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岁的秦思危第一次如此茫然。
原来乖巧是坏的吗?可我不知道怎么改啊!
秦思危摸着因为刚才挣扎而有了伤痕的手臂,茫然无措的看着陌生的环境,不知走了多久才终于见到回村的路。
天边的晚霞逐渐蔓延大半,一群飞燕从眼前飞过。秦思危终于赶在天彻底黑之前回到了家中。早已等候多时的母亲焦急的走上前,边责备边仔细检查。在看到他手臂上的两道勒痕后,母亲立刻拿了一盒膏药,边涂边询问:“谁把你捆了?你咋这么晚回来?是不是跟这有关?”
秦思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告知,越说眼泪就越止不住。
母亲一边给他擦眼泪,却又为难道:“这事啊!你爹要是在,娘立刻就拉着你去讨个公道。可你爹不知几时才能回来,平时乡里乡亲的,也不好闹僵了。小娃,算了啊…算了。”
如果是旁人家的四岁小儿,遭遇这种事情肯定会不管不顾的,让自己的父母去给自己讨公道。
可他不是旁人家的,他就是这个家的。
母亲性子温吞,总是有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与人相处。哪怕平日总吃亏,也总爱给别人找理由,苦和痛都自己扛。
他的爹爹曾经读过几年书,是一个很开明的人。当时在他出生一年后,爹爹就开始走南闯北,虽然每年都有不少好东西带回家,但人却没在家几回。
所以每次爹爹都会在离开的时候把他抱在怀中嘱咐,说要听母亲的话,不要淘气,不要晚回家。
从他能记事起,父亲便一直重复这些嘱咐,而他每次都是笑着答应。
所以他听从母亲的话,哪怕不想跟大壮他们搅合在一起,但每次还是会出去。母亲说不要晚回家,因为她会担心。所以,他只有这么一次晚回家。
其实在诉说的时候,他心里是有些微小的期望的。所以在听到她说算了的时候,心里有点空,但很快就点头答应。
夜半三更——
秦思危望着透过窗折射在床上的影子小脸啪啪打着泪花。
他想到上次因为大壮他们说自己的名字是女名,所以在爹爹将要离开的那天问出了他名字的由来。
“爹爹,我为什么会叫思危啊?”
“小娃怎么会想着问这个问题呀?”
“好奇。之前听大壮说李头村也有一个人的名字很好听,还有寓意。”
“小娃的名字的确有一段寓意。爹爹不是说自己学过几年学吗,当时爹爹的老师,是一个颇有学识的老者。有一天爹爹和老师坐牛车经过一处荒田,当时老师给爹爹说了一句话。
居安思危,思则有备,有备无患,敢以此规。”
“居安思危…思危!我的名字。”
“没错,当时你呀,出生的年月不好。所以要给你取名的时候,我就突然想起了老师的这句话。小娃,你可知这句话背后的意思?”
“我不知…”
“没关系,爹爹来告诉你。居安思危,就是哪怕你身处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也绝对不能忘记思考可能出现的意外伤害……”
秦思危两只小手捂着脸,嘴里轻轻的哭诉:“爹爹……我害怕……爹爹,狗没了………爹爹……”
伯沉坐在床边哪怕知道眼前的一切只是一段记忆,但他依然伸出手企图抱住伤心的小孩。
“思危,原来是如此有寓意的名字。配你再适合不过了。别伤心,你不再是一个人承担。你的母亲是爱你的,所以你才不怨她对吗?你只是对她失望了。
那五个人对你的伤害,对不起,当时不在你身边。对不起,不能替你教训他们。对不起,我来得太迟。”
从他醒来,就在一片虚妄的记忆中。
先是一些杂乱的,没有深刻记忆的记忆,后来就开始出现一些有具体印象的记忆。但那时候的他,还不能像现在一样与记忆的主人感同身受。
直到这一次。
他突然就像打破了一面墙。
他像一个背后灵,从记忆开始的那一刻就与还是四岁的思危建立了一种同体的感受。他有着自己的视角,却也有着小思危的所有感触包括眼睛所见心中所想。
然而他无力阻止,因为眼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已经既定的事实。
他只能被动的接受,只能徒劳的一遍遍说着“我在。”
“对不起!没有救下你。”
如果他们再来,母亲会说什么呢?应该是当做无事发生一般,继续让我跟他们玩吧。
或许又会叮嘱我一下,让我自己长点记性。
毕竟前几次,都是这样啊……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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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小主角要当厨子了
一处土墙砌的院落,密密麻麻挤满了人。
在厅堂一坐一站着两名身穿蓝衣的男子,左右两边还各站着五名穿着普通但手拿武器的人。
此刻那坐着的男子,正在对他前面站着的少年问话:“哪儿的人?姓甚名谁?多少岁?”
“牛家村的,姓李,名大壮,17岁了。”
“父母都是干什么的?”
“都是农民。”
“行,明天到连队来。”
“好嘞!”
“下一个。”
……
“大壮,蓝十字收你了没?”
狗蛋闪烁着他那双吊梢眼,一见到大壮就连忙询问。他前两年走夜路摔断了腿,要不然早就跑去报名参军了。
大壮那叫个兴高采烈呀,一听到询问就哈哈大笑,看他这反应,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十年过去了,招娣已经嫁人了,大庄小庄也跟着他们改嫁的妈一起离开了。
如今还在那棵槐树下的,就只有瘸了的狗蛋,爱打人的大壮,以及凑数的秦思危。
狗蛋见大壮得意的样子暗自撇了撇嘴,一双小眼左右瞟了瞟一下子就定在了坐在石头上拿着笔和本子写字的秦思危身上。
他刻意清了清嗓子,道:“哎呀,我是瘸了,要不然早就去报名去了。”他假装才注意到秦思危,不怀好意的问:“小娃你咋没去报名呐?现在正是建功立业的好时候啊。”
大壮手里拿着个黄梨也不削皮,几口就啃没了,刚吃完把手在衣服上随便擦了一下,听到狗蛋的话,他先开了口:“哎,小娃不行的,他太小了。我可是仔细观察过,那一院子的人都是跟我差不多大的。有几个倒是有小娃那个年纪的,但人家都不要。”
狗蛋反驳:“军队不收那些小蛋子,那可不是嫌他们年纪小,是那些人父母都还在啊!要是胡乱收了,到时候人父母不同意,跑到军队去闹怎么办?”
狗蛋又一脸笑意地说:“可是小娃呢,他父母都不在了,只要去求一求人家肯定会收的。就算现在不能当个兵,还能当个伙夫嘛!只要有机会,当兵还不是早晚的事儿”
两年前,秦思危他爹赚了笔大钱,回来就说要到城里去开个店买个房,以后不再总是漂泊。
可惜这话才说了没两天,去城里看房子回来的途中就遭遇了棒子军,从此爹没了,娘也没了。
要不是他父母皆是单传,怕是留在家里的那半数钱财都要被人哄了去。
自从父母出事,秦思危就极少出门,不在与人来往。今日会在槐树下,还是他去小溪里收网的时候被瘸腿狗蛋看见然后又推又拉死皮赖脸的威胁,他才不情愿地蹲在那儿。
现在听他们把话题聊到他身上,秦思危拍拍屁股趁他们不注意一溜烟儿跑了。
不管那瘸腿狗蛋为什么一定要拉他到槐树,也不管他们刚才所说的话有怎样的含义,反正躲着他们就对了。
他还记得他父母死去不久,有天夜里家中就遭了贼。当时大半夜硬是把他吓醒,然后拿着两个鸡毛掸子很是抽了那小贼几下。虽然当时天黑,但他就是有种莫名的直觉,那个小偷是大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