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一步来。他心里对维克托说,我会帮你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如果这是我最后能为维克托做的一件事,那也不错。
第十九章
寻找莉莉娅之旅似乎正式进入了僵局。
在华夫饼店吃过了心满意足的一餐之后,勇利和维克托看看彼此,忽然意识到了这件事。
没有任何莉莉娅的踪迹,还跟当地的舞蹈学校结了梁子,看起来似乎所有的路子都已经被锁定了。勇利用叉子戳着自己的华夫饼,心中百感交集、愁肠百转。
“会有办法的。”维克托宽慰道,他看上去完全不紧张,然而这份坦然并没有安慰到勇利多少。年轻的学生假笑了一下。
“实在不行,咱们总可以再回档案管理室一趟的嘛。”勇利说道,维克托的笑容僵住了,这个让他肚子里暗暗发笑,“他叫什么来着?”
“鲍勃。”维克托说道,勇利装作吃惊的捂住了胸口。
“哦,你们都交换过姓名了?”他说道,“喔——你们会成为超级甜蜜的一对。”
维克托僵硬的看着他,一缕头发从耳后掉到了鼻尖上,他吹了个口气将它吹开了。
他气鼓鼓的。
“我声明一下,并不是我主动想知道的,”维克托说,“你不了解事情的真相!他把我堵在架子的角落里……我并没什么选择的余地……”
勇利再也忍不住,他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维克托眯起眼睛,不悦的等待他结束这一阵大笑。
“人总有选择的余地的,维克托,至少可以别那么亲昵,喊他'罗伯特'(*)……”他故意说道,维克托鼓起脸颊看了他一会儿,喝了一大口黄瓜水。
“很高兴我的不幸娱乐了你无聊的小脑袋瓜。”维克托冷笑着说道,勇利忍住笑意,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了,我不笑了,对不住。”他说道,笑容还是被打碎了,融化在眼角眉梢的每一个角落,维克托侧着头看了他一会儿,自己也憋不住笑了。
“那么有意思吗,看我被性骚扰?”他边笑边揉了揉勇利的头发,把它揉的鸟窝似的乱,眼镜也歪到了一边。勇利抱怨着朝旁边挪了一个座位,他牛皮糖似的跟了过来,勇利又挪了一个座位,胳膊肘碰到了坐在吧台另一头的一个中年胖妇人。
“嘿!”她凶巴巴的说道,“长点儿眼睛!哦……”她一眼瞥到跟过来的维克托,神情立刻柔和下来,声音温柔的像个新嫁娘,“你好啊。”她扭捏的微笑着,摸了摸鬓角的头发。
“你也日安,夫人。”维克托回答道,一手不由分说的按在了勇利的头上,逼他低头弯腰向她道歉,“我弟弟就喜欢胡闹。”
勇利涨红了脸,但他忍着没有发作,等他们两个挪回原来的座位,他才闷闷的嘟囔道:“我要告诉鲍勃。”
“拜托,对他有点敬意吧,'至少你可以叫他罗伯特'!”维克托故意引用他的话,勇利插起最后一块华夫饼,沾着奶油送进了嘴里。
“所以现在我们要怎么办呢?”他一边嚼着冷掉的华夫一边问道,同时脑子里却一刻不停的在转动着——这一路上他都被维克托牵着鼻子走,维克托担任了所有动脑,以及动手,的工作,这让勇利产生了一些对自己的不满,也许披集的话让他终于正视了这一次的旅行,他开始希望自己能在其中也出一分力,而不是被维克托带着到处跑了。
“很显然,我们不能再回舞蹈学校。”维克托回答道,“他们已经跟咱们结了梁子,挨家挨户的去敲门也是不太现实的,在咱们灰溜溜的离开之前,还有最后一个宝贵的资源可以利用一下。”
“鲍勃。”勇利点点头,镜片反光,他的嘴角翘了起来,维克托被他气得笑了,伸出手捏了捏他的鼻尖。
“并不是,好吗?”他佯装生气般的说,“我是说萨拉,朋友,你昨晚的约会对象。”
他好笑的看着勇利,“还是说你脑海里现在只有鲍勃,连萨拉都已经忘了?”
“……好吧,我活该听这个。”勇利承认道,开始觉得这个“鲍勃玩笑”确实不再好玩了,他揉了揉鼻尖,“萨拉能怎么帮咱们呢?”
“她跟舞蹈学校的员工都非常熟悉,”维克托说,“我认为她或许可以……”
“你想让她去偷员工资料?”勇利问,维克托不赞同的瞥了他一眼。
“这怎么能叫偷。”他说道,“我们是'借',看完就还了。”不等勇利再说什么,他掏出手机晃了晃。“她刚才发短信过来问咱们在哪了,现在正在来的路上。在你说什么之前,”他伸出手制止勇利开口,“你要记住咱们越早找到莉莉娅,你就越早解脱。”
勇利的嘴张开,然后又合上了。
“好吧。”他讷讷的说,“你说的也对。”
“安心吧,”维克托宽慰道,从钱夹里掏出几张钞票丢在盘子边上,站了起来,“没准再过两个小时,你就会发现自己坐在莉莉娅的客厅里,等着喝她的特制花草茶和曲奇饼了,在你回过神之前,boom!咱们已经踏上回家的路了。”
他搂住勇利的肩膀,笑得极为有感染力,仿佛被传染了似的,勇利心里也一下子充满了希望。他们一起朝停车场走去,他并没有意识到的一件事是,头一回的,他没有因为维克托的肢体接触而感到浑身难受。
“如果真的那么顺利,”他们打开车门坐进去的时候勇利说道,“我们能多在这里呆一天吗?”他若有所思的对上维克托疑惑的表情,“有这么一家热狗……很想让你尝尝。”
维克托愣了一下,紧接着笑起来。
“勇利,你有没有发现,”他说道,打着方向盘开始倒出停车场,“每当你想要对人表达善意的时候,总是会给他们食物?”勇利张开嘴想要反驳,但维克托紧接着说:“当然好,想呆几天都没问题。”
“你俩得马上走。”萨拉打开车门,钻进吉普后座,第一句话就是这个,“立刻,马上。”
“……你也早上好。”维克托说,“吃早饭了吗?我们有牛肉干。”他递过去一把红红绿绿的锡箔纸包着的牛肉干,“别在意这个包装,勇利就喜欢这种儿童食品。”
“我儿童时代,喜欢这种儿童食品。”勇利插嘴道,“非常正常的一件事。”但他从维克托手里拿了一粒牛肉干,不禁发现它们看起来确实依旧和十多年前一样吸引人。萨拉看看勇利,又看看维克托,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维克托又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代小熊软糖。
“或者你喜欢这个?”他变拆包装边说,“确实挺可爱的……嘿!这是什么,是不是附赠的卡片?”
“那是防腐剂。”勇利说,从他手里夺过小袋子以防他吞下去,他冲萨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萨拉皱了皱鼻子。
“发生了什么?”她敏锐的问道,神情就像一只嗅到了猎物的狼狗,“你们俩好像有点儿不一样了。”
勇利的脸红了。“什么都没发生。”他说道,“能发生什么?”
维克托嚼着小熊软糖,点了点头,“能发生什么?”他学着勇利的语气,“米奇怎么样?”
“还行。”萨拉说,“你们走以后埃米尔好说歹说把他弄回他自己的公寓去了——他们俩吵到今天早上四点,现在的决定是米奇会去看心理医生,埃米尔跟他一起。”
“……我以为,除了夫妻,没有人能一起接受心理咨询的。”勇利说,犹豫着看了维克托哦一眼,发现后者也在看他,两人交换了一个目光。
“哦,那个,”萨拉摆了摆手,“说来话长——我也会去的,而且埃米尔绝对算家里的一份子了,这么些年来他一直是米奇最好的朋友。”
但我可不会让披集跟我一起去听心理医生分析我脑子有多混乱。勇利在心里说了一句,维克托显然也有同样的感受,但他什么都没说。
“这个给你们,”萨拉说,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又厚又大的活页簿,她犹豫了一下,把她递给了维克托,“听玛丽简说的,你们好像在找什么在舞蹈学校工作过的人……”她耸耸肩,“其实你去问问米奇那几个哥们儿可能要快得多,他们从小就走街串巷的,对这个镇比任何人都熟悉。”
“那我们为什么不那么做呢?”勇利问,话音一落就发现维克托和萨拉都看着他,眼神怜爱,他马上意识到自己又说傻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