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这是什么意思?”苏桓气息不顺。
苏衍将目光放到了暗处:“出来。”
御军押着当夜在黑牢的那位士兵,径直的走到了这里来。
“把你当夜看到的事情都说一遍。”
那位士兵脸色惨白,不敢不说实话:“当夜程校尉命下属们在外守着,只叫了少许几人押着太傅去了黑牢,其中就有草民。”
“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
士兵飞快的抬起头看了眼苏桓,又瞬间低下头去:“太傅并非被荣王所救,荣王进来时程校尉也已经死了。且黑牢内路线复杂,荣王是径直的闯进来的,根本没有任何迷路的迹象……像是早就对黑牢的地形熟悉了。”
“陛下,程江的确非臣所杀,那日是臣和君世子一同带走了太傅,君世子可以作证。”
苏桓眼中带怒,气势凌人的指着那士兵道,“你应当是第一次面见陛下,又是第一次来紫寰宫?却能在说这些话时口齿清晰,句句指责于我,到底是何居心?”
那士兵被苏桓的气势给镇住,瞬间低下了头去。
“和这种可疑的人比起,陛下难道不信我吗?”
若非那日救走太傅的是他,苏衍都要暗叫一声好了。
他就得好好磋磨苏桓,省得苏桓抢了他的人。
“荣王是孤的亲兄长,孤怎能信这位小兵,而不信你呢?”苏衍眯起眼,“今日来,不过是问问当日的情况罢了。”
苏桓这才敛了所有怒气:“多谢陛下。”
“行了,把人给押下去。”
“诺。”
殿内又仅剩了苏衍和苏桓两人,气氛几乎快要凝滞。
苏桓知道自己此时的处境到底多如履薄冰,心里猜测起苏衍今日召见他的意图来。
苏衍没有紧抓着这件事不放,这到底意欲何为?
“这次来原本是为了进献扶苍珠,没想到发生了这么多事。臣那日虽然只是带走了太傅,但到底算是救了他。陛下会不会怪臣,擅自和君世子一起救走了太傅。”
“……怎会?”
他见苏衍脸色微变,便认定了自己说中了苏衍的心事。
看来苏衍叫来那士兵,是做样子给他看的。
“太傅把持朝政这么些时日,这些天臣总是在想,倘若那日太傅死在黑牢中,这大周的局势或许就能发生变化了。”
苏衍冷笑:“荣王这是后悔救太傅了?”
苏桓垂下眼眸:“陛下是臣的亲弟弟,太傅只是外人,孰轻孰重,臣心中明了。”
苏衍真是被这话给气到了,他紧盯着苏桓,若非他已经知道太傅的良苦用心,今日就要被苏桓哄过去。
他往日是有多蠢?这样的话也会信。
苏桓见事情不成,转身就假装帮他,半点不怪方才自己拿那士兵试探了他。
这等心计和胆魄,才是真正需要戒备的。
况且……还有那晚马车翻车的事,让他不得不去怀疑苏桓。
苏衍站起了身,从上方一步步朝下:“荣王多虑了,太傅乃国之栋梁,荣王此举乃是帮了大周,帮了孤。”
苏桓见苏衍上钩,便大骂起殷牧悠,以求苏衍信任:“那慕今歌分明是个奸佞!”
苏桓想起君长欢对殷牧悠死心塌地,他的心日日如蚁嗜。
只要诱骗这小皇帝,他就能将殷牧悠置之死地。借刀杀人,可是这刀自己送上门来的,怪不得他心狠。
此话刚一落下,内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砰——
苏桓朝那边望了去,却见殷牧悠绕过了屏风,从内室里走了出来:“原来在荣王心里,我便是这样的人。”
苏桓的大脑充血,心却瞬间沉到了谷底。
怎么回事?
殷牧悠怎么在紫寰宫的内室?
第16章
苏桓转过头,气息不顺的望向了苏衍。
被他认为是愚蠢的小皇帝,此刻却带着一副天真甜蜜的笑容看着他。
他的笑,让苏桓浑身打了个寒颤。
然而不好对付的却不止是苏衍一人,还有一旁的殷牧悠。
宫殿之中,殷牧悠的声音格外明显:“怎么,荣王不为自己辩解了吗?”
苏桓完全是骑虎难下,他硬着头皮:“太傅所作所为,难道自己不知吗?还需要我辩解什么?”
这话倒是惹来苏衍不满,他走到了殷牧悠身边,俨然一副要为殷牧悠撑腰的模样:“这可是父皇为孤钦定的太傅!太傅究竟如何孤能不清楚?荣王的话未免太大逆不道了!”
苏桓紧咬着牙,这个苏衍!
他想投效,可对方转一个身就把他给卖了。
况且殷牧悠在紫寰宫内室,定是他们联手了!
空气变得凝重,殿内熏笼中沉水香如烟丝袅袅升起,浓郁得让人生腻。
殷牧悠觉得自己还好带着面具,否则脸上的表情就要崩不住了。
眼前的修罗场到底肿么回事?
他早就知道苏桓骗他,可苏衍是怎么知道的?
殷牧悠眼露诧异,莫非那天在黑牢里的小兵就是苏衍?
他心里咯噔一下,只能祈求苏衍没发现那件事。
“臣查到了一件事,虽然还没来得及跟陛下禀告,不过……程江同僚李耀,却招供出了些东西。”
“还有这等子事!”苏衍惊讶的睁大了眼,配合着殷牧悠演戏。
殷牧悠:“……”
[他演得比我还好。]殷牧悠在心里默默吐槽一句。
[苏衍都演了十年,能不好吗?]
[……]
殷牧悠轻咳了一声:“李耀说,他的主子是荣王。”
“简直信口雌黄,那李耀人呢?”
“已经暴毙。”
苏桓冷笑起来:“太傅竟拿一个暴毙的人来诬陷本王?这证词是假的!”
殷牧悠:“的确是假的。”
苏桓听了此话,原本想讥讽殷牧悠,脸上的表情却僵硬住了。
殷牧悠自己主动承认是假的,这是什么意思?
而殷牧悠接下来的话,让苏桓的形式瞬间变得不妙:“陛下,这只不过是臣的一个计策罢了。我们的确没来得及从李耀口中问出什么,李耀生前招供的消息是故意放出去的。”
苏衍微怔:“故意的?”
“这样才能引蛇出洞。”殷牧悠勾起嘴角,“果真,在那几日后,我们便抓住了一个探子。”
苏桓露出一丝惊诧,没想到这竟然是殷牧悠的计谋。
他这段时间,的确因为此事而不够沉稳,没想到这小小的一点漏洞,就被殷牧悠给捉住了。
他就算抓住了暗探又如何?
他训练出来的人,绝不会背叛他!
虽然知道是这样,可苏桓的后背渗满了冷汗,心脏跳动得极快,生怕殷牧悠再使出什么招儿。
眼前的人太可怕,一步步的布下陷阱,他都无从得知。
就因为那日在风自楼的鸿门宴,李耀大喊他要招了,自己才会乱了阵脚。
没想到从那天开始,殷牧悠就在算计自己了!
苏衍听得好玩,越发的感兴趣:“竟还捉住了探子,有意思!”
殷牧悠朝苏衍深深一拜:“陛下,臣想参荣王一本。”
苏衍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其一,荣王品行不端,蒙骗臣和朝臣们,说是他救下的臣,还隐藏了他救走臣时程江已死的事实。”
“其二,荣王信口开河,辱骂臣这个由先帝钦定的大臣,还在陛下面前搬弄是非。”
“其三,种种迹象表明,荣王和程江一案脱不了干系。若放任荣王,若真有此事,后果不堪设想。”
苏桓脸色铁青,殷牧悠巧舌如簧,一条条打下来,他想辩也无从入手!
苏衍眯起了眼,瞥了一眼苏桓。
对方脸色极为难看,总算是消了他心里的那点不平之意。
叫你乱抢功,哼!
“此事干连重大,孤也希望彻查,可荣王毕竟是孤的兄长,陡然要将他查办似有不妥。”
一听苏衍这么说,苏桓松了口气。
他之前不明白苏衍到底是什么想法,所以才受限于人,现在总算抿出一二了。
看来,苏衍做这出戏是为了拉拢他。
只要苏衍在这里保下了他,相当于手中捏住了他的把柄,自己便一定会真心实意的为他效力。
最终的赢家是小皇帝!
刚一这么想,苏衍却硬生生的给打了脸:“不如这样,孤在皇都准备了别苑,荣王以后就住那个地方。哦对了,怕荣王不好找,那地方在富棠街。”