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一黯,白念衾果然防她防的紧。又悄悄绕到后窗户,见后窗户也有人影晃动,一颗心,瞬间绝望无比。
心如死灰般,重新躺在床上。不知过了多久,沉沉睡去。睡的迷迷糊糊间,听得耳畔有人说话,声音极是熟悉,知是经常进府为柳旖烟诊病的大夫。
“回老爷,小姐是因为伤心过度,心神俱耗损厉害,方才昏迷不醒。只要按时吃药,修养几日便无大碍。”郎中替洛云夕把完脉,“刷刷”开好药方,递给白念衾。
白念衾接过来看,不过是些养血补气调养身体的方子,也深知洛云夕这些时日是累坏了,儒雅道:“先生费心了。胡妈,把先生带下去,多封些银两。”
郎中大喜,告辞离去。对于白念衾一个大男人,独自留在已经成年干女儿的闺房里,虽觉不妥,也不好说什么。
听闻外面脚步声渐远,洛云夕一颗心紧张的几乎停止了跳动。白念衾静静的站着,看着洛云夕貌美如花的小脸蜡黄,忽然轻声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柳旖烟,你没想到我白念衾也会有今天吧?费尽心力算计这个,算计那个,最后倒是白白便宜了我……”
伸手在洛云夕光洁的脸蛋上摸了一把,低低又笑了起来,“为了柳儿,精心训练出这么一个妙人儿,只是为了给柳儿当踏脚石。这么一个如花似玉的人儿,你舍得,我可舍不得。”
说着,那手顺着洛云夕的脸颊,朝下面摸去,刚刚摸到脖子,门却被大力推了开来,白千柳风风火火闯了进来:“爹!娘留给我的首饰呢?咦?你在干什么?”
“柳儿,这般风风火火,成何体统?还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么?”饶是白念衾脸皮厚,可猛然间被白千柳撞破好事,还是恼羞成怒。
“爹没有大家风范,又何必要求女儿有大家闺秀仪态?”白千柳不屑的撇撇嘴,不仅不避开,反而走了进来,对着昏迷不醒的洛云夕,冷笑道:“爹还不趁着这贱人昏迷不醒,趁早占了她,好让她死心,还在这怜香惜玉。”放肆!这种话儿,你一个没出阁的女儿家,也好随便说出口?“白念衾见白千柳说破了他的心思,一张脸涨成了紫猪肝。
白千柳不屑的瞥了他一眼,走到椅子前坐下,冷笑,“难不成爹还要抬了她为姨娘?就凭她也配?趁早打发人牙子,把她卖了,这等姿容,想必也能卖个几百银子。爹要是舍不得卖,那就把她移居别院。反正不要让我再看见她!”
白念衾眼神复杂,反问道:“柳儿,难不成你不知道你娘的心思?她接洛云夕进府,这般着意调教,是为了……”
“我知道。”白千柳冷冷打断他的话,傲然道:“以我的容貌,想要嫁入高门贵族,自然不是什么难事。娘实在是多虑了。”
说到这里,又冷哼一声,“爹,娘的陪嫁,真金白银大概也有十几万金吧?这些你尽管都拿去。你只要把那些铺子田产给我就行了。”
白念衾心中一惊,脑子急速运转。当初柳御史心疼女儿,给的嫁妆十分丰厚。真金白银倒是次要的,进账最丰厚的乃是京师的几间铺面以及京师附件的几处田庄。
白家乃是世代经商,对于这些收益心知肚明。可是无论他想尽办法,都无法在这些铺子里塞进自己的人,是以才恨极了柳旖烟,恨她心中眼中没有他这个丈夫。
要是把这些东西交给柳儿,将来柳儿出嫁,这些自然是她的陪嫁。白家失去这些产业,就等于被抽走了脊梁。莫说拿银钱去上下打点,只怕海州首富的名头都得异主。
见他沉吟不语,白千柳明显不耐烦起来,“爹,快点拿出来。莫不是你想贪了娘的嫁妆?爹,你可莫忘了,等几天,姨母就会派轻扬表哥来接我进京。到时候……”
下面的话她没有说完,却听的白念衾眼眸一暗。看着得意洋洋的白千柳,一个恶毒的念头浮了上来,白千柳断然不能再留下来了。
第十章 恶念
暗暗打定主意,脸上笑的和蔼,招手道:“柳儿,你过来。爹带你去拿你娘的嫁妆。以后呀,你娘的嫁妆匣子,就交给你保管,谁让你是咱们白家唯一的嫡女呢?”
“这还差不多。”白千柳高傲的从椅子上站起,那一脸的轻慢,和柳旖烟时常流露出来的情绪一模一样。
白念衾笑的越发慈祥,笑容里甚至还带着一丝卑躬屈膝的讨好味儿。白千柳见爹那般模样,心中越发瞧不起他。
鼻子里冷哼一声,慢腾腾走到白念衾面前,仰着脸蛋,鼻孔朝天,“爹,走吧。莫非你还舍不得这个贱人?放心,以后你有的是时间折腾她。”
“走,咱们千柳,不知不觉长成大姑娘喽。”白念衾一边说,一边作势要摸摸她的后脑勺,白千柳冷不防转过头来,厉声道:“爹,你干什么?”
却见白念衾快速拿起桌子上的铜烛台,狠狠的敲在她后脑勺上。被烛台砸到的地方,血流如注。白千柳身子轻轻一晃,“扑通”一声,跌倒在地。
“呸!找死的下贱胚子,跟你娘一个德行。瞧不起我?再瞧不起,我也是你老子!贱货!”一边骂,一边狠狠踹了过去。
白千柳的身子软绵绵的,一动不动。白念衾伸手探探她的鼻息,发现还有呼吸,举起烛台,刚想再补几下,忽然想起,白千柳刚才说什么来着?她姨母要派楚轻扬来接她回京?
柳旖烟的姐姐柳旖旎可是嫁给了当朝的忠勇侯楚华清。要是楚轻扬来了,而白千柳却死了,让他怎么解释?
柳旖烟刚刚下葬,尸骨未凉,她唯一的嫡亲女儿就跟着去了,怎么解释也解释不通。不行,白千柳现在还不能死。
身子猛然僵住,扔下手中烛台,弯腰抱起白千柳,快速走了出去,大声道:“来人,快请大夫,大小姐不小心滑倒,后脑勺磕烛台上去了。”
外面忙忙的一阵忙乱声,一个瘦小干瘪的女孩,趁乱悄悄溜了进来。
“姐姐,姐姐……”那女孩正是白千荷,轻手轻脚的走到床边,看着洛云夕,低声道:“姐姐,我给你留了两个馒头,你快吃了。”
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小心翼翼掏出两个干馒头,搁到洛云夕枕头下面,低声道:“姐姐,你要是醒了,赶快吃了,可别浪费了。”
然后一阵风般的,沿着拐角跑了出去。
门口的婆子送完白念衾出去,拿了软布,走了进来,细细擦去烛台上的血迹,嘀嘀咕咕道:“这大小姐的脾气,毛毛躁躁,是时候改改了。”
擦完烛台,重新放好,见洛云夕依然躺着一动不动,摇了摇头,这也是个没福的。
静悄悄走了出去,顺手带上了门。
“吱呀”一声门被关上后,室内又恢复了以往的死寂。洛云夕身子微微颤抖,手指因为过于用力抓住床单,骨节发白。
刚才白念衾是想要了白千柳的命!她躺在床上,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把一切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可是后来又住手,想必是想起忠勇侯府要派人来接白千柳进京,怕到时候没法交代,方才住手的吧?
白千柳再飞扬跋扈,那也是他的亲生女儿。虎毒不食子,他连畜生都不如。
干娘那么美貌如花心肠温柔的女子,怎么会嫁给他这个人渣?这大半年来,缠绵病榻,还想方设法为女儿多攒点嫁妆,而作为白千柳的亲生父亲,为了能够得到妻子为女儿攒下的嫁妆,不惜要了女儿的命。
一个念头忽然浮上了她的心头。这个念头,让她全身越发如坠冰窖,冷的牙齿“咯咯”响。
干娘的身体一直都是健康的很,自从大半年前的一次风寒后,药石无效,身子越来越差,到最后,一命呜呼。
不过是感染了风寒,怎么可以让一个健康的人送了性命?
干娘最信任的人是梁妈和胡妈。梁妈跟着干娘去了极乐世界,可是胡妈很显然,是白念衾的心腹。当初干娘的药都是由梁妈或者胡妈看着熬的,倘若胡妈在那药里,添点什么,或者减少点什么的话,时间一长,就可以要了干娘的命。
第十一章 调养
挣扎着起身,一颗心慌乱到极点。越是看清了白念衾的真面目,这心中就越发的冰冷彻骨。
手指无意间碰到一个东西,转头看去,却是两个干硬的馒头。心中一暖,把两个馒头抓在手中,就着一盏冷茶,胡乱吃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