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冠功臣拿了总决赛MVP直接宣布退役可是新鲜事,在场的记者纷纷开始窃窃私语,但季冷只是平静地站起来,走向韩文清,和自己的队友们一一拥抱。
李艺博也跟着走到了韩文清面前,注视着他的队长,似乎想说些什么,但韩文清显然没这心思,将他拉到自己跟前,用力地抱了一下。
张新杰也无声地和两位即将离开的前辈拥抱着,这画面被记者拍了下来,冠以《霸图新旧交替》之名,刊登在各大竞技杂志和论坛上。
再没眼力的媒体和评论员也看出来了,决定比赛走向的除了孤注一掷的季冷之外,还有运筹帷幄、以新人身份力挽狂澜的张新杰。一时间,各类评论如潮水般涌了过来,事实上,在竞技圈里,“出道即巅峰”并不是什么友善的评论,其中包含着些许尖刻的讽刺意味。但霸图毫无例外地照单全收,张新杰本人也淡定——事实上,在胜利的喜悦过后,他必须立刻直面离别的苦涩。
季冷和李艺博都要走了。
庆功宴变成了散伙饭,别说张新杰了,连韩文清都有些气闷,他一声不吭地埋头喝着酒,没过多久,面前的啤酒瓶子竟也空了大半。
“我说,老韩,你悠着点啊……别自己先喝趴下了。”
李艺博开口劝了一句,立刻招来了对方狠狠一瞪,他闭了嘴,低头盯着自己手里的酒杯发呆。
此时,韩文清却突然抬头问道:“你们退役以后……什么打算?”
“我回家做生意。”季冷规规矩矩地答道。
“我可能还会干跟荣耀有关的工作吧……”李艺博犹豫着叹了口气,“还是割舍不下……”
这句话毫无疑问地再次招来了韩文清一记眼刀,但李艺博也从他愤怒的眼神中读出了别的意思——是不舍,不惋惜,是无可奈何。
他随即大大咧咧地笑了笑,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我听老杨说,战队已经从青训营里给我找好接班人了,前两天亲自去考察了一下,那小子不错,打法挺大气的……”
“谁?”韩文清随口问道。
“叫郑乘风……还有个玩元素法师的,叫白言飞,也挺不错。”
韩文清点了点头,没再说话,眼看着场面渐渐冷了下来,季冷端着酒杯站了起来,径直走到韩文清面前:“队长,我敬你一杯,以后霸图就全靠你了。”
季冷这一句话的后果是庆功宴当晚韩文清被一群人灌得烂醉,在卫生间里吐过一轮之后,季冷等人依旧不打算放过他,最终,战况扩大到在场众人无一幸免,连张新杰也被灌了几杯,晕乎着看着李艺博抓着韩文清的胳膊又哭又笑,不知是醉是醒。
饶是韩文清体格健壮,也被李艺博这几下搡得脚下打滑,张新杰迷迷瞪瞪地伸出了手,扶住了他。
“我送队长回去休息吧……”
“你行吗?我看你自己都醉得不轻。”
张新杰茫然地睁大了眼睛,点了点头,随即又摇了摇头。
“算了算了,你送队长回去,自己也去休息吧,别勉强自己。”
张新杰扶着韩文清一路摇摇晃晃地出了包厢,身后,一场酒桌混战仍在继续着,季冷和李艺博算是彻底豁出去了,一副不把对方灌趴下誓不罢休的架势。他走到饭店门口还能听到包厢里觥筹交错的声音,但已无暇顾及——他惊讶地发现自己根本拦不到一辆出租车,仓促间还把自己脚给崴了,只得继续一瘸一拐地扶着韩文清,借着夜色的掩护慢悠悠地往回走。
不知道是喝多了的缘故,还是韩文清本身如此,张新杰迷糊之间感觉到压在自己肩颈处的胳膊烫得惊人,他疑心韩文清发烧了,连忙伸手去摸韩文清的额头,结果手还没贴到对方的皮肤,便猝不及防地被他吐了一手。
张新杰这下子彻底愣住了,伸手也不是,缩手也不是,宛如蜡像一般站在原地,韩文清却仍不舒坦,挣扎着还想继续吐。张新杰只得将他扶到路旁的花坛边,一面架着他的肩膀让他吐,一面从裤兜里掏纸巾出来擦手。
韩文清吐完了,身子一歪险些栽倒进花坛里,张新杰连忙手忙脚乱地拖住了他,架着他并肩坐在花坛边上,拍着他的后背让他醒酒。
尽管时值盛夏,但Q市晚间的海风还是让张新杰清醒了不少。韩文清的头倒在他肩上,呼出的气息中带着浓郁的酒气,此时的张新杰早非不谙世事的青训营少年,自然不会为直面韩文清而感到紧张窘迫,但此刻他竟也感觉到心如鼓擂,嗓子眼里发干。
他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凑到了韩文清眼前,指尖却迟迟不敢碰上去。
他从没见过韩文清这副模样,但他能做的,也只有陪韩文清坐在花坛边上,吹着冷风,等着喝完散场的季冷等人发现他们坐在马路边上,把他们给捡回去。
“早知道不该让你们先走的……”尽管李艺博早已醉得七荤八素,季冷倒还挺清醒,他将二人招呼上出租车,拍了拍张新杰的肩,又探过头去打量了一眼韩文清。
“季副……队长没事吧?”张新杰迷迷糊糊地问道。
“没事,”季冷回过头来,指着韩文清冲张新杰笑了笑,“以后副队就是你了——好好照顾他啊。”
季冷这句话显然只是个缓解气氛的玩笑,张新杰却认真地点了点头,眼神里混合着茫然与真诚。
“好。”
TBC
第二十一章
21.
这场“踏雪而归”的结局是韩文清拖着感冒随队回到Q市,张新杰也发了整整一周的烧,顶着高烧去考试,微积分和商务英语倒是压线低空飘过,线性代数不幸挂科,还被打了个明晃晃的59分。
“你们这老师有毛病吧?”韩文清在电话里一通骂骂咧咧,“哪有给人59分的道理。”
“我室友59.6——”电话另一头的张新杰一阵哭笑不得,“韩文清同志,你就不打算检讨一下你大雪天拖着我步行回旅馆的事?”
对面的韩文清显然被哽住了,顿了片刻才缓缓说道:“对不起……你现在好点没?”
“好的差不多了,过两天收拾收拾我就回来了,你身体怎么样?”
“还行……你路上小心点。”
事实上,张新杰还在学校里延误了好几天,临近年关的时候,韩文清才等到了大包小包才B市赶回来的张新杰。
张新杰进了屋,刚把手里的行李卸下,煤球便在电光石火之间从空调顶上跳了下来,一个猛子扎进张新杰怀里。
煤球在韩家待了半年之后,早已不是当年的奶猫团子,这一扑把张新杰吓了个够呛,一个趔趄之后往后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形,连忙抱稳了怀里的猫,冲韩文清问道:“它多重?”
“七八斤吧,前段时间我妈喂得太好了,”韩文清一把抓住猫的后颈,将它拎回自己怀里,一巴掌拍在它屁股上,换来它气势汹汹的一声“嗷”,“咪咪你再闹我把你锁厕所去。”
“咪咪?”张新杰一愣神,“它不是叫煤球吗?”
“我妈来照顾它的时候天天管它叫咪咪,等我妈回去了,我再叫它煤球它就不理我了。”
“哦……”张新杰讪讪地笑了笑,“我妈也这样,管所有的猫都叫咪咪。”
“老人家都这样,”韩文清将猫轰回卧室里,招呼张新杰往沙发上坐,随即转头去帮他收拾几大包行李,“壶里有泡好的茶,要不要给你拿些点心先垫垫肚子?”
“不用了……”张新杰脱下外套搭在沙发靠背上,给自己倒了杯茶,窝在沙发里环顾着四周。在韩文清母亲的收拾下,这间原本空荡荡的屋子看起来更热闹、更具生活气息了,他一面觉得放心,一面心里头又不免有些堵得慌。
韩文清收拾完这一堆行李,便往沙发里一挤,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搂住了张新杰的腰,把他往自己怀里带。
“还发烧吗?”韩文清将手贴上了张新杰的额头,但也没能摸出什么端倪来。
“没事了……”张新杰也往韩文清近前凑了凑,嘴唇在他唇角贴了一下,“我养好了病才回来的。”
“这样也好,发着烧坐飞机,你自己也难受。”
韩文清换了个姿势,后仰靠在沙发上,双手捧着张新杰的额头,贴过去轻轻吻着。
他的下巴似乎刚刮过,但仍迅速地冒出了一大片乌青,细密的胡茬扎着张新杰的额头,挠得他一阵心痒。他松松地揽着韩文清的腰,抬头去吻韩文清的喉结和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