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玉净这么一说,傅莹反倒有些后怕了,这宫中戒备森严,玉净又从未来过,若她不小心闯了那些不该去之地,搞不好就会惹上杀身之祸。
心悸之余,便绝口不再提自己饥饿一事。玉净不知傅莹现在心里所虑,依旧为自己能找到吃的而“自鸣得意”。
她继续说道:“小姐,你是不知今日你出阁排场有多大?有多少命妇来迎娶。这些年我在府中也算是见过世面的,可却从未见过今日这般隆重之景。”
听玉净这么说,傅莹心想自己盖着盖头能看到才怪呢。
“我看这四阿哥很是面善的样子,估计是个好夫君。”玉净犹自说道。
玉枝终于忍不住了,用满语说道:“四阿哥是不是好夫君,哪里能从面相上看出?”
玉净道:“我就是能看出来嘛。四阿哥秀目高鼻,耳大有福,可不是好夫君的样子。”
傅莹听玉净和玉枝在那里讨论未来乾隆皇帝的样子,忍不住回想刚刚见到他的时候,可惜当时自己只顾惦记吃的了,根本没有太仔细看他的相貌,反正不难看就是了。
后来一想,反正以后他都是要四处风流的,即便是他貌比潘安,那自己也万万不可动心。
傅莹一直盘腿坐在床上等天亮,困的话就靠着墙壁打个盹儿,腿麻了,就伸直了捶一捶,如此姿势能睡个囫囵觉才怪。
傅莹的两个丫鬟一开始也陪着她熬夜,最后傅莹看不过去两人哈气连天,于是叫来门口的小太监,问他能不能给她们找个休息之处。
那小太监毕竟也是为奴的,他心想哪里有主子熬夜却让奴婢休息的道理,于是忍不住回道:“福晋‘坐财’辛苦,这当丫鬟就更应该照顾好福晋,哪里能自个儿去睡去?”
玉净和玉枝原不知傅莹让她们二人出去找那小太监的目的,听这小太监说完之后,忙表示自己愿意陪着傅莹“坐财”。
傅莹知道他们不懂自己心中所想,见自己的要求没有被同意,正要让那小太监出去时,那小太监突然问道:“福晋若是想吃点什么点心,奴才给福晋传去。”
虽说此刻傅莹已觉得饥饿感没那么强了,但一听说可以吃东西,困意顿时消散,身体离了墙壁,激动地问道:“真的能吃东西了?”
“过了时辰,那自然是能了,只要福晋不下这地儿,在床上吃吃喝喝都没任何问题,只是不要吃喝太多,到时候可就有不方便之事了。”那小太监回道。
这小太监的话刚说完,傅莹等三人就忍不住抿嘴笑了起来。看来他是担心傅莹吃喝多了,要去解手。
傅莹见他说话时透露着一股机灵劲儿,便忍不住问他道:“敢问公公叫什么名字?是在哪里当差?”
宫里这些宫女太监们多是人精,变着法儿地想给主子们留个好印象。这小太监听傅莹问她话,心中大喜过望,略激动地回道:“奴才贱名刘士农,自来宫中就在四阿哥这里。奴才愚笨,就只能干些粗使之活儿。”
听他这么说,傅莹笑道:“公公客气,依我看,干活不论粗细,只要尽心便可。”
那小太监忙连连称是,玉净看不惯他这谄媚的样子,忍不住说道:“你不是要给福晋拿点心去吗?怎么还不去?”
小太监一拍自己的脑袋道:“奴才糊涂!奴才这就给福晋拿点心去!”说完,脚底生风匆匆离去。
傅莹见玉净如此命令人家,忍不住说道:“我今日才嫁到四阿哥这里,你就这样驱使人家,终究不太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小姐你成了四阿哥嫡福晋,也是他们的主子,让他们办点事儿有什么不可。”
玉净说完心想,自己当富察府当丫鬟多年,一眼就能看出哪些奴婢有邀宠的嫌疑,毕竟她也要警惕那些与自己竞争之人。
傅莹知道在古代若是为主,那驱使仆人干些事儿无可厚非,可她受现代思想影响近三十年,凡是力所能及之事,都喜欢自己去做,想原主那思想不过在脑子里才十几年,自然不及她那三十年的根深蒂固。
思想虽在,却不可大肆宣扬,毕竟这个时代的人普遍还是认为尊卑有别的,更何况自己嫁入的是皇家,若是说了不该说的话,肯定没好果子吃。在她近三十年的人生经历中,她深知任性胡说胡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玉枝不太懂汉语,刚刚傅莹和玉净说的话她一知半解,索性就不插嘴了。
一会儿之后,那个出去的小太监端了个摆满糕点的漆盘进来了。他躬身将糕点递到傅莹面前,笑着说道:“福晋受累,这糕点是我随便挑拣的,也不知合不合福晋的口味,若是没有,我再去取便是。”
傅莹看那漆盘里放着喜字饼、桃酥、巴拉饼、枣花饼、枣泥糕等近十几样精美点心,知道他是费了心思去挑选,不是随便拿来的。
于是笑着说道:“有劳公公了,你且将它交给我的丫鬟,若我想吃什么,让她们二人递给我便是。”
这小太监将漆盘交给玉净之后,道:“福晋若有什么事,只管传唤奴才便是,奴才就在门口”说完躬身退出门外。
见他如此殷勤,傅莹反倒有些膈应,她想着凡事过犹不及,这殷勤过分,讨好之态过于明显,反倒令人不适。
等她离开之后,玉净高兴道:“这下可有的吃了,小姐你要些什么,我给你拿。”说完把漆盘递到她面前。
傅莹想着自己还在床上坐着,吃的食物最好不是那种容易掉碎屑的东西,她挑了一块双色马蹄糕,其余的让玉净和玉枝捡着吃。毕竟自己已经饿了过去,此刻食物的诱惑对自己也没那么大了。
外面的声音似乎小了些,变安静的氛围令傅莹生出一丝困意,她不敢躺下睡觉,怕被人发现,说自己不懂规矩。
她盘腿背靠着墙壁,看见床帐上面绣了许多嬉闹的小孩子,后低头看了看床上铺着的红色锦缎褥子,那上面绣的则是鸳鸯、并蒂莲等等,均是百年好合的寓意。
她又困意来袭,朦胧中感觉自己仿佛进入一片藕塘深处,一对对鸳鸯在莲叶下嬉戏……
作者有话要说:按照小米(作者自称)从网上查的资料(因为不是文献,不一定准确哈),满族新娘“坐财”得坐一白天加两晚上,大约30多个小时,期间不许吃喝、下床、躺床上睡觉。小米觉得这有点儿不够人性,文中改成坐一晚上,可以吃点心,不当之处,还望各位读者大大轻拍啊。
还有,原先作者标题比实际章节要差一章,后来发现这挺别扭的,所以从上章开始,标题统一了。
另外,感谢二米还有公子有悔的投雷,萌新收到这些地雷,激动得跟那啥似的。
第8章
夏日日照时长,天亮的时辰也是极早的。古代不比现代,夜间娱乐项目比较多,像傅莹这种年轻人,也多喜欢晚上下班之后玩乐一番。在穿越过来之后,傅莹因原主生活规律影响,方才能适应古代这种早睡早起的习惯。
自来清朝,她在富察府常卯时起床,那时天光已亮。她因昨日没睡,今日也就不存在“起床”一说。她昨天所谓的“洞房花烛”夜,其实就是自己一个人在床上坐了好几个时辰。
反正不知是什么时辰,只见外面天色仍是暗沉沉的。犹在朦胧状态中的傅莹,突然听到门外多个人的脚步声传来,正想着这些人是不是过来找自己的,就看到门被推开,几个穿着吉服补褂的妇人前后脚进了屋。
“我等奉命来为福晋开脸、梳发。”为首的那个妇人进来之后,说道。解释完来此的缘由之后,她走到床前,嘱咐玉净打一盆净水过来,等给傅莹盥面之后,便拿出一根细线,说是要给她开脸。
傅莹在现代翻书时,得知古代女子出嫁确实是要“开脸”,说“开脸”就是用线将脸上的毫毛“绞”去。当时自己还纳闷,这线如此柔软,如何能将脸上的毫毛“绞去”呢。
直到今日,她方才见识到这所谓的“开脸”。原来是用一根丝线,首尾打个结弄成个圈,然后左右手撑开从线圈中拧上数圈,将细毛套入,一手稍稍用力撑开,细毛就卷入两条丝线的绞合处,被连跟拔起。
在傅莹眼中这“开脸”确实很能体现古代人的智慧,但因脸上毫毛被拔掉,她疼得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儿。但想着若在人前落泪,怕是会落得个娇气的印象,所以就撑着不敢眨眼,担心眼睛一闭,泪珠就滚落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