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行谦莫名其妙地坐直一点,看了林微吟一眼,忽然说:“林小姐需要再多一点准备时间吗?”
他的声音是符合年龄的低沉,林微吟强行把跳出来的“大提琴”和“红酒”之类地摊言情比喻踢出去,试图从语气里判断夏总的意思。然而很遗憾,夏行谦这句话说的实在是没什么语气,好像真的只是打算再多给一点时间。
这事情多拖多错,林微吟定定心神,抬头看着夏行谦,说了实话:“很抱歉,夏总。我想我得和您说实话,这个方案的初步思路是我和组内另外一位同事共同确认的,但是在工作分配中,讲解方案的工作不属于我。”
她深吸一口气,走到会议桌前,拿起桌上的激光笔,指腹压在开关上,朝着夏行谦露出职业笑容:“所以我现在能做的,只是尽可能地替您解释我们的核心思路。”
食指指尖在桌上轻轻叩着,夏行谦大方地笑笑:“林小姐,请。”
林微吟点头,摁亮激光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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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微吟用了大概五分钟,把后续可能的设想全部撕掉,简单粗暴地只讲了核心思路,直指最初敲定的目标人群。
讲之前她忧心忡忡,等到真的开始讲,她觉得自己仿佛一个机器小喇叭,叭叭叭地把思路一路讲下去,听起来顺顺溜溜,脑子里却是空的。讲完以后她保持着脑子空空的状态,端着完美的职业笑容依次和会议室里的人告别。
走出会议室的那一刹那,林微吟整个人一垮,绷紧的弦骤然断裂,咖啡递到眼前时她还十分茫然,抬头呆滞地看向眼前的美女姐姐:“……诶?”
“请你喝。”美女姐姐说,“讲的不错。”
林微吟稍作迟疑,选择接受好意,接过咖啡:“谢谢。”
“不用那么紧张,从夏总的反应看,你讲的确实不错。”美女姐姐眨眨眼睛,“我叫辛荣,叫我辛秘书、辛姐姐都可以。”
“……好的大王。”
辛荣一愣,忽然笑出声:“再见咯,期待下次的合作。”
她在林微吟肩上拍拍,也不等回复,转身就走,背影袅娜,高跟鞋在地上踩出有规律的节奏。
咖啡的热气漫上来,林微吟喝了一口,隔着袅袅的雾气看辛荣的背影,顿时生出一种美人如花隔云端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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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微吟以为辛荣这朵花能让她回味很久,但她晚上去酒吧,隔着炫彩的灯光看卡座时,看见一朵更美的花,脑子里霎时一空,直接把辛荣抛了出去。
沙发上靠着个男人,衬衫扣子开了前两颗,露出的锁骨线条锋利笔直,让人想用指尖去试试凹槽的深浅。忽明忽暗的灯光割开林微吟的视线,剪出男人的侧影,他微微仰头的瞬间侧脸线条紧绷,从下颌到颈部的线条漂亮得令人浑身震颤。
他的身体并不瘦弱,衬衫下隐隐看得出恰到好处的肌肉线条,但就是有种微妙的感觉,像是风雨中的蝴蝶,又像是即将坠落的繁花。
颓靡冶艳。
这是林微吟脑子里跳出来的第一个词。
她一直不喜欢烟的味道,但她此刻莫名其妙地觉得男人手里该有一支烟,明明灭灭的橘红色光点,烧出袅袅的烟。最好再有一支开到极致的红玫瑰,恰好适合放在男人的胸口。
林微吟沉默一会儿,点了杯酒,握着酒杯走到男人对面坐下。
她把酒放在桌上,看着对面的人,诚恳地说:“小老弟,你看起来真的好给哦。”
第26章 第二十六天没复明
林微吟是一时上头,说完她就后悔了,整个人往沙发里一缩,肩膀紧绷,随时准备抬手抵御对面这男人的攻击。她想了一下胡心龙当时的惨状,顿觉自己交了这么多年的人身意外险可能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然而闻人以谨没兴趣锤她,眼皮都没抬:“没听清。再说一遍?”
林微吟哪儿敢再说,双手捧起桌上的酒,以标准的狗腿子姿势,把酒奉上:“不说这个,我是来请您喝酒的。来,请。”
她手里的是个浅底的杯子,杯口一圈细细的盐粒,酒是浅浅的蓝色,在玻璃杯里还有点过渡色,看着相当梦幻。
“玛格丽特?”闻人以谨没伸手,“请我喝这个?”
林微吟突然想起来,上回她在酒吧和闻人以谨撞了个正着,地下车库里气氛尴尬,闻人以谨好像是说了不喝酒伤嗓子之类的话。
想想他有时候也得靠这把嗓子吃饭,林微吟试图收手:“啊,你这会儿不喝酒的,是吧?那……”
“算了”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闻人以谨已经从她手里抽了杯子,杯口压在嘴唇上,淡蓝色的酒一点点流进去。他的手很漂亮,修如梅骨,骨节清晰但不过分,拍个手照放微博上能引来一群大喊“我可以!!!”的尖叫鸡。
林微吟看着杯里的淡蓝色一点点流干净,然后手里一压,空杯回来了。
闻人以谨垂眼看她,嘴唇上沾了几颗细细的盐粒:“谢谢。”
那几粒盐的位置很讨巧,本身就细,沾在略微润湿的嘴唇上,灯光一打,像是口红里细细的金粉。
林微吟看得心头一颤,感觉自己见色起意的毛病又要犯。瞎了一次不能瞎第二次,她心说我再被闻人以谨这张脸骗,我就当场变猪。
为了不变猪,林微吟果断掏出手机,按亮屏幕,仔仔细细地品了品屏幕上美青年的盛世美颜。
她品了一会儿,对面的闻人以谨觉得不对劲了:“怎么了?”
林微吟真沉浸在欣赏儿子美貌的老母亲心态里,没空搭理闻人以谨:“我看我儿子呢。”
“……你儿子?”
“哦,你应该不追星是吧。”林微吟觉得这个说法确实蛮微妙,主动拿着手机给闻人以谨看,“你看,我儿子,他超好看的。”
锁屏是张精修图,虽然对照片上的人来说,修不修也不影响他的美貌能打程度。照片上的男人穿着衬衫西裤,侧身站着,像是不经意地侧头看镜头,那双眼睛尤其漂亮,隐约是万千星辰。
叶寻舒,双料视帝,24岁时就在海峡对面的金羊奖上搞来个提名。
闻人以谨看了一眼,没忍住,嗤了一声:“你知道你儿子今年二十八,比我还大一岁吗?”
“知道啊,那怎么了?”看来这个安利不可能成功,林微吟收回手机,怼他,“难道你还想当他弟弟吗?”
闻人以谨抬手在林微吟头上敲了一下:“你喜欢他?”
“当然啊!”林微吟把手机放回包里,捂住头,“不许打一个关心儿子事业的妈妈!”
闻人以谨挑了挑眉,忽然站起来。这个卡座中间的茶几比较窄,他一手按在茶几上,朝着林微吟倾过去,居然还有余裕。
感觉到阴影压过来,林微吟本能地往沙发背上靠,直接把自己逼进了死角,简直是反向上分优秀示范典型。
她逃也没地方逃,只能眼睁睁看着闻人以谨一点点压过来。
酒吧里灯光乱打,各色的光从人脸上划过去,边上几个妆容精致的姐妹都被打得仿佛后现代抽象艺术,闻人以谨却一点没受影响,该怎么能打还是怎么能打。他的睫毛密匝匝地压下来,眼睛黑漆漆的,淡色的嘴唇上沾了点细细的盐粒。
林微吟忽然涌起一股吻他的冲动。
……不对,这什么乱七八糟的心思啊?!
林微吟服了自己见色起意的路数,一旦有这个想法,她更不能正常地面对闻人以谨。她脸上迅速地红起来,身子紧绷,甚至微微打颤,但她缩无可缩,只恨自己不是个能当场脱水的三体人。
闻人以谨笑了一下,卡在一个安全距离上,再近一分显得侵略性太强,还有点性骚扰的嫌疑,远一分则压迫感不够,不能把林微吟吓成一团仓鼠。
“不好意思。叶寻舒什么都会,”他轻轻地说,“就是不会娶你。”
林微吟:“……”
刚才暧昧的气氛一扫而空,她面无表情地拿起包:“爬开,我亲妈粉,不搞过激背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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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天差点和闻人以谨在酒吧里当场撕逼,林微吟理所应当地起床起晚了,睁开眼她就知道今天怕是要完。她一路狂奔,挤地铁时恨不得用意念推动地铁,靠着在心里痛骂秦修当动力,紧赶慢赶,总算赶在打卡结束前到了办公室。
她瘫在椅子上,连出去倒杯咖啡的力气都没有。瘫了会儿缓缓,林微吟觉得气氛有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