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竟然就真的这样,保持相同的姿势,认真地对视。
我后来到过很多地方,走进过很多水果店,都没有这家水果店的浓厚果香,这家水果店的香味使我常常想起,永远不忘,那年我正在恋爱,初恋。--汪曾祺
这家胡辣汤店的香气使他们常常想起,永远不忘,这一年,他们要谈恋爱,初恋。
墙上黑色的摇头风扇尽职尽责的吹着有温度的风,简陋的小早点铺里,他们相对而笑,甜到冒泡。眼神碰撞之间,有什么东西在慢慢滋生,在发芽,在发酵膨胀。
这一刻气氛太好了,陈树藏在心里的念想蠢蠢欲动。
胸腔鼓噪,那个念想不愿意再安分守己。
他不爱和女生相处,从小就这样,别的小男孩揪女孩辫子,用调皮的小手段捉弄小女孩,企图吸引注意力的时候,陈树只觉得无聊麻烦。即便是现在荷尔蒙躁动的青春期,他也没有什么热情。
季萌他们就讲他,又不愿意和女孩说话,也不愿意和女生相处,别是个性冷淡吧。
王克还正儿八经当着陈树的面分析过,猜测他其实并不喜欢乐瑥,不然为什么一直没有表白,乐瑥只是他掩人耳目的一个手段,其实他是个gay。
但是,在跟乐瑥相处的时候,他只觉得轻松和愉悦,不仅不觉得麻烦,甚至会隐秘的高兴和期待。面对乐瑥,他所有的热情和躁动都来了,既不是性冷淡也不是给。
乐瑥:“我……”
陈树:“我……”
狗血的是两人同时开口,像八点档的肥皂剧一样,为了避免再度狗血,他们俩默契的没有说“你先说”这种话,必然又会重合。
两人都酝酿着,如何挑破这层窗户纸,并且不让对方为难尴尬。表白是简单的,嘴巴一张一合就行了,但是表白之后呢,如果被拒绝了,该如何收场能让他们关系被破坏的程度达到最低。
乐瑥觉得她可能看花眼了,因为刚才有一瞬间,她感觉到陈树电了她一下。他左边的眼睛,调皮的眨了一下,还有扬起的嘴角,又帅又苏,乐瑥觉得她被电麻了。
还有没有人管了,这有人光天化日之下公然放电,没人管是吗,没人管我带回家了啊。
乐瑥巴掌大的小脸红的不像话,她自己还浑然不觉,还认为自己是个城墙脸皮的流氓。
“来,小姑娘,看你喜欢吃,再给你加勺肉丸”,老板的声音突兀的插.进来。
刚才被乐瑥一顿猛夸的好人老板,心情大好,于是大勺一挥,给乐瑥和陈树各添了几个丸子。
给乐瑥碗里的明显比陈树的多,显然主要是给乐瑥,陈树只是捎带手给两三个意思意思。
“谢谢老板”,乐瑥笑的乖巧,“祝老板生意兴隆财源广进”。
她像是刚才偷吃了什么蜜一样,笑起来甜的要命,长得好看是先天优势,说同样的话做同样的事,都让人更加心情愉快。
老板有点中年幸福肥,乐呵呵的看着挺慈祥,“也谢谢小姑娘,下次来多给你留点肉丸”。
乐瑥和老板谢来谢去,又来一波商业胡吹,老板显然挺喜欢跟乐瑥聊天,就坐在他们斜前面的的位置,不会离得太近打扰他们吃饭,却也能听到乐瑥说话。
幸福肥的胖胖老板说,“你们上高中吧,年轻真好,这应该快开学了吧,小姑娘在哪个学校?”
陈树不是话很多的性格,老板自动的把话题撂给乐瑥,他俩都挺能说。乐瑥本身就看着乖乖的,嘴又甜,很招中老年人的喜欢。
“明天就开学啦,在一中”,乐瑥说,“我们今天抓住假期的尾巴出来玩一下,开学上高二,就没有时间出来了”。
老板明明问的小姑娘在哪个学校,乐瑥却说在一中,说罢悄悄对陈树眨眼,她吹个小牛,不要拆穿。
“巧了嘿,我小儿子也在一中”,老板语气上扬,“你在几班,没准还能认识一下”。
怎么回事?hello?
一直安静吃饭的陈树纳闷,怎么还要认识上了。
乐瑥把一中的班级结构了解的门清,她随意说了个文科的平行班,只能希望老板儿子是学理的,不然牛气吹破怪难为情的。
“我在七班”,乐瑥说,“他在零班”。
“零班好啊”,老板说,“我儿子在三十班,不爱学习,为他学习没少操心,现在好点了,刚上高一那会儿,我和他妈一个星期能去网吧逮他三回。”
过了早上最忙的时候,这个点只有零零散散顾客,有人来买东西,老板就站起来忙活,忙完又坐回来,乐瑥和他两人就这么聊着一些有的没的,知道他们吃饱要走,老板还说,“下次再来啊,叔多给你留丸子”。
陈树付了钱,一手拎起乐瑥的书包,一手扶着她。乐瑥一手拎着柠檬水,一手摸着陈树的腰。
刚才那种让他们想要不管不顾表达心迹的气氛已经荡然无存,他们谁也没有把刚才说到一半被打断的话再说完。没有那个气氛,过了那个脱口而出的冲动时刻,他们都不敢轻举妄动。
这个发展的势头是好的,他们慢慢了解,相互熟悉,不再那么拘谨,不是只活在脑海里的幻想人。
活生生的,灵动的乐瑥就在旁边,身体娇软,他扶着都不敢用力气。这是陈树以前没敢想过的画面,初中的时候在走廊跟他们几个说,喜欢个子小小的,看起来很可爱的。就是想说给乐瑥听的,结果从那之后很少能看到乐瑥了,每次就算迎面看到,乐瑥也是匆匆的躲着。
他以为是没有可能了。
主动才能有故事,乐瑥秉持着这个原则,轻轻吐出一个字,“能”
“一直看着你的话,能追你吗?”
——“能”
陈树低头看乐瑥的发旋,在乐瑥看不到的地方,微微弯腰,在距离她头顶大约五厘米的时候,隔着空气,亲了一口。
第34章 第 34 章
去省图还有两站路的距离,太阳已经高悬,乐瑥说,“我书包里有一把遮阳伞”。
陈树拿出来,撑开,伞里面画着卡通的动物,伞下面要比外面凉快。
他个子高,照顾乐瑥的小个子,他握着伞柄的最上端,把伞压的低低的。刚才空气中弥漫的暧昧,一下子聚拢在这把小遮阳伞之下,两人之间似有千丝万缕,形成别人插不进来的气场。
刚才乐瑥说了“能”,陈树回了“嗯”。
陈树要打伞,就不能扶乐瑥了,打伞的胳膊在他们之间隔开了距离,乐瑥也不好再强行长胳膊把手放在他腰上。
“这个太阳看着挺大,倒是不热”,乐瑥说,“要不咱们不打伞了撑着还麻烦”。
因为身高差的缘故,乐瑥到陈树的肩膀上面一点,这个角度每次陈树稍微低头看她的时候,都会显得格外的温柔。
“那先合上,刚好咱们叫的车也要到了”,陈树说着把伞收起来。
陈树换拎书包的手拿伞,两人动作异常自然的,又变成“搂搂抱抱”的样子。
两站路的距离不是很远,陈树其实更愿意走着的,这样的话就能多保持这个状态一会,但是走这么远的话,乐瑥脚踝肯定会疼,更何况她皮肤看着细嫩,这会已经被晒的有点红了。
乐瑥额头和鼻尖除了一层薄薄的汗,陈树想还是打着伞挡挡太阳。
没等陈树再重新撑伞,车就到了,司机大叔放下车窗,对他们招手,“去省图?”
这个司机大叔才是常规的司机啊,车里放着《彩云之南》,跟陈树讲他会用葫芦丝吹这首歌。总之是个健谈的大叔,言辞之间还夹带私货,讲他个人对早恋的看法。
陈树静静的听着,手上在收理乐瑥的伞,他十指修长,把伞按照原有的折痕整理服帖,明明是个简单的动作,在他做起来,看着莫名矜贵。
陈树虽然不主动递话题,但司机跟他说什么他都会回应一句,不会让大叔觉得尴尬。
图书馆人已经挺多了,一楼的几个区已经没有位置二楼,乐瑥和陈树最重在二楼专业书区域找到了一张空桌子。
真正坐到位置上掏出书,乐瑥才认识到,今天和陈树出来是来学习的,早上他们悠悠闲闲的,让她一直有种他们是约会出去玩的错觉。
一本借一本的作业掏出来,乐瑥的心情明显没有刚来时的明媚,尤其是她用来当嘘头的数学作业,等会问陈树问题,她那么笨,听不懂的话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