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姨妈曾到西安探望长姐,盛和光曾经见过她,他当下微笑道:“姨妈,您同从前,还是一模一样。”
崔姨妈拿着帕子抹了抹眼睛,笑道:“那儿还能一样呢!当年,你才不过四五岁的光景,如今都过去十几年了!”说罢,亲自推了他进去,“快来拜见老太太。”
众人进了内室,盛和光笑着给老太太问好:“晚辈盛和光给老太太请安。这段时日,恐怕要在侯府学堂读书,借住于此,多有打扰了。”
老太太笑呵呵地道:“说什么打扰,我是恨不得家里热热闹闹的。何况,有你们这些聪明有才华的学生在,阿峤他们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不敢妄自尊大了。你就安心在此读书就是,你姨妈不知道有多挂念你。”
崔姨妈笑道:“家里今年请到了彭大儒来授课,满京城不知道多少人羡慕,想要入咱们家的学堂呢。多谢母亲记挂着,给和光留下这么一个位置。”
崔姨妈是活跃气氛的好手,几句话,便又哄得老太太开心地笑了。众人都在寒暄着,室内热闹无比。
唯有小寒,站在一侧,打量着上首坐着的那个头发花白、和善仁慈、笑容满面的妇人,这真的是当初那个消瘦而冷漠的祖母齐氏?
小寒心底忽然感到了浓重的悲哀,和一丝对母亲、对自己的怀疑。
母亲侍奉齐氏,也算是十分尽心尽力,自己与哥哥当时也是日日给齐氏请安,可是,齐氏全不买账。母亲、哥哥和自己,在齐氏眼里、在父亲眼里,算是什么呢?大约,如同过眼云烟一般?全可忽略不计?
又说了一会话,崔姨妈就带着盛和光出去了。永宁侯和永宁侯夫人外出赴宴,不在府中,明日再去拜见不迟。小寒闻言,暗暗松了一口气。她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去面对自己薄情寡义的父亲。
崔姨妈带着盛和光去他的住处。刚进了院子,她的眼泪就如断了线的珍珠一般,流个不停。“我可怜的孩子,怎的伤到腿脚了?可还能治好么?你若是治不好,就是才高八斗,也无法科举入仕啊!盛王爷果然不是个东西,就任由那些恶毒女人糟践你!”
盛和光想劝姨母,却根本劝不住。好在崔嬷嬷来了,含着泪拜见崔姨妈。崔姨妈见到崔嬷嬷,是又哭又笑,由崔嬷嬷劝说着,方止了泪,入了内室。
崔嬷嬷将盛王府的情况挑紧要的同崔姨妈说了,“如今王爷对三爷颇多不满,陶氏恐怕手上也不干净。我们离开了西安,才好抓住陶氏的把柄,叫她自取灭亡。”
崔姨妈刚止住的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待抓住了把柄,定要叫她们好看!我早就叫你来京城了,可你就是不来,你舅舅也由着你,可叫你白白吃了这许多苦!”
盛和光道:“姨妈,从十岁起,她们谁也没能真的欺负我。我需要在当地,才能妥善地办事情。”
崔姨妈收了泪,又道:“腿伤可能治好?可需要再找郎中?”
盛和光摇头:“如今还在吃着药,也做了些针灸。据说,只有厉丹溪方能救我。其余的郎中,看与不看,差异不大。姨妈不必费心了。”
崔姨妈听了,峨眉微蹙,沉默了下来。厉丹溪乃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要寻找并不容易。
盛和光隐瞒了自己的腿伤治疗的情况。一来,此事关乎他的未来,关乎爵位继承,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二来,若是有人知道小寒有如此神技,就怕会有许多人慕名而来。他并不希望小瘦马去侍奉或医治别的男人。
尤其是在他亲过她之后。那柔软的红唇,无论舔舐或是啃咬,都别有一番风味。
突如其来的,他想亲她。可是,自从前几日那一次以后,小瘦马避得远远的,就是在马车里,她也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这让他有些不快。这女子,欲擒故纵的把戏,是用了许多回了。明明当日是她紧紧地搂着自己,明明是她先伸出了丁香小舌,勾着自己往她身上去。可待他食髓知味了,她却故作清高姿态了。
崔姨妈不知盛和光有这一番心思,又叮嘱他好生休息,明日再办接风宴,欢迎他入京。
小院早已收拾妥当,崔嬷嬷正要送盛和光入内室,谁知盛和光看着躲在崔嬷嬷身后、等着自己离开的小瘦马,心中越发不快,道:“嬷嬷你去休息吧,厉小寒你来。”
小寒本想赶紧回房的,此刻只得不情不愿地走了过来。崔嬷嬷拍拍她的手背,转身去了。她只得推着盛和光往屋里去。
自从那日亲吻后,面对盛和光,小寒总生出心虚之感,恨不能钻到地里去。刚开始她本是要拒绝的,可后来却稀里糊涂地主动地亲了上去。
她的脸热热的,也不敢同他说话,推他入了屋,便低声道:“三爷,我让阿旋来。”
看着少女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盛和光的脸色又沉了沉。他冷冷说道:“厉小寒,明天就给我继续解毒。”
待他能走路了,看她还能躲到哪里去!
作者有话要说:一更~
第34章
第二日一早,盛和光就起来了,等着小瘦马来给自己施针用药。这一回,他让崔嬷嬷安排小寒住在了主屋相邻的耳房里。
这丫鬟似乎有许多不同的面孔,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更放心一些。
辰时过一刻,小瘦马终于进来了。她照着往日的样子,给他按了一会腿脚,又把了脉,收了手,站在他的身边,道:“三爷,从明日开始,进入第二阶段的解毒和治疗,大概半个月的时间。若是顺利,三个月之后,三爷您该能站起来的。到时候,再进行第三阶段的治疗。”
“不是叫你今天开始么?”三个月之后就能站立,这叫盛和光有些迫不及待。
小寒摇摇头:“这一回解毒乃是刮骨穿心之痛,极难承受。今晚侯府里还要给您接风洗尘,还是等明日吧。奴婢还要好准备明日用的药材,就先告退了。”话毕,也不待他答应,就躬身退了出去。
盛和光不由得微微皱眉,这小瘦马,仿佛对自己越来越不恭敬了。难道真的以为自己被她吃定了不成?
他叫阿旋摆了棋子,下着下着,却是拿着棋子,微微出神了。
小瘦马昨日看到余峤时,分明变了神色,待自己与余峤说话时,更是屏住了气息,犹如戒备的小猫,竖起了一身的绒毛。待进入永宁侯府时,更是有些掩饰不住的抗拒。莫非,她认识余峤?与余峤有旧?
侯府世子,御前侍卫,锦衣玉冠,鲜衣怒马,多少女儿家的梦中人。想到当日小瘦马主动搂上自己亲吻,盛和光心情又压抑了几分。
“去,查查看余峤有没有去过扬州,都做了什么。”他有些心浮气躁,向暗影命令道。
可纵使这么做了,也还是不快。他将棋子放下,推着轮椅到了书架前。这里虽是客院,但也放了好些书册,方便客人闲暇之时阅读解闷。
盛和光随手抽出几本书,翻开其中一本,不由得目光一定,忙将书册合了起来。待合起来后,才想起身边并无别人,手指摩挲了一下游记的封皮,沉吟了一下,又忍不住翻开了。
也不知是谁放在这屋里的,外头写着游记,里头赫然是男女之乐。
盛和光不由得耳根微微发热。他因腿疾的原因,深居简出,几乎没有同龄的伙伴。因此,尽管已经十九岁,对男女之事,却也只是影影绰绰地知道一些,还是阿旋这个半大小子半懂不懂地吐露出来的。
他不知道,竟还有这种书册。里头画作甚是精美,男子英伟,女子婀娜,或坐或立、或躺或睡,床榻上、贵妃椅、梳妆台、温泉池、秋千架、桃花林……盛和光看得面红耳赤,原来竟有这许多动作姿势!原来并不是一定要他在上面,并不一定要他双腿用力的。他忽然有些蠢蠢欲动。
极快地翻完了一遍,盛和光将书册合上,靠在椅背上,闭上眼,吐了一口气。他有过目不忘的能力,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他脑海里就走马观花一般,浮现出了刚才看到的画面。其中有一个,是男子靠坐在床榻之上,女子坐在了男子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