安,也有派出所的同志,还有穿着鼎立车间工作服的一帮员工。
大家密密麻麻地挤在一起,姜以南听到有员工在拽着保安追问:还开不开门了,还能不能干了,都等着挣钱养家呢!
人群熙攘间露出几条缝隙,姜以南透过缝隙看到了地上摊着的凉席,以及凉席上躺着的人。
她推门就要下车,却忽然听盛嘉言在她身后开口:“你在车里等着,我先过去看看。”
姜以南一只脚已经踩在了地上,闻言,她没有把脚收回,而是把另一只脚也落了地。
她转身,撑着车门对盛嘉言说:“盛总,谢谢你。但是这里的事我会自己想办法解决,希望你能给我一个独立成长的空间。”
第36章
第三十六章
盛嘉言看着姜以南走下车,又看着她扒开人群挤了进去。
他拿出手机翻了翻通讯录,找到几个相识的社会人员。
盛嘉言又往车窗外涌动的人群看了一眼,抿了抿唇,最后收起手机下了车。
姜以南好不容易挤到最里面,就看到了这样一幅场景——阿嘎掀着衣服露出肚皮,躺在凉席上;阿依莫可怜巴巴地坐在他的脚后,后背的筐里是她的三娃,她的大娃和二娃围坐在她身边。
人群中有人偷偷拿出手机录像,被穿着便衣的保安抓住,强制删除记录。
姜以南去看两个小孩的脚,果然看到二娃脚上包了石膏,但因为腿疼,正哇哇地一边哭一边蹬腿。
烈日骄阳把这几个人晒得黑里透着红。
派出所的同志别着执法记录仪,又试图上前调解,却被阿嘎又挠又踢。阿依莫吓得搂着孩子们往角落躲,黑红的脸色显得一双眼睛更加黑白分明。可这双眼睛里,没有灵气没有朝气,只有胆怯和木然。
姜以南看着这个二十岁的小姑娘,无奈地叹了口气。
她想了想,上前对派出所的同志说:“你好,我来跟他们聊聊吧。”
她这边刚出头,人群中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哎哟小姜!你可终于来了,这些人是你带进来的,你给负责解决!”
是孙经理。
姜以南循声看去,只见原本躲在人群里的生产部孙经理,一下子跑到了她跟前。经过这几天的折腾,原本长得像超市门口人形迎宾气球的孙经理,变成了漏了一半气的人形气球。
他找到了背锅的人,顿时又给自己充回四分之一的气。他对姜以南说:“小姜,这事儿你要是不解决,咱们工业区这边可就得正式关门整顿了。你费那么大劲接进来的BEX,还惊动了股东层,要是这么一整顿,可就彻底没戏了!”
姜以南看了他一眼,明白这是孙经理在给她施压。大家都解决不掉的问题,一定要找个人担责任,现在她因为当初废掉那条禁令,被大家默契地推到了责任人的位置。
姜以南没说话,转头看向阿嘎,正要上前跟他讲几句。却不想,人群外面忽然挤进来一个大妈,手里拎着一瓶矿泉水,朝她喊:“你一定是老板派来赶我们走的!你滚开!贱|人!”
她彪着满嘴脏话冲向姜以南,姜以南吓了一跳,还不等反应过来,就被这个大妈撞得一个趔趄。
刚刚挤进人群的盛嘉言,还来不及出手,眼睁睁看着姜以南往后面倒去。
姜以南惊呼一声,但幸运的是,身后有人扶住了她。
她站稳后回头,看见一个穿着鼎立工作服的年轻小伙子,她跟他说了句谢谢,然后又看向那个大妈。
大妈染着一头红棕色的卷发,因为没有打理,新长出来的白发跟染过的头发夹杂在一起,打着结堆在头上,还有几缕黏在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