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山水是老玩家了，自然看得出这个阵鬼是个罕见的高手。
Boss就是再厉害也搞不过君莫笑这个妖孽散人，更别说旁边还有人在一起添油加醋。君莫笑一个落花掌把最终boss往前吹飞了两个身位格，冰阵就刚刚好兜头而下，一秒不多一秒不少，天衣无缝。
紧接着是刀阵。
暗阵。炎阵。瘟阵。
鬼阵一个个接连落下，从容而冷静地连成一个无解的环。君莫笑和一寸灰配合得恰到好处，只两个人就生生把boss控死在了鬼连环中。
到了这个份上，也没什么别的好指挥的了，其余几人冲进鬼阵对着boss就是一通胖揍，输出蹭蹭蹭地往上飞涨。可怜boss一个扶风弱柳的布甲法系，在这丧心病狂的近身集火下没几下就倒下了。
几样材料掉落，陈果开开心心地跑上去“摸奖”，君莫笑站在一边，听上去似乎很随意地开口表扬：“小乔，今天打得不错啊。时机和走位都很准，进步了。”
“谢谢前辈！”而林山水和斩楼兰听见一寸灰用清润的少年嗓音如此回答，欣喜的声音里甚至还有一些腼腆害羞。
二人顿时都要给叶神的气场跪了。
也只有叶秋大神才能这么轻描淡写地点评一寸灰的表现了吧…….？！
以他们两个的眼光来看——尤其是以楼冠宁一个准职业选手的眼光来看——阵鬼一寸灰简直是一个无懈可击的强控，不仅控场控得游刃有余信手拈来，而且在团队合作方面的表现堪称惊艳，总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最需要的地方补刀或者救场，一望而知操作者的水准极高。
若不是听见了对方那过于年少的嗓音，楼冠宁甚至要怀疑是不是虚空的队长李轩开马甲来帮叶秋大神刷副本了——然而就算不是李轩，楼冠宁联想到叶修之前那句“小楼你可以和他多交流交流”，一寸灰背后的操作者是个职业选手的身份也应是确定无疑的……说不定还是个豪门战队的选手？若非如此，叶修大神何必刻意提醒他多交流交流呢？以他目前的情况，和普通网游玩家又有什么好多交流的……
楼冠宁心下转过许多念头，不由觉得困惑：可是最近也没听过什么年轻出众的阵鬼选手啊？
时间还早，叶修就招呼着众人又下了几个小本，五人逐渐合作熟了，推起本来更加顺风顺水，林山水心里那叫一个爽。
陈果乐颠颠地把掉落的材料饰品搬回工会仓库，就听见耳机里传来乔一帆的声音：“那个…..前辈，今天也晚了，我先下了？”
“啊？你要走啦？”陈果颇有些舍不得。这孩子水平很高，性子又温和礼貌招人喜欢，和叶修这种没下限的简直天差地别。不过她知道乔一帆是职业选手，也知道虽然这孩子在队内情况不好，但也是要好好保持作息规律的，因此便关切道：“去吧去吧，好好休息啊！”
“嗯，”她听见乔一帆似乎是腼腆地笑了一下，乖巧道，“谢谢老板娘。”
“行了，你早点去睡吧，今天也熬得够晚了，”叶修道，顺手掐灭了烟，“今天辛苦了，下次你什么时候有空，和我打个竞技场怎么样？”
“……诶？好的，那我下次上线就来找前辈可以吗？”
叶修一笑，随意道：“行啊，我基本晚上都会在。”
“那……前辈再见。”
乔一帆一一向其他人打了招呼，一寸灰的头像这才灰了下去。
叶修看着屏幕上一寸灰的身影原地消失，微微眯起了眼睛，若有所思地点起一支烟。
“你不是忙着练级抢boss吗，怎么突然想要约这孩子去竞技场了？”陈果转头看他，语气有些惊奇。连她也发现了不对劲：在她的印象里，叶修几乎从未主动约过谁打竞技场，毫无悬念，也毫无意义。
叶修吐了个烟圈，说道：“也没什么，有些事情想要确认一下。”
“什么事非要在竞技场确认啊？”陈果狐疑，“小乔有什么问题吗？”
叶修缓缓一挑眉：“老板娘，你没有发现我今晚一次都没有指挥过他吗？”
“呃……”陈果仔细回想了一下，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好像真的是这样啊？！
“每一次他都能在我指挥之前到达最需要他的地方，根本不需要我的指挥。”叶修盯着好友栏里灰掉的一寸灰头像，目光凝沉，“虽说这孩子本身就有天赋，大局观也好，但他今天表现出的进步——”
也太大了。
大得几乎异常。
他不会告诉陈果，他在今天的一寸灰身上看到了更多的东西。高手之间确认水准，往往只需几个细节。有那么几次乔一帆的走位与时机把握，甚至令叶修都感到了些许惊艳。
倒不是多么华丽的操作，甚至可以说得上朴实无华，然而极其精准——也极其有用。
那样千锤百炼之中才能锻炼出的经验与直觉，决不可能出自一个新人之手。
“还是先打一场再说吧。”叶修最终吸了口烟，若有所思地如此说道。
小乔……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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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神真是很敏锐呢
第三章 03. 网吧
然而在这一场竞技场打成之前，叶修就率先见到了乔一帆本人。
荣耀联赛第27轮，嘉世主场迎战微草。叶修看兴欣网吧里又架起了看直播用的大屏幕，这才想起这回事——想必这两天没看见一寸灰上线，也是因为这孩子要顾着队里训练的缘故。
嘉世主场啊。
叶修往外望了一眼，萧山体育馆外人声鼎沸，观众与粉丝们已经开始入场，热闹非常。他收回目光，心下一动，去联盟官网搜了这一轮微草的出场名单，毫不意外地没有看到乔一帆的名字，个人赛里倒是看见了王大眼苦心栽培的接班人高英杰第三位出场。
今天的网游比平日里和平不少，托联赛的福，大票的粉丝这会儿都在看直播，少有上游戏里晃荡的。叶修有一搭没一搭地练着级，百无聊赖，中途碰到楼冠宁来和他聊微草和嘉世的比赛，干脆开了个直播窗口，一边打游戏一边看比赛。
嘉世已经没了精气神，碰上微草，输得摧枯拉朽，一泻千里。王杰希一个人看样子就能把团队赛五人吊起来打八百个回合，更不要说他并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比赛一结束，便有不少顾客骂骂咧咧地离开了网吧，场子空了不少，一下子萧瑟起来。二月的H市，寒冬的余威仍在，今夜下了雪，正像无数嘉世粉的心情。
十点到了。
前台交了班，阿宁坐了进去，点开一集电视剧，开始值夜班。一集结束，她刚点开下一集，便感到大门突然被推开，一阵寒冷的雪风吹了进来，又被很快重归温暖。她抬起头，便看见乘雪风而来的新客人站在前台，轻而礼貌地询问：“请问，这里可以上网吗？”
那是个容貌干净乖巧的少年，裹着厚厚的深绿色围巾，看上去小极了，阿宁甚至怀疑他到没到十六。他冒雪而来，眼睫毛上甚至还落着白色的细雪，在温暖的室内无声地化成水珠。但在他乖顺地垂下来的眼睫下，那双浅色的眼眸中流露出的沉静气质，却几乎超越了他的年龄。
她一愣，一时间竟然吃不准这是不是个成年人。
“身份证拿来，登记一下。”她心下犯嘀咕，狐疑地伸出了手，来人则顺从地掏出身份证，交到她手上。
姓名，乔一帆。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XXXXX……阿宁只看了一眼，就把身份证往他手里一拍：“对不起，咱们这儿不接受未成年人。”
“啊？”少年一愣，“那个……不能通融一下吗？”
“不能。”阿宁斩钉截铁，苦口婆心，“小朋友，回去写作业，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名叫“乔一帆”的少年哑口无言了一会儿，露出了些许沮丧而委屈的神情，“可是我很快就要十八岁了……”
“未成年人就是未成年人，不行。”阿宁一口回绝。这可是她们家老板娘的原则，打破了可就没饭碗了。
少年往网吧深处望了一眼，叹了口气，然后垂下眼睛：“……我明白了。麻烦您了。”
这孩子看上去可怜巴巴的，阿宁忍不住有点同情，道：“唉，也不是我不想让你上，是我们老板娘定的规矩。时间那么晚了，你也赶快回家吧，别让你爸妈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