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布袋戏同人)【风雀】衔梅雀(6)

作者:景深之源 阅读记录 TXT下载

“呵,这可真是……”

有人来了!

方才还十分温顺的弁袭君立刻变成了炸毛的小鸟,七手八脚地从杜舞雩怀里挣脱出来,往旁边退了一步,想了想,又重新靠近了半步。他神色一如往常,若不是长发凌乱耳尖微红,依稀又是当年那个神态傲然冷冽的圣裁者。

而杜舞雩被他的小动作逗得心中微痒,竟是连半点目光都没分给一旁的来客。

弁袭君对他的目光一向敏感,登时感觉如芒在背,一边绷着脊背希望杜舞雩快些收回眼去,一边又觉得被他这样看着是多少年来梦寐以求的事,只愿他能一直这般看下去,最好永远也不要移开眼。

只要面对杜舞雩,他的心思就变成了在空中飘飘摇摇的柳絮,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就是不能实实在在地落在地上,其中有多少酸甜苦辣,也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弁袭君在心中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向了在场的第三个人。

那人在绿荫中穿了一身耀目的红衣,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斜举着油纸伞,站在茂盛的葡萄叶下,面上神情似笑非笑,五官容貌却像极了另一个仗剑天涯的侠客。

“请问阁下是……?”弁袭君问。

来客将伞倾斜了些,挡住几缕落在肩上的阳光,语调含笑:“自然是此地主人。”

他微微顿了顿,才继续往下说道:

“鶖红陌夏……挽风曲……”

杜舞雩见他虽是带着笑意,眼神中却十分疏离,含着几分看不懂的深长意味,想是被人打扰了清净,便拱手告罪道:

“冒然闯入,是杜舞雩失礼了。”

弁袭君却觉得此处既无告示,也没有围墙,他们两人沿路而行,也不是故意打搅,哪有低声道歉之礼,于是只是偏过了脑袋不说话,没有半点告罪的意思。

杜舞雩知他为人孤傲,也不强求,便将姿态又放低了些:

“我二人久不出门,识路不清以至于走岔了路,走至此地实属意外,还请见谅。”

流年不利呀……挽风曲扼腕,对眼前一幕又是摇头又是叹息:都住得如此偏僻了,居然还是躲不过被秀的命运。不过好在眼前这两人看起来正常些,比那两个一言不合就要唱大戏的令人舒服多了。

“无妨,”他落低了视线,久久凝视着手中刚从地里起出,尚带着新鲜泥土的酒坛,“不知二位欲往何方?”

“吾听闻此山之中有一处桃花开得正好,便想与……与他一齐去看看。”

“此路尽头没有桃花,”挽风曲道,“只有我的葡萄……”

他想了想,低低地笑了一声:

“此地没有桃花,只有葡萄、青梅和酒。”

很多很多的酒。

杜舞雩转眼一看,果然见葡萄架之外还栽种着青梅树,如今正开着白色的花,长势茁壮,想来再过几月便会结出累累硕果,然后便与那些层层叠叠趴在架上的葡萄一起,被填入不同的酒坛,往后取出,开坛便是扑鼻香醇。

“此地葡萄皆是阁下所种?”弁袭君突然出声问道。

“自然,”谈及他的葡萄,挽风曲神情悠然,“皆是亲手所种。”

“所酿之酒也是?”

“当然。”

弁袭君垂眼:“种树与酿酒,皆是耗费时间之事。”

挽风曲道:

“我有足够的时间等待。”

他有足够的时间亲手种下一株株的幼苗,等它们长大,等它们开花,等它们结果,再等它们一点点发酵,酿成心尖一口甘醇。

“遗身愿裹葡萄叶,死化余灰带酒香。”他神色平静,隐隐间有一股放下一切的释然,“等待与追逐有何可怖,只怕所求不得,所愿未满罢了。”

弁袭君眉间微动,最终仍是归于平静。

挽风曲抬眼又将两人打量了一遍,突然挑眉笑了,几步将手里的酒坛塞进弁袭君怀里:

“相遇即是有缘,这一坛酒便赠与你们。”

说罢,他也不管这二人是什么反应,自己便撑着伞慢慢地走进葡萄叶的深处去了。浓荫下他一身红得耀目,却又红得一派安然,一步一诗,如同夏夜中翩跹而来的蝶,又那样随意地隐去了。

“日转花梢春已昼。双蛾曲理遥山秀……偷摘青梅推病酒。徘徊久,一双燕子归时候。”

弁袭君抱着酒坛,心中却一直响着那句话——

“只怕是所求不得,所愿未满罢了……”

怕只怕心不可平。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那天晚上他躺在杜舞雩的身边,却是久久无法入睡。

夜凉如水,杜舞雩散开了平日里总是一丝不苟的发髻,长发随意铺散在身后。月光从未掩的窗口探入房内,无声无息地落在他的眉间与发尾。杜舞雩的发色本就极浅,如今更是仿若一团薄雾,几乎融进了月色之中。仙山的日子平静舒适,他这般沉沉入梦,就连长蹙的眉间都放松了不少,一眼看去,竟恍恍惚惚的,看不出往日中最熟悉的模样了。

弁袭君长久地凝视着这张脸,就像曾经在不能入眠的夜晚思念他一样,但越是靠近他却又越是心惊,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只怕眼前一切不过是镜花水月,他呼吸稍稍重些就要轻易散去,到头来还是只有他孤孤单单的一个人。

他想要摸摸杜舞雩的脸,却总是伸出手又自己收回,他的心思一进一退,最后却仍然要退回独自伤神的角落里。

弁袭君咬着牙,在冷夜里伤心许久,转念想起白日里挽风曲送的酒,心念颤了颤,蹑手蹑脚地摸下了床。

时节虽已经到了春末,深夜却仍是凉意袭人。弁袭君也不甚在意,赤着脚把酒坛搬出来,在庭院里就着月色饮起了酒。

一开始他还对着卧室的房门喝,想到杜舞雩其实就在那里面,心里还像潮汐一样泛起几分甜蜜来。可是随着青梅酒一杯一杯下肚,他心里又像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把那些幻影一样的甜蜜彻底浇了个干净,接着浮出水面的,就只有密密麻麻的畏缩恐惧。

杜舞雩对他太好,若是以后……

若是以后他发现这只是一场梦境,该怎样自处呢?

他已经尝过甜的滋味了,要如何才能再回到苦涩的深渊里去?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那他……

酒意越是浓郁,他便越是胆怯,越是心痛难当,只能狠狠闭了眼扭开头,再也不看那扇房门了。

完了,他死死咬着牙忍住眼泪,想:我可能再也没有勇气走进那扇门了。

他平日里酒量深不见底,说是千杯不醉也不为过,如今只是喝了浅浅半坛,就已经快被自己心里的负面情绪淹没过顶了。

如此失态,如此……狼狈懦弱……

一点儿也不像弁袭君!

他狠狠骂了自己两句,正欲端起坛来一干为快,发誓说喝完这一坛,明天重新做回以往的弁袭君去,却听身后一声轻轻呼唤:

“弁袭君?”

响在耳边更如平地惊雷。

弁袭君手一抖,酒坛竟然就这样脱了手,“砰”的一声砸碎在脚边,顿时酒香四溢,心底却更是凉了个透彻。

祸风行……

弁袭君全身僵硬,第一个出现在心中的念头却是:杜舞雩一向不喜饮酒,自己如此牛饮,要是招他厌弃了该怎么办……

于是他也顾不得分清自己究竟是不是在梦里了,回过身就像开口解释:“我……”

一个字还没出口,杜舞雩便用从未有过的音量高声喝到:

“别动!”

弁袭君浑身一个激灵,脑袋里骤然一片空白。

杜舞雩性情温厚,哪怕是从前他们分歧最为严重的日子里弁袭君也没听过他用这么激烈的语气说话,顿时满心只有一个想法:

怎么办?他真的生气了……

杜舞雩看着眼前衣衫单薄的人,深深吸了一口气。他方才在梦里睡到一半,突然觉得身边凉飕飕的一片空荡,睁眼却不见了弁袭君的身影。他等了好一会儿却不见弁袭君回来,心中又惊又怕连忙出门去找,没想到那人却只穿着单衣在院里喝酒,夜里风凉,竟也不多加一件衣服,要是感冒了该怎么办?!

他想叫弁袭君回房休息,却吓得人直接摔了酒罐,往地上一扫,才发现他居然连鞋都未穿,还冒冒失失地要往陶罐碎片上踩,吓得杜舞雩差点心脏停跳,连声音都忘了控制,出口就高了数个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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