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喝孟婆汤(45)

伯沉:“……嗯。”

楚缘:“你接着说。”

“三日期限一过,你就会魂归地府,到时阎罗殿上判刑…我希望你能等等我。”

明明是很平淡的语句,可楚缘却还是品到了话语下隐藏的种种情绪,那包含着祈求和对自身的无能为力都让她不得不慎重思考如何回答。

可是她心里早就乱成了一团,给不了自己正确答案。

“你…会来找我吗?什么时候来找?会很长吗?”

三个问题,伯沉一一回答:“我会去找你,会尽快,我的余生只属于你。”

听到答案,楚缘微笑着给出自己的回答:“我会等等你,但是时间长了,我就不等了。”

“……好。”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望着蓝天,静默无声了许久,伯沉再次开口就讲到了孩子:“他本该是个死胎,但当时被阴阳镯护住,后来又有我的魂力温养,便顺利怀胎十月,直到他出世那天被天道发觉降下天劫,但好在一切平安,你说叫什么名字好?”

楚缘认真思考许久,脑海里什么有意义的名字都一一闪过,可最后她还是决定:“就叫思安吧。”

伯沉神情微动,问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楚缘笑着解释:“因为……哪怕需要等很久,我也不会忘了你。”

气氛陷入沉默和哀伤,但伯沉很快便摆脱了不好的情绪,温柔的答应:“好。”

两人彼此相拥享受温情时刻,但在某个瞬间,楚缘看到了远处的白无常。她顿时明白,留给彼此的时间不多了。

“十三年前,我还未出过宫,遇见安希的那天正下着细雪,四周铺满了银霜,有声音传入耳中,让人在意。循着耳中的话音走过去,出现在眼前的是个小孩趴在雪地上,旁边站着几个太监和宫女,透过人群的缝隙,我看到她当时那双麻木的眼和满是冻伤,又无动于衷的面容。于是我走上前,将当时明明已经六岁看上去却像三四岁模样的安希带回了自己的宫殿,并在得知她的身份后,将人带在身边教养,直到她能够独当一面。

十七岁那年,我杀过人也救过人,那时候靖国闹饥荒 ,我在十三岁之后就经常出宫云游,于是正好便撞上了。我在发现苗头后,立刻用自己的私印给皇帝写了封信,把利害关系写得一清二楚,可惜被那些胆大妄为搜刮民膏的官员扣住,当时我没多大势力,也没有那么多的心眼,所以直到自己回宫,才在母后的帮助下知道是何人阻挠。

而在我还未回宫前,不说身上本就没带多少银子,即便带了,也没什么人卖吃的。当时挖野菜啃树皮,都已是司空见惯的事。自己一路跟着那些灾民去了一座又一座城池,但都被拒之门外,后来人们饿红了眼,就真是什么也不顾了。

我那时袖手旁观过很多次,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的行为带给他们的,是好还是不好?

直到后来,我遇见了奋力反抗的师音,于是终于做出了选择,杀了那些穷追不舍的野人,救下了她。

后来回到宫中知道真相,我便开始计划,当下一次饥荒来临,那些无。耻之人都将会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我把这件事交给了安希,你到时替我问问,所有该死之人是否以付出代价,好吗?”

伯沉点头:“好。”

“母后被我葬在南山,师音知道具体位置,你到时带着孩子替我去看看。”

“我会的。”

楚缘起身揉着肚子撒娇:“今日午饭没吃,现在饿啦,想吃饺子~”

伯沉笑着应好:“你别乱跑。”

楚缘乖巧点头,笑着望着他走出院门,还在伯沉回首时伸手晃晃。

等转头,原先远处的白无常已经来到茶树边,楚缘表情平淡地扫视了一下,说:“你非上次所来之人,三日之约未到期,为何前来?”

穿着白色无常服的鬼差,淡笑一声,手腕一抖,一把绘着山水的扇子便挡住了半边脸,一双眼尾下垂的眼帘,衬托着他无辜的神情,口中带笑道:“关于你的差事,地下众多鬼差可是好一番搏斗争抢,最终由我脱颖而出。你不必觉得此事过于慎重,若非阎王大人对这件事有几分关注,又怎会准许我们偷得半日闲?要知道最近可是经常死人,能休息会儿,那真是太不容易了。我来这就是为了跟你通个信,等会儿我就下山好好游玩一番。行了,不浪费时间了,走了。”

白无常说走就走,一挥袖就没了踪影。

楚缘望着地上奔跑的蚂蚁,老老实实的等着伯沉回来。

日落之时,楚缘吃上了伯沉亲手包的饺子,心里突生感慨:“当年,我给你做了好多吃的,什么煎的,烤的炸的,或者是煮的炖的熏的,什么花样儿我都做过,但偏偏,我就是没包过饺子。那年下山回宫,在宫宴阖家团圆的时候,我就想自己没给你包过饺子,回去了一定要让你尝尝我包的饺子……没想到现在,你都会做饺子了,味道还这么好!”把碗中最后一个饺子吃掉,楚缘伸手递给伯沉一个干干净净的空碗:“还要!”

让人感觉幸福的时光总是过的快速,于是眨眼间,时间便以将近凌晨。

楚缘被伯沉死死抱在怀里,两人面颊贴着面颊,双手紧紧相握。

听着耳边平稳的呼吸,感受着手中湿润的触感,楚缘笑得满足。

她用像悄悄话一样的方式,趴在伯沉耳边说了一段话,然后陷入长眠。

伯沉将怀中人紧紧搂住,克制而又低沉的发出一声嘶鸣……

楚缘在经历了一番失重感后,睁开眼已经站在了一座大门前,门的两旁没有守卫,先前的白无常就在前方等着。

她没有询问,也没有迟疑,径直就走了过去,便见那白无常单手一挥,一道镣铐就锁住了自己的双腕,她停顿了下又接着往前走。

过了大门先是走了段由鬼火点燃的小径,很快,眼前便出现了一片花海,传说永远花不见叶叶不见花的彼岸花,此刻正在逐渐凋零,想来又到一季轮回了。

走过了黄泉路,眼前突然热闹起来,密密麻麻的人群规律的走上桥,有人在孟婆亭喝下孟婆熬的汤,有人则在望乡台久久不能回神。

白无常并没有带她走桥,反而是走到冥河边,上了一叶小舟,明明瞧着不大,可偏偏那小舟站着三个人也不显拥挤。

撑船的船夫,默默无声的滑动着船杆,一叶小舟平稳的来到冥河另一头。

楚缘一路东转西瞧,看什么都觉新鲜,心里没得半点紧张,缓缓跟随在白无常身后走入一座大殿。

大殿之内灯火煌煌,左牛头右马面,白无常见高位所坐之人,立刻躬身行礼,口称:“秦广王大人。”

楚缘并不太了解地府体系,因此也不知这秦广王为何王,所管何事,便默不吭声的站在殿中央。

秦广王挥退了白无常,看着下方所站之人,正了正脸色道:“崔判官。”

旁边拿着书笔站着的崔判官,立刻开始翻阅手中的生死簿,朗声宣读:“台下之人乃是靖国长公主楚缘,生于康晨十六年十月立冬,猝于去年九月初二,平生无作奸犯科,无偷鸡摸狗,无尊长爱幼,所犯之事乃,其十七岁时所杀三人,但有其过必有其功。”那崔判官右手拿着判官笔一挥,无数闪着金光的小字,便浮现于空中并朝着楚缘而去。

楚缘看着环绕在身边的金字,还未反应过来,那些金字就已融入她的身体。

台上的秦广王轻咳一声,宣布:“楚氏女,你可认罪。”

已回神的楚缘答到:“认。”

秦广王又道:“你身负功德,可要功过抵消?”

楚缘问:“抵消会怎样?不抵消又会怎样?”

秦广王说:“以功德抵消罪行,在服刑百年便可忘却前尘投胎转世。”

楚缘轻笑下,心想这可真不划算,便望着上座道:“您宣判吧。”

秦广王奇道:“你可要想好,一旦下了决定,可是要六百年苦熬,方可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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